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周华堂匹马赎rou票
侯世彪去意已决,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早晨,带领自己剩下的一百多弟兄,离开汉阴,进入凤凰山,向四川方向开拔。 高山上已经开始降雪,士兵们带上厚厚的冬季装备,穿行在深山密林。山高路滑,二旅长侯世彪只好弃马步行。半天过后,终于上到大梁顶,在一块开阔地带休息。 参谋长对二旅长报告:“当家的,我们现在的位置在三县交界处,从这里往西是就是西乡县,是王三春的地盘,往东是紫阳县,是韩世昌的地盘,这两股土匪盘踞多年,装备精良,都不好惹。我们跟他们又没有交往,为防万一,还请旅长作好准备,以防不测”。 二旅长道:“说的是,命令部队从王三春和韩世昌的结合部悄悄过去,只要顺利,顶多后天我们就能回到四川”。又吩咐打先锋的一连长:“派一班在前面探路,尽量绕开城镇,不要跟土匪纠缠”。一连长敬了个礼道:“是”,前面探路去了。 到天快黑时,来到焕古镇汉江边。 一连长返回来报告:“前边就到汉江边了,过了江就进入巴山老林,基本就能摆脱与其它驻军的接触,我们就安全了。据探报,这一带江面宽阔,只有焕古镇有一个渡口,听说镇上有驻军把守,如何行动,请旅长定夺”。 侯世彪叫警卫员打开地图,同参谋长一起仔细察看了一遍地形后,命令道:“命令一班长带一班人,等天黑后,到码头去暗中夺取一两条船来渡江。不许响枪,得手后,将船只划到下游,悄悄运送部队过河”。一班长带人去了。 二旅长派人远远警戒,自己到下游等待船只到来。 阴云密布,下起了小雪。 为了过河前不惊动韩世昌的人,侯世彪命令不准起烟火,叫部下都忍耐一下,等过江后再解决吃的。 天已经黑了下来。按照预计,一班长应该把船弄到手了,但到现在也不见动静。 侯旅长有些等不急了,正要派人前去打听情况,却听见江边响起了枪声,侯旅长知道坏事了,马上命令转移。 还没有进入林子,焕古镇方向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这是驻军赶来增援,没想到这些人来的这么快。 侯世彪刚进林子,追兵跟着也来了。侯世彪命令一连长阻击追兵,自己带警卫班往山林深处跑了。跑了一里多路,枪声远了,也不见自己的队伍跟上来。侯旅长顾不得这些弟兄,带着一班人连夜逃走。 却说一连长带人偷船,被镇上的守军发现,双方马上交上了火,边打边撒,回到山上,与大部队汇合。侯旅长已不知去向,正要带人撤退,没想到后路却被人家堵住,两边一夹击,一连长顶不住了,跑是没地方跑了,只好扯了一块白布,向人家投降。 驻防在焕古镇的,是紫阳县土匪韩世昌部张元亨团。原本这里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今天早上,张元亨带了一个营的人马刚从紫阳县城巡防到这里,没想到就遇到了侯世彪的人偷船,双方一交火,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两路合围,活捉了一百多人。 俘虏被押着回到焕古镇,张元亨一看,乐的嘴都合不上:“真他妈的想啥来啥,天降大雪,正在发愁弟兄们的冬装呢,就有人给送来了,好好好”,张元亨一个劲地叫好。 张元亨叫宋营长:“去问问这帮龟儿子,愿留下的我接收了,愿走的把装备留下走他的人”。一会宋营长回来了报告说:“只有几个愿意留下来,其余的都说要回四川”。 张团长说:“都要走?他妈的不识抬举。好,叫他们走吧”。 宋营长问:“团长,是送他们上西天,还是真送他们回去?” 张元亨说:“人家把装备都送来了,咱咋能不讲义气呢?叫他们回四川,侯世俊跟我们还没结过仇”。宋营长正要出去,张团长说:“等等,还是我去看看”。 来到一个大场院里,一百多人蹲在地上,四周有兵持枪在警戒。 张团长来到高台上问:“听说你们这帮龟儿子想家了,要回去?好,我不强留,对俘虏我们还是讲义气的。想当初你们侯旅长也没有为难过我们,今天我也不为难你们,放你们走”。 