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杨树德建党汉阴城
送走沈寿柏，沈玺亭派了两个精灵的兄弟到县城去打探消息，自己在寨子里教弟兄们如何搞偷袭。 过了两天，探子回来报信，说：“吴新田的牛育椿旅在西乡县跟撵来的张维玺的部队打了一大仗，牛育椿被打散了，大部分往南跑到镇巴县去了。有两个连的人马昨天来到汉阴，准备往安康方向跑”。沈玺亭问：“听说他们啥时间过来？”探子说：“这个还不晓得，只听说县长也要跟着一起跑”。 赏了探子两个大洋，程进财对沈玺亭说：“两个连的兵有二三百人吧，我们可吃不消，弄不好还会吃亏的”。沈玺亭道：“不怕，到时候看机会行事”。 天黑后，将三十多个兄弟都带到大路边山上躲起来，等着牛育椿的人马过来。 到了后半夜，沈玺亭睡在草丛里迷迷糊糊，一个弟兄跑来：“大哥大哥，来了来了”。沈玺亭揉了揉眼睛问：“什么来了？”，“汉阴的逃兵过来了”。沈玺亭叫弟兄们不要乱动，自己来到崖边上，只见汉阴方向一溜火把，跑的很快，后面不时响起枪声。 沈玺亭判断，可能是追击部队到了，汉阴城里的驻军连夜逃走。 等了一阵，逃兵来到山下，只听山下有人在喊：“快点，快点，后面追上来了”，喊声很急。沈玺亭想，这些虽是逃兵，可人人都有武器，硬上自己是要吃亏的。迟疑了一会，逃兵就过去了百人左右。 程进财有些慌了，问：“再不打都跑了”，沈玺亭一听也对，对程进财道：“放几枪再说，如果他们撵上来，就赶紧上山”。 山上的十几杆枪同时响了起来，大路上逃跑的驻军顿时乱了阵脚。毕竟是正规部队，慌乱过后，听到山上枪声零乱，知道是土匪袭扰，纷纷找掩体还击，又派了一小队往山上进攻。 抵档了一袋烟工夫，沈玺亭见弟兄们有些顶不住，便叫：“快撒”，带着人钻进了山沟。 刚跑不远，就听到大路上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沈玺亭判断，可能是追兵与逃兵接上火了。回过头，只见山下子弹划出一道道红光，*不断在爆炸，一个个火球飞上天。程进财一看，高兴地说：“嗬，比过年放炮还好看”。 不到一个时辰，枪声渐渐小了。沈玺亭叫道：“趁天黑，赶紧下山拣几条枪回来”。带着兄弟往山下走，与正往山上来的逃兵相遇，沈玺亭一声喊打，撂翻了几个。 沈玺亭趁黑高喊：“缴枪不杀”，兄弟们也到处呐喊。逃兵见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一个个跪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沈玺亭叫把逃兵的枪下了。 追兵赶到，问沈玺亭：“你们是哪部分的？”沈玺亭随口道：“我们是保家自卫军的”。追兵问：“刚才是你们在前面堵截的？多亏了你们把你们拖住了”。沈玺亭道：“是呀，要不是我们打阻击，他们早跑远了”。追兵道：“你们立了大功，跟我回去见我们团长去吧”。 沈玺亭叫程进财扛着缴获的枪支，带着弟兄们回清明寨。自己一个人随追兵，押着俘虏，来到涧池铺镇上。 来到一名军官面前，有人报告：“报告团长，我把打阻击的人给你找到了”。 团长一见沈玺亭就问：“刚才是你带人在前边堵截的？”沈玺亭双脚一并行军礼：“报告，乡民沈玺亭奉命带队阻击”。 团长一看这架式便问：“你当过兵吧？是哪个部队下来的？” 沈玺亭道：“鄙人原在第一混成团三营二连任连附，年前因母亲过世才回来的”。团长一听，原来此人是友军的部下，高兴地说：“今天多亏你带人阻击，为消灭逃兵立下功劳，我会秉报上司，给你嘉奖”。沈玺亭道：“愿为国民革命政府效劳”。 原来这是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师张维玺的部队，奉冯玉祥之命，率部越过秦岭，进取汉中，打跨了吴新田，正在乘胜追击残敌。 收复了陕南，省政府任命田荆润为汉阴县长，张维玺派柯尊玉带特务连驻防汉阴。 田荆润接任汉阴县后，原机构人员一律留用，又特别在县保安团下，设立了一个清乡队，沈玺亭因立有战功，被任命为汉阴县清乡队队长，仍旧驻防在清明寨中，一切开消由县政府供应。 清明寨上的几十号人摇身一变，吃起了皇粮，好不快活。 