第七十一章、黎民觉黑夜烧兵站

    　　何济周带领二排，随事务长沈继刚到安康领军火，走了两天，到了太阳快落坡的时候，才赶到安康。

    　　来到安康东门外，只见守城门的哨兵正在捆绑一个老乡，何济周下车问：“这人犯啥事了？”哨兵见来人也是当兵的，拿出一叠传单来说：“看看，这个刁民竟敢拿着红军的传单大摇大摆地进城”。何济周展开传单，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打倒军阀”，“红军万岁”。

    　　何济周问：“安康城里来红军了？”哨兵说：“不晓得，反正今天早上城里城外到处都发现了红军的传单，恐怕是红军的探子发的”。

    　　何济周给哨兵发了一支烟，道：“前几天我们在平利早把红军撵跑了，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来安康城”。哨兵吸着烟道：“这恐怕是城里的一些刁民趁机造势”。

    　　沈继刚摧着何济周道：“莫在那穷谝了，赶紧进城办正事”，何济周向哨兵打了个招呼，跳上牛车进城去了。

    　　来到安康城，沈继刚把何济周一排人安排到客栈住下，自己一人拿着公函到绥靖司令部办事去了。何济周对随来的战士说：“你们在这里睡一觉，我到街上逛逛，买点东西”。自己一人上街去。

    　　何济周以前随父亲来过安康城，这里比平利县城热闹的多，但跟西安城就没法比。这时天也快擦黑了，有些铺面都已关门，街上没有了原先的繁华。

    　　何济周在一个杂货铺买了一包烟，问老板：“今天街上咋这么冷清？”老板见他是当兵的，很恭敬地说：“听说这几天红军进城了，到处都在撒传单，哪个敢出门哟，这生意都没法做了”。何济周问：“逮到撒传单的人了吗？”老板小心地说：“人家都是晚上悄悄撒的，你到哪里去逮去？”。何济周买了些日用品，回到客栈里。

    　　沈继刚见何济周回来了，对何济周道：“手续办好了，明天一早把军火领了，就往回赶”。

    　　第二天，吃过早饭，何济周带人随沈继刚到军火库去领军火。

    　　军火库在司令部斜对面的一个小巷子里。来到门口，只听有人在叫：“沈老弟，你咋也来领东西了？”沈继刚打眼一看叫自己的是黎民觉，是沈继刚原先当兵时的参谋长，去年被杨虎城调派到安康，恰巧沈继刚毕业回安康时，他们又一路同行。

    　　沈继刚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他。赶忙问：“黎老哥，是你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还好吧？”黎民觉道：“唉，就这样，瞎混吧”。

    　　沈继刚问：“老哥现在哪高就？”黎民觉道：“现在张司令麽下迫击炮营当营长，你呢？”“小弟现在四团沈玺亭部下当事务长，这不，来领点军火”。

    　　黎民觉道：“你现在在平利？”沈继刚道：“整天钻山沟，不值一提。你也是来领军火的？”黎民觉道：“这几日不是叫红军给闹的？补充点弹药，以备不时之需。唉，好久不见了，办完事，我们出去喝两杯去？”

    　　沈继刚为难地道：“军务在身，没法子，军火一领，得赶紧回呀。这么的，过几天我还要来安康，我找你，我们好好喝一场，咋样？”黎民觉道：“也是，现在形势太紧，不敢大意，我们后会有期”。

    　　两人正在说话，司令部通讯员跑来向黎营长报告：“张司令通知，请黎营长即该到司令部参加军事会议”。两人握了手，黎民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看看，又来摧了，真没办法”。沈继刚道：“你忙去吧，后会有期”，两人分手。

    　　沈继刚领完军火，带着何济周一排人马回平利去了。

    　　最近为防止红军袭扰安康城，安康绥靖司令张鸿远把驻守在城外的迫击炮营和特务连调进城，协助城防司令陈定安加强安康的城防守护。

    　　迫击炮营营长黎民觉参加完司令部的军事会议后，立即返回营部。按张司令的安排，将炮营从西城，调防到北城，负责沿江城墙的防务。按照张鸿远司令的说法，如果红军胆敢过江，就用迫击炮轰，把他们轰下河喂鳖。