俘虏一听,真放自己走,纷纷跪下叩头。 张元亨道:“不必叩头了,临走前,还要请你们留下点东西”。大家不知要什么东西,莫不是要留脑壳吧,有的人吓得开始浑身打起颤来。 张元亨一看笑了:“都说侯旅长的人是硬汉,我看也不见得呀。我不要你们的命,放心。我们是哪个?我们是韩旅长的人,就是你们叫的那个韩剥皮,这个雅号喊了几年了,我看也还不错嘛,即然被你们叫开了,也不能白叫。今天,我也要来剥一次皮。把你们身上穿的,都给我留下来,你看看我这帮弟兄们还穿着单衣呢,怎么样?”。 这帮俘虏一听,只要不要命,身上的衣裳算个锤子,赶紧脱。衣裳脱了一地,俘虏们光着膀子,冻得在院子里蹦,乱做一团。张元亨一看,哈哈大笑,回去烧自已的大烟去了。 张元亨这次来焕古镇,是为了放边棚来的。所谓边棚,就是部队装扮成土匪绑票。紫阳城周边放了几次边棚,被当地人发现了。有胆大的向韩世昌提出抗义,韩司令为了安抚百姓,把手下人当众臭骂了一顿,而私下里,却叫去外地继续放边棚,张团长就来到了焕古镇。 驻焕古镇宋营长说,在离镇不远有个叫五郎河的地方,有一个姓周的人家,颇有油水。 第二天,派出几个得力人装扮成土匪,去五郎河,到中午就把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绑了票,临走要周家三天内送二百块现大洋来赎人,时间一过,准备来收尸吧。 五郎河周家在焕古镇一带可算得上是叫得响的富裕人家。今天被绑走的是周老太爷的大孙子叫金贵,十九岁,现在安康兴安中学上学,昨天放寒假刚回到家里,今天就叫人家绑了票。周家人哭天呛地乱成一团,也不知绑人的是哪一个山头的。周老太爷叫人去打听,一天了没有回音。派人去县城搬救兵吧,又害怕人家撕票。急的全家六神无主,哭成一堆。周老太爷急火攻心,瘫倒在床上,一个劲叫着孙子的名字。 正在周家急成一团的时候,来了个福星,叫周老太爷喜出望外。 来人叫周华堂,是周老太爷的本家堂侄,字祥让,二十八岁,排行老三。周华堂进屋拜见了老太爷,直接说道:“二叔放心,我已打听到了,这次绑票的是韩剥皮的人,我去会会他们,把侄子救回来还给你就是了”。 周老太爷一听,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拉着周华堂的手说:“危难之时,还是自己人顶用。到土匪窝里去,你可要当心哟,啥条件都答应他,不管咋样把人救回来”。 周老太爷知道,本家的这个侄子,可不是说大话的人。他的父亲精通武术,身手不凡,当地人称周老师,带了不少的徒弟。周华堂从小随父习武,彪悍凶猛,身手敏捷,臂力过人。曾参加大刀会任营长。这几年在外闯荡,结交了一帮朋友,他要办的事,十有八九能成。现在他自己主动来给帮忙,叫周老太爷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后悔当初没有过多的关照这个侄子。周老太爷叫赶紧摆酒,亲自敬了酒,吃饱了早点去救人。临行,周老太爷叫人给取了五百块大洋,叫周华堂相机行事。 周华堂今天戴了一顶礼冒,穿了一身黑绸衣裤,敞着怀,露出长长的白裤带,拿着一把折扇,单枪匹马晃晃悠悠地来到焕古镇上。 当兵的喝住问:“干什么的?”周华堂答:“来赎票的”。士兵把周华堂带到镇政府里。 张元亨刚烧完一个泡,精神正足,见有人来赎票,坐在床上等着。 周华堂进屋,见到张团长,上前一步,先是一个抱拳,接着后退半步,双拳收到腹侧,紧跟着跨前一个弓步,左手护着右臂,右手伸直四指向内,姆指向上,来了个三点头,嗨了一声:“学生周华堂,前来参见龙头大爷”。张元亨一看是袍哥兄弟,起身下床道:“不必拘礼,请座请座”,叫勤务兵:“看座,上茶”。 周华堂收起架式道:“多谢大爷”。看坐上茶毕,两人互道了帮中的位置,张元亨道:“袍哥会,大刀会原本是一家,走到天涯海角,我们都姓洪”,哈哈大笑起来。 周华堂接着道:“小弟此次来,有件事还请大爷你海函”。“我们自家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张元亨随口打着哈哈道:“你是为那个小崽子的事来的吧?” 