安顿停当，县保安团长龚建顺，带着保安团十几号团丁，来到涧池镇，区团总刘进先陪同一块上到清明寨，视察清乡队防务。 沈玺亭赶快安排接待，酒席上自然殷勤劝酒。酒毕，龚建顺在寨中巡视一遍，自峙长官，指手划脚，沈玺亭唯唯连声。来到寨门上，居高临下，涧池全镇尽收眼底。 龚团长指着南面远处的汪家寨，对沈玺亭道：“今天来还有一事，就是传达田县长指令，命你尽快收编你这个大哥沈寿柏，你可以带话给他，田县长将任命他为清乡队队附”。沈玺亭道：“我与他虽是亲兄弟，但我们志不同，道不合，我们从不往来，还请县长另请他人前往劝说”。 龚团长听后脸一沉道：“你竟敢当面抗命？”沈玺亭道：“他这人你是晓得的，他能接这个队附？”龚团长打断沈玺亭道：“我把命令传达到了，有话你跟县长说去”，说毕，带着一行人，下寨去了。 看来保安团并没把清乡队放在眼里，沈玺亭心中起了个疙瘩，甚是不快。 说归说，沈玺亭还是派程进财到汪家寨，把龚建顺要求沈寿柏归顺清乡队的事一说，沈寿柏暴跳如雷道：“他龚建顺是个什么东西？莫说只给我个队附？就是给我个团长，看老子高兴不高兴呢，做他的美梦去吧，老子等着他来征剿”。 程进财回到清明寨，把沈寿柏的话学了一遍，沈玺亭派人到汉阴，给龚建顺回了话，算是交了差。 县长田荆润到汉阴上任不久，接到国民党陕西省党部的专电，要求田县长在汉阴县配合开展党务工作。过了几天，省党部派人来了。 田县长迎出门一看，来了两人，其中一人田县长认得叫况乾符，原来在省党部当秘书，打过交道：“唉呀老伙计，你咋来了？” 况乾符介绍同来的人道：“这位是杨树德，汉阴本地人，我的同仁”。田县长道：“欢迎欢迎”，请进屋看茶。 田县长道：“省党部的专电我已收到，鄙人将全力配合，有啥事只管说”。况乾符道：“有田县长的支持，我们的信心就更足了”。田县长问：“自己人不必客气”。 杨树德道：“按省党部的指令，我们准备首先在县政府和教育界建立党组织。鉴于汉阴是新开辟的地区，我们将以党员临时登记处的名义开展工作，希望田县长给以方便”。 田县长道：“没说的，我也是有几年党龄的老党员了，支持本党工作，义不容辞。需要我给你们派人吗？” 况乾符道：“人就不要了，请给我们找个地方办公，另外帮我们宣传一下”。田县长道：“好好，县城内欧家新屋是教育协理员办公的地方，比较宽畅，叫他们腾出几间来，你们办事也方便，我这就派人去办”。 “国民党汉阴县党员临时登记处”的牌子很快挂了起来。两个月不到，成立了县政府、教育会和县高小三个国民党汉阴区分部，发展了党员八十余人。每名党员胸前都戴着国民党党微，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民众一眼就能看出来，国民党来了。 杨树德自回到汉阴县发展国民党，有田县长的支持，加上自己是汉阴本土人，顺风顺水。杨树德与沈玺亭在西安就相熟，得知他回到汉阴，当上了县清乡队队长，手下有三四十个兄弟，便赶到清明寨来。 守寨的兄弟给沈玺亭通报有西安的朋友来访，沈玺亭颇感意外。一见到杨树德，便认了出来，原来杨树德也曾在部队上干过。后来听说杨树德弃武从教，没想到在这里再次相见。 请到寨中，两人互相叙说了别后的经过，沈玺亭问：“老兄现在哪高就？” 杨树德道：“自离开部队后，到几个学校当了几年教书匠，杨虎城从河南回陕后，起用了一批原先的部下，我就被录用到省党部从事党务，这次派回来，就是组建汉阴的国民党组织”。 沈玺亭道：“当了钦差了呀，可喜可贺”。 杨树德道：“老弟是否有兴趣，支持一下老哥的工作，参加国民党如何？”沈玺亭道：“不瞒老哥，在西安就有人要我参加国民党，我这人散漫惯了，受不得约束，你们条条框框太多，弄不来这事”。 杨树德道：“现在的国民党不比从前了，经过清党，领导了第二次北伐，打跨了各路军阀，全国统一就在眼前。国民党实际上已成为了全国的领导核心，参加国民党好处多多哟”。 沈寿伯问：“有啥好处？” 杨树德道：“将来的天下就是国民党的天下，按蒋校长的话，全国就是一个政党，一个政府。参加了国民党，就取得了领导权。老弟何不趁此机会，进入领导阶层？” 沈玺亭道：“算了吧，当今社会，还是枪杆子说了算”。杨树德道：“老弟说的没错，就拿田县长来说，他虽是县长，可他也是杨虎城的人，首先他是军人，才能当上这个县长。老弟你现在手上也有了枪杆子，如果再参加国民党，就进入了这个领导圈子，就是我们的自己人了，请认真考虑”。 