    　　半夜时分，黎民觉全身戎装，带上勤务兵沿城墙查哨。

    　　水西门的大街上还有一些灯火，一两家烧烤滩子边坐着三几个人就着稠酒在划拳。城外江边一片漆黑，只有城东的江边，还有几只船挂着马灯在卸货。城墙上到处都是黎民觉的部下，除站岗的外，都横七竖八地睡在城墙角下，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口令问答声。

    　　黎民觉巡查完一圈防备，叫勤务兵先回去睡觉，自己一个人往鼓楼街的电报局而去。

    　　这黎民觉是汉中略阳县人，1927年毕业于西北军官学校，先在冯玉祥部当兵、后来在杨虎城部任旅长、师参谋长。安康绥靖军建立后被杨虎城调往安康任绥靖军迫击炮营营长。因黎民觉同情红军，信仰共产主义，被隐藏在安康电报局的中共安康特委书记李茂堂吸收为外围工作骨干。

    　　黎民觉来到电报局门口，回望了一眼，大街上静悄悄空无一人，进到电报局，来到局长李茂堂屋门口，屋里有灯，听了听，没有动静。轻轻在门上“当，当当当”敲了四下，这是他们的暗号，门很快开了。李茂堂一把把黎民觉拉进屋，小声说：“没人跟来吧？”黎民觉说：“我查哨走了一圈，没人跟来”。进到里屋，只见还有两人，李茂堂对黎民觉道：“是自己人”。

    　　李茂堂，原名李自靖，陕西渭南人，1932年3月，中共陕西省委派李茂堂为特派员，到安康以电报局局长身份主持中共安康特委的工作，与隐藏在安康绥靖军的中*员、电台台长梁布鲁接上关系。经过秘密工作，已发展了七八人参加党产员，安康城里的红军标语，就是中共安康特委派黎民觉利用他营长身份到处撒布的。

    　　李茂堂和黎民觉两人一见面，双手握在一起，对望了一眼后，哈哈大笑起来。黎民觉道：“你这一闹，张鸿远就坐不住了，正在屋里骂娘哩”。李茂堂接着说：“还不都是你的功劳？，张鸿远给杨虎城打的电话我都监听到了，他向杨虎城要兵要枪要钱，被杨虎城骂了一通。这次红三军来到安康，正是我们特委发展的大好时机。前几天，我已派人给贺龙送信去了，把安康的军力部署都传给了他们”。

    　　黎民觉道：“为你们送信的事，张鸿远正在暗中追查呢”。李茂堂不屑地说：“他什么也查不出来的。我想我们还要继续干，叫杨虎城也坐不信才好呢”，“好，闹的越大越好”，两个人越说越兴奋。

    　　李茂堂说：“省委来指示了，要我们抓住红军过境陕南的有利时机，采取必要的措施，扩大影响，揭露当局的丑恶嘴脸，唤起民众的觉悟”。

    　　黎民觉问：“特委还需要我做什么工作？尽管吩咐”。李茂堂指着旁边的两人对黎明觉道：“你来的正好，我准备今晚把兵站搞一下子，你把这两人送出城就是了”。黎民觉道：“这太容易了”。

    　　黎民觉带着两人回到炮营，找了两件军装换上，来到北门，打开城门，叫两人出城去了。

    　　黎民觉回到营部，躺下不久，电话“叮呤呤”地响起来了。

    　　黎民觉伸手抓起电话，咕噜着说：“这还叫人睡不睡觉呀”。只听话筒里传来张鸿远的骂声：“睡你妈的逼，赶快集合你的人，到城外兵站去救火，赶快”。

    　　黎民觉一听是张鸿远的声音，睡意马上消了，大声回答：“是，马人去救火”。放下电话，黎民觉心想，这两人动作够快的呀。

    　　黎民觉拿起武装带，边走边扣扣子，一脚踢开勤务兵住的大门，高喊道：“快起来，给老子吹集合号”。

    　　不一会，营部留守的三连和没有值夜的人都到齐了。黎民觉带着一百多号人，拿着盆和桶，有的干脆拿着葫芦瓢，出城去救火。

    　　兵站在城南边，正在修建的汉白公路从门前通过，几十间草屋围成一个大院子，最里面正中，修了一座二层小楼，小楼旁边是一座军需仓库，里面存放着南来北往的军用物资。这把火就是从仓库边的草屋烧起来的。

