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得知身份,皇甫拟计斗来敌
东林夫人柳眉拉的狭长,眯起眸子,眸神色闪烁不定,接连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落在旁人眼,像她在惧怕什么。 丹凤眼的钱家少爷没看清东林夫人的表情,倒是听见黑白双发的年人说了一通晦涩不明之言,刚刚压下的火气砰然爆发,骂道:“大爷的,什么玩意。” 孙家四公子的右手任然抓着那钱家少爷,目色似刀,沉思着什么。 东林夫人见黑白双发的年人说出那话后便不再看自己,静了片刻,施身走到北角的石桌边落座。 侍女送茶点青果,恭谨候在一旁。 慕北陵瞧得稀,没想到先生一句话便使得年贵妇哑口无言,甚至颇有几分恼怒不敢言的味道,压低嗓音问道:“先生认得这个东林夫人?” 他只道皇甫方士将贵妇与琳琅夫人做,二者间多少应该有些联系,只是“鬼言”为何物,却不清楚。 皇甫方士吭哧浅笑,许久才道:“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 慕北陵恍然,不再多问。 此时孙家四公子已经将钱家少爷按坐在石椅,视线始终锁定在慕北陵和皇甫方士身。 另一半,高礼眼角余光也有意无意瞟向这边,峨眉轻蹙。 那日其父高传兵败壁赤回到蓟城时,曾提到过直言片刻,说是“竖子好阴险的手段,人不大,诡计多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高礼觉得父亲口所说那人年龄应该不大,至少不他大。 转念再想却不觉然,若对面坐的真是那人,何以穿的如此下作,贵为一军之主,怎么也得有身体面的衣裳吧。 四下无话,慕北陵乐得清静,翘起二郎腿瘫靠在椅背,桌的青果只剩下两个,吐了一地的果核,他像个从来没吃过好东西的穷苦人,不吃白不吃。放在外人眼里不自觉会以为时哪里来的讨饭乞丐。 旁边几座石亭的人墨客还在高谈阔论,时不时发出银铃笑声,与沉寂的央石亭起来,多了几分生气。 便在此时,连接清池的石廊入口处突然出现一列黑甲士兵,领头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黑铁铠在阳光下闪着熠熠寒芒。大汉随意扫了眼池面,视线锁定央石亭,大手一挥,引兵而来。 高礼见势脸色大变,手彩瓷茶杯“哐啷”落地,瓷屑四溅。那随人见状也大惊失色,附耳耳语几声,高礼快速点点头,起身欲逃。 东林夫人以及孙前简家的三男两女皆不动,他们都清楚那些人所来为何,所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逞能出面,说到底高礼与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友谊只建立在吟诗作对风花雪月,这种友谊远不会让他们傻到和管家作对,更何况算有心,也无力。 高礼没跑几步,便被从对面迂回包抄的黑甲兵拦住,刀架在脖子,可怜弱的公子哥还没来得及哭出声,已经被人五花大绑。 慕北陵起身抻了个懒腰,领头的黑铁铠将领刚好走到央石亭前,再走近石桌,对着乞丐般的麻衣男子单膝跪下。 东林夫人凤尾眉角微抬,看向麻衣男子的脸第一次露出丝丝惊艳。 孙钱简家的三男两女则震撼的目瞪口呆,尤其那丹凤眼孙家少爷,呆若木鸡坐在石椅,垂在两侧的手掌轻微战栗。 那个被他们视若乞丐的男子,身份呼之欲出。 慕北陵扶起跪地大汉,耳语一番,随即回身朝来时的石路走去,从头到尾没再看到亭几人一眼。 那甩动的麻衣再落在几人眼,无异明黄刺眼。 皇甫方士缓慢起身,抓起桌最后一颗青果,抛了抛,兀自呢语:“主喜欢这东西。”转身步出石亭,走出三步忽然停下,头也不回的说出一句:“若是有意,令尹府前厅柳下,三更时静候佳音。” 这话分明是说给东林夫人听得,而当听到此言时,丰腴贵妇浅浅颔首,青丝摆动,端庄淑雅。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变成那高高在的小筑主人,神圣不可侵犯。 黑铁铠统领抓了高礼和那随人,引兵离开,全程无话。 待大汉离开后,石亭的沉重空气方才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三男两女面面相觑,谁都能看出对方脸的骇然。 东林夫人起身踱至三男两女面前,莞尔一笑,如春风皱起,“今日算是妾身请几位畅饮,还需要什么四公子让人拿来便是,妾身微恙,恕不多陪了。”留下句话踩着碎步离开。 四公子对着远去倩影躬身抱拳。 钱家少爷忽然“啊”的怪叫一声,紧绷的身子骤然酥软,从石凳滑身瘫坐在地,瞪着眼珠惶惶而语:“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他娘的竟然骂了城主大人,完了完了,这要是别我老爹知道,非得活剐了我啊。” 另一位钱家少爷忙伸手拽起他,浑身也战栗不止。 那两个简家丫头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紧掩小口不知如何是好。 孙家四公子忍不住瞪了孙家少爷一眼,孙钱简三家的关系像他们五人一样,好的不能再好,他也从来不避讳维护这几个跟班,甚至若不是顾忌黑眸男子可能的身份,之前会出口骂人。 然而眼下他自然庆幸自己没那么坐,对已经吓傻的孙家少爷也只能升起一点点怜悯。 丹凤眼孙家少爷终于回过神,环手抱住四公子的手臂,使劲摇晃,苦道:“老大,我现在该怎么办啊,要是城主大人降罪下来,我们孙家完了啊。