送走杨树德，沈玺亭有些心乱如麻。自当上清乡队长后，就一直受龚建顺的压制，处处叼难，根本不把清乡队当回事，说好的经费也一拖再拖，弟兄们意见很大，有的闹着要散伙。今天听了杨树德的话，沈玺亭准备到县上走一趟，再拿主意。 进入县城，来到保安团，龚建顺正在跟人品茶。一见沈玺亭，头也不抬地说：“沈大队长，你不给我去收捐，跑我这来何事？” 沈玺亭见龚建顺开口就训人，没好气地道：“你把我两个月的欠饷给我，我立妈走人”。 龚建顺一拍桌子道：“我没问你要钱，你反倒跑我这来摧款来了？你身为清乡队长，一个子拿不上来，养你何用？” 沈玺亭一听，火冒三丈，也一拍桌子道：“我说孙子，你别欺人太甚。我知道，县政府拨给我的月饷在你手里，你克扣我的军费，我们找县长说去”。 龚建顺一听，心中有些发虚道：“谁说我克扣你的军饷了，找县长我也不怕”。 沈玺亭哼了一声，转身到县政府找县长去了。 田县长听完沈玺亭的控诉，劝解道：“他延误你军费的事，我一定令他及时给你拨下去就是了”，随着叫秘书：“去把龚团长给我叫来”。 不一会，龚建顺小跑着来了。田县长道：“清乡队在下面很辛苦，三天内把月饷交给沈队长”，龚建顺唯唯连声。 田县长对沈玺亭道：“我不会亏待下面兄弟的，不过，你们也得给我撑撑面子”。转身对龚建顺道：“听说汪家寨里的沈寿柏，拒不接受收编，最近又到处祸害人，你保安团无动于衷，是想把他养肥吗？” 龚建顺小心陪话道：“我这就派人再去劝说”。田县长道：“不，不是劝说，限你三日内派兵征剿，务必将其消灭，再不济，也要将他撵出我汉阴”。龚建顺道：“我这就安排”。 田县长道：“沈队长，你与汪家寨隔河相望，又跟沈寿柏是兄弟，知根知底，这一仗你打头阵如何？” 沈玺亭道：“县长，我就不参与吧”。 田县长道：“正因为你们是兄弟，才显我根除匪患的决心”。沈玺亭还要再说，田县长制止道：“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沈玺亭回到清明寨的第二天，龚建顺就带着保安团一百多人，来到涧池，捎来了两个月的欠饷，逼着沈玺亭带队来到汪家寨山下叫阵。 沈寿柏在山上听说沈玺亭带人来征剿，站在高处大骂了一通。沈玺亭带人冲到半山，被沈寿柏打了回来，连续三天，攻寨受阻。龚建顺亲自组织了几次冲锋，山上滚木擂石俱下，死伤了几个保安团丁，只好打道回府。 龚建顺回到县城，写了一个报告，说沈玺亭“通风报信，应付差事，指挥无能，畏宿不前”，给田县长美美参了一本。 从此，田县长对沈玺亭心存芥蒂。 沈家两兄弟的梁子也越结越深。 沈玺亭在清明寨中，感觉到县府的冷落，心都凉了。 到了年关腊月，沈玺亭派了十几个弟兄上县去采购年货，准备过年。到了下午，派出的弟兄们年货没买到，却有两个弟兄是被抬着回来的。 沈玺亭一问，一个弟兄诉苦道：“我们刚到城门口，被守城的保安团拦住，说我们是涧池铺的土匪。我说我们是清乡队的，不是沈寿柏的人，他们却说沈家两个大王都是土匪。强行要将武器扣下。我们就争执了起来，后来动起了手。县上特务连的人来了，不由分说，下了我们的枪，把两个弟兄打得不能动弹。临走，还叫我们带话给大哥，说我们是土包子，跟狗大王一样，就是一群土匪，不听招呼的话，连我们一起剿灭了”。 沈玺亭一听，气得火冒三丈，吼道：“他妈的龚建顺你欺人太甚，说我是土匪，还打伤我的人，老子不侍候了，这个清乡队我不当了，我就当土匪叫你看看”。 叫弟兄们：“作好准备，明天下山去，把涧池镇区团部给端了，杀了这头肥猪，弟兄们过个肥年”。 第二天，沈玺亭带着弟兄们来到涧池镇，区团总刘进先早接到有人报信，提前溜了。沈玺亭带人进入镇公所，把粮食和年货装了十几担运回清明寨，把抢来的大洋，撒了一街。程进财见把大洋都丢了问：“大哥，这些大洋丢了好可惜”。沈玺亭道：“这是当土匪的规矩，以后学着点”。 沈玺亭脱离清乡队，捣毁涧池镇公所的消息报告到县上，县长田荆润吃惊不小，把保安团长龚建顺叫来大骂了一通，派特务连带着保安团来到涧池，围剿沈玺亭。 沈玺亭一听田荆润派了大队人马前来围剿，自知不敌，便弃了清明寨，带着一帮兄弟逃往汉阴以北的大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