    　　兵站主任董正堂董胖子正在抱着美女睡觉，听到屋外噼啪作响，整个天都变红了，知道失火了，大喊执班的岗哨救火，哨兵一看出大事了，脱下军装早跑了，哪里找的见人？

    　　黎民觉带人来到军需仓库时，三四间草房已被烧塌，码放军需品的仓库也已烧了半边，风吹的正猛，火就风势，刮剌剌卷着火舌，冲到半空，整个草屋和仓库已是一片火海，竹架子被烧得啪啪一片声响，映红了天空，人哪里靠的近？

    　　来救火的几百人围着火场干看没法，正在有说有笑的看热闹，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小心爆炸”。围观的人这才醒悟过来，仓库里存放有弹药。正在跑，只听见：“咚”的一声，一个火球冲天而起，随后子弹象炒包谷花一样乱响。

    　　黎民觉见火是救不了了，来到南城楼上。张鸿远司令正在大骂兵站主任董胖子，吓得兵站主任爬在地上不停地叩头。

    　　一把火烧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自己熄灭。

    　　到了下午，李茂堂找到黎民觉，来到江边的一个酒馆里，要了两个菜两人慢慢地喝着酒。李茂堂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报底稿，高兴地对黎民觉说：“这次行动战果辉煌，你看”。黎民觉接过电报，这是一份张鸿远发给杨虎城的卖报，上面写着：“今晨兵站哨兵失职引发火灾，致兵站全毁，我部军需物资及中转军品无一幸免，损失惨重。损失情况正在清查中，待续报”。黎民觉看了电报，高兴地说：“这一下够张鸿远喝一壶的了”。端起酒杯来：“来，为我们的胜利干杯”，两人一干而尽。

    　　黎民觉拍了拍李茂堂的手，低声道：“张鸿远这电报上虽把责任全推给了哨兵，可暗底下派人正在查呢，你可得小心点”。

    　　李茂堂点了点头，接着道：“对于你要求入党的事情，特委已经讨论过了，今后由梁布鲁负责你的培养教育，有什么问题多向他汇报”。黎民觉道：“知道了，请特委放心”。

    　　红军过境安康，沿途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叫贺龙扬长而去，杨虎城极为恼怒，对安康绥靖军司令张鸿远臭骂了一顿，搞得张鸿远窝了一肚子火。

    　　张鸿远回头在电话里把驻扎在旬阳的孙鹤年、平利的沈玺亭、白河的韩世昌臭骂了一顿。山里的事还没消停，安康城里就出了红军的传单，后又有人把兵站给烧了，是谁干的，一点头绪也没有，张鸿远心里乱成一团麻。

    　　前几天，杨虎城发来密码电报，说是共产党最近活动猖厥，叫自己密切注意共产党的地下活动情况。张鸿远联想到，安康发生的这一切，莫不也是共产党干的？张鸿远不敢大意，把国民党驻安康指导委员会主任找来，部署了一番，又命令特务队加紧调查电报局与红军接头的事，还派出侦缉队暗中打探共产党的活动情况。

    　　李茂堂处理完电报局的公务回到宿舍时，在门口遇到局里的外线工人王玉田，赶快把王玉田让进屋里，问：“这趟出去怎么样？”王玉田道：“别说了，这趟任务特别不顺，在路上到处都是检查的卡子，我怕东西叫他们搜去，就不敢走大路。这样走走停停，前天晚上才赶到旬阳。眼看离红军不远了，却遇到沈玺亭的部队，被他们发现了，搜出了你画的那张图，他们说我是红军的探子，我说不是，他们就打我，幸好遇到一个当官的，我说我是安康电报局查电话线的，他信了，当场把图给烧了，把我也放了”。李茂堂问：“这么说你没有见到红军？”王玉田答：“没有”。李茂堂问：“你确定没有暴露身份吗”，王玉田答：“没有”。李茂堂道：“好，只要没暴露就好，你不要在安康呆了，回西安去，今天就走”。

    　　李茂堂来到绥靖军报务处找到梁布鲁，见面就说：“电报局可能会暴露，如果我出事了，安康特委的工作就由你来担任，省委会与你联系的”。

    　　梁布鲁听到有些吃惊，李茂堂却没事一样，继续说：“你暂时不要活动太多，等过了这一阵再听省委的指示”。梁布鲁望着李茂堂的眼神，坚定地说：“记住了”，临走，两人伸出手来，久久没有松开。

    　　欲与作者探讨本小说，请加扣扣：27244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