周华堂道:“正是,受堂叔之托,前来赎人的”。 张元亨道:“好说好说。看咱们都是帮中兄弟,给你个面子,人你可以带走,但老兄想请你办件事,怎么样?”周华堂一听,满口应承道:“请吩咐”。 张元亨接着说道:“我看周家兄弟在当地也算是个人物,请你给我弄些人来,三天之内,你给我招一百个,我封你个连长,怎么样?把兵招来,把这一票交给你带回,这个买卖还划算吧?” 周华堂问:“如果三天弄不够人呢?”张元亨不假思索随口说道:“这一票还是我的”。 周华堂寻思,这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当今兵慌马乱的,莫说是招兵,就是抓丁三天内也弄不来这个数呀。为了救出侄子,周华堂只好先答应下来。 勤务兵端来两碗酒,两人各喝一大口,张元亨从香炉上取来一根香,用砍刀一刀两断,立誓道:“约定三天为期,招来壮丁一百,rou票放归原主。斩香为誓,不得爽约”。誓毕,两人将酒一口喝尽。 周华堂空手而归。 帮中规矩,兄弟相求不得推委。张元亨想以此为难周华堂,三天之内凑不齐一百人来,rou票在我手里,不怕你不拿钱来赎人。 时间一晃到第三天中午,张元亨正在喝酒,只听岗哨跑来报告:“周华堂带了一大队人从山上下来了”。张元亨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了一遍,确信是周华堂带壮丁来了。 不一会,周华堂来见张元亨道:“按照约定,我带来了二百个壮丁,请团长查收”。张元亨见到院子里都是青一色的小伙子,有的拿着大刀,有的拿着梭镖,还有几个拿着打猎的土枪,乱哄哄地站了一片。他又是喜又是惊,喜的是一下子给自己补充了这么多人,惊的是周华堂这小子的号召力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周华堂跟张元亨道:“人我给你带来了,还有多的,我的人也该给我了吧?”张元亨不冷不热地说道:“我们说话算数,马上放人,马上放人”。 rou票周金贵带来了,衣服也扯破了,打得浑身是伤,见到周华堂,赴上去哭得象个小孩一样。周华堂安慰道:“还没见到你娘老子,你哭个球”。 吃完饭,张团长将带来的壮丁安排住下。 周华堂派人将周金贵送回周家。 周华堂信心满满,本想这次遇到了军中的帮中弟兄,自己能够有个依靠,凭自己的本事,一定会有一个出头日子的。回去后,便动员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把大刀会的弟兄们发动起来,弄来了这二百个弟兄。但张元亨好象对自己弄来的这些弟兄并不在意,周华堂心里有些凉。象这样小胆鸡肠的人,不收也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周华堂想走。 来到屋外探听虚实,却听到张团长屋里有人,几个人正在商量什么。 周华堂隐在窗户外,只听屋里有人在说:“他能在三天内把二百多人集中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人,这样的人不敢收,还是谨慎为好”。 另一人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他是紫阳当地人,不好对付,恐怕日后养虎为患”。 又有一人小声说:“团长,这人留在当地,也会是我们的对头。如果放虎归山的话,将来可不好收拾,不如今晚将这小子做了干净”。 周华堂一听,感觉脊梁发冷,没敢出声,悄悄溜出来。回到驻地,找到几个心腹,连夜把二百多弟兄们带上山,不敢回五郎河,直接往西北方向而去。 这二百多弟兄都是冲着周华堂而来的,带着这么一大队人,没有固定地点,时间一长,弟兄们恐怕心就散了,到那时再要把大家聚在一起就难了。 下一步往哪里去?周华堂一时没了主意。 欲与作者探讨《风啸秦巴》,请加扣扣:272441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