老大你一定要替我想想办法。” 孙家四公子这一刻有心甩开那两只死拽着自己的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不愿自己成为那条鱼,忍了又忍,最后叹息道:“钱有鸣,现在我们是一根绳蚂蚱,那位城主大人如果真要怪罪,我们谁都脱不了干系,现在唯一的办法是立刻回府,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几个老头子,看他们有没有办法斡旋。” “可是,可是我家老头真会打死我的。” 孙家四公子嫌弃的瞄了眼哭成泪人的少爷,若非他口无遮拦,自己何会陷入泥潭,嗓音转厉道:“钱有鸣,他妈的像个男人行不?你不说,咱们一块等死,听我的,立刻回去,争取早点弥补。” 顿了顿,侧脸朝简家丫头说道:“玉颜,你和赵家的那位大少爷关系好些,你试试看能不能说动赵家,帮衬我们一下,听我家老头说,赵公良现在已经和城主大人攀关系,有他在,说不定还能保我们安全。” 家家丫头慌忙点头,梨花带雨跑出去。 一时间三男两女尽皆快步离开。 慕北陵刚刚回府,还没来得坐下,任君匆匆赶来,报道:“报道蓟城大军已在城外两百里,估计明晨会兵临城下。” 慕北陵问及有多少人马。 任君回道:“蓟城的军队大约在十万左右,尉迟镜率领的襄砚徽城联军应该超过十三万。” 慕北陵暗咂片刻,大致估算蓟城守军差不多倾巢而出,襄砚和徽城的士兵也出来超过半数,眼下武蛮率破军旗偷袭蓟城,姻娅和虎威镖局暗夺襄砚,只要能把高传和尉迟镜托在壁赤,大事可成。 皇甫方士开口问任君:“可有武蛮的消息?” 任君抱拳道:“昨夜传回的消息,武将军现在已经率部至蓟城外三百里,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到了。” 皇甫方士沉目斟酌,继而说道:“武将军破城应该不成问题,现在的关键是高传和尉迟镜的二十几万人马,壁赤城的城防不得扶苏,经不住攻城器械,一旦被他们知道蓟城失守,他们一定会孤注一掷夺下壁赤,眼下我们的压力最大。” 慕北陵点点头,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尉迟镜非高传之流可,用兵如神,城现在只有贪狼旗几万将士,据守的话难度不小。算有暴雨梨花,也难阻二十多万大军。” 皇甫方士凝目细斟,转面说道:“立刻让林钩过来一趟。” 任君得令,飞身遁去。 慕北陵问道:“先生可有妙计?” 皇甫方士笑言:“我们只认为来犯之敌有二十几万之众,却没想到这二十多万人分属两将,尉迟镜乃西夜老臣,为人刚愎自用,最不屑的便是高传这等没几分本事,还身居要职的重将,当初他和烽火大将军反水一事,估计尉迟镜还耿耿于怀,所以属下料定尉迟镜即便来攻,也不会和高传合兵一处,最多只是替他压镇。” 慕北陵以为然。 皇甫方士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攻城的不过高传的十万人,我们可先奋力围歼这十万大军,在尉迟镜反应过来之前,结束战斗,然后据城死守,到时面对尉迟镜的十几万大军,压力自然减轻不小。” 慕北陵想了想,这样做对时间的把握必须精确,否则一旦被尉迟镜看出,很容易功亏一篑。不过他也知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 堂门外,猥琐老头靠在廊檐的漆红木柱闭眼小憩,双手抱在胸前,温暖的阳光照在身,时不时传起鼾声。 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直到听到细微鼾声时,慕北陵才翘首望去,从门缝瞧出些端倪,摇头苦笑道:“给老子的,真是哪里都能睡。” 皇甫方士下意识摸向怀,贴近胸口的位置,一根木簪正静静被他以体温温养。 过的片刻,堂门前人影闪过,林钩任君快步进来,路过廊檐木柱时,二人皆下意识瞥了眼睡的正香的猥琐老头,谁也没有说话。 二人入堂施礼。 慕北陵指着身旁木椅,示意他们坐下说话,问道:“城防准备如何了?” 林钩一身烟火气,头发还沾着晶莹汗水,应该刚从炼炉坊出来,“嘿嘿,老大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只要高传那老小子走进十里范围内,准保够他喝一壶。” 咧嘴又道:“梨花针已经做出来了,虽然数量不多,也有个几千枚吧。” 慕北陵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喜道:“当真?如此甚好,没想到真被你小子鼓捣出来了。” 林钩挠头笑道:“是时间太短,否则做个几万枚,看他们怎么死的。” 皇甫方士朝林钩竖了竖大拇指,显然尤为释怀,说道:“方才我与主拟定计策,这次我们不能固守,须得主动出击,先歼高传部,再和尉迟镜对峙。” 林钩任君同时一凛,面露疑惑。 皇甫方士解释道:“我料定尉迟镜不会和高传合兵一处,高传定会先率人攻城,到时由林钩你,先用暴雨梨花冲散对方阵型,然后出城杀敌,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肃清来犯之敌。这期间任君你必须着人时刻注意尉迟镜的动向,一旦发现他来增援,即刻发信号,只要见到信号,你们必须反城死守。” 慕北陵添言道:“你们明白先生的意思吗?” 林钩任君点点头。 “好,既然都清楚了,速度回去准备,以备来日大战。” /html/book/42/42791/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