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老夫人（三更）
白素不可置信地看着厅堂之中站着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佝偻的背影，让她的泪水唰地流了下来，悲呼一声扑了过去。 老者听见声响正转过身来，就看见一个身影扑向了她，已经十几年不曾见过面了，但是她还是在这一瞥之下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她的女儿——白素。 欧阳昊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白素的娘他是见过的，当年若不是这位老人家，他只怕也无法将白素带出来，所以当林妈在书房外说出来人是她的时候，拒绝让人进府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母女两十几年未曾谋面，今日一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欧阳昊识趣地将空间让了出来，让她们好好叙叙旧。 “子一，可曾打探到此番进入帝都的白族人，是否只有老夫人一人。”欧阳昊可不相信老夫人会单独前来，白族如今的族长还是白斩，他怎么可能让老夫人单独远行，他必须要将周围监视的人全部拎出来才行。 灰衣装束的子一闪身到了欧阳昊的身后，抱拳道：“大人，白族此番进入帝都的人数明面上是六人，分别是老夫人和五位长老，至于随行伺候的小厮丫鬟则有不下三十人。” 至于暗处的人，想要摸清楚并不难，但是没有这么快。 “长老？”欧阳昊闻言一愣，白族的长老们不是早就在白斩当人族长之后都隐退了么？怎么这次全都出现了，还跑到了离国的帝都来。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挥退了子一，让他务必将暗处的人给查清楚，尤其要找出白斩的人。那人阴险毒辣。稍微不小心只怕又要着了他的道，当年白素与自己在他手上可没少吃亏。 ———————————————— “娘，您怎么来了。”多少年了，白素看着面容苍老的娘，心中一阵酸楚，若非当年逼不得已，她怎么会丢下老母亲不管不顾。 白夫人端坐在白素房中的上首位置。看着白素的眼神满是慈爱，这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踏出那祠堂，并且见到她思念了十几年的女儿，泪水不禁又流淌了下来。 老人家身体本就不好，一番旅途劳顿。白素哪里还敢让她伤神。忙起身斟茶，安抚道：“娘，您先喝口茶，可不能再流泪了，哭坏了眼睛可怎么是好。” “林妈，快收拾出一旁的厢房，给老夫人休息。”白素转身冲着门外候着的林妈吩咐道，这一次母亲来了。可得好好孝顺她，不能再让她回去受苦了。这么多年。欧阳昊虽说有意瞒着，但是毕竟是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夫妻了，有些消息，白素多少也是知道的。只不过欧阳昊不想让她伤心，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自从欧阳昊将她从白族带出来之后，白斩就囚禁了母亲，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如今能见到母亲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她一定不能再让白斩如此虐待母亲了。 门外林妈应了一声，便带人去收拾了。 “素素，娘，娘对不起你……”老人家这一路上或许还能忍住，可是眼下见到了女儿，怎么还按捺得住情感，满是皱褶的手抚上了白素的脸庞，心疼得不得了，“我的乖女儿，最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娘却没能看见，如今你已成家生子，娘能在临死前再见你一面，已是死而无憾了。” “娘，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还要颐养天年呢。”白素也握住了母亲干枯的手，心想母亲这些年真真是受苦了，本应该是族中最最尊贵之人，奈何碰到了一头白眼狼，居然害得母亲苍老到了如今地步。 “好，好，娘听你的，娘还没见过我那外孙女呢。”白老妇人抹了抹眼泪，嘴角泛起了一丝慈爱的笑，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外孙女，忙嚷着让白素将人唤来给她见见。 可是欧阳紫訫如今在千年遗迹之中，根本就见不到。白素好一番解释之后，才让老人家放下心来，又开始喜滋滋地想着到时候要准备什么样的见面礼才好。 看着老夫人喜滋滋的脸，白素心中愁苦，这么多年了，虽然没有在訫儿面前明确提起白族，但是多多少少訫儿还是知晓一些的，也不知道到时候她会如何面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外祖母。 白素对于母亲还是有感情的，而且也很感激当年母亲的成全，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害苦了自己的母亲，所以这些年来，似乎就为了恕罪一般，她根本就不敢再人前提起母亲，每每独自思念落泪。这一点就连欧阳昊都不知道，唯有跟在白素身边的林妈知晓一二。 过了一会儿，林妈就来回话，说厢房已经收拾妥当，老夫人可以去休息了。 白素这才亲自扶着母亲去了一旁的厢房，好一番嘱咐之后，才带着林妈离开，留下了柳盈柳绿两个丫鬟伺候。 “你说这样有用吗？”白素站在母亲的厢房外，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妈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才扶着白素边走边说，“夫人请放心，老奴都交代过了，柳盈柳绿是聪明的丫头，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几日，等到大小姐回来，她们也能在跟前帮着说上话不是。” 白素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才消去了些许，“这么多年瞒着訫儿，也是我的不对，我实在……实在是没有想到还能见到母亲。”说着，白素抬手按了按眼角，一会儿还要去见欧阳昊，她可不能让自己双眼通红，强压着悲伤不让眼泪流下来。 “夫人，老奴有句话不知当将不当讲。”林妈有些犹豫地看了白素一眼，她也是思索了很久，才决定开口的。 白素脚下一顿，僵硬地背脊不自然地挺了挺，眼看着自己的房门就在眼前了，便按了按林妈的手，示意她有什么话，回房再说。 林妈将白素扶进了房，转身将门合上，这才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白素跟前，“夫人恕罪，老奴觉得老夫人突然出现恐怕未必是件好事。” “放肆！”白素柳眉一挑，凤眼微微眯起，那多年未曾出现过的上位者的气势瞬间在房内弥漫了开来，林妈双腿一软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恕罪，老奴也是为了夫人和大小姐着想，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夫人啊，十几年了，大少爷将老夫人囚禁着，如今怎么会突然就将人放出来，而且还到了离国来寻夫人……”林妈趴在地上以头抢地，字字泣血，就是白素怒从中来，看着也不免动容。 “林妈，哎，罢了，你退下吧。”白素一手扶额，林妈的话她何曾想不到，只不过她不想去承认罢了，这么多年了，母亲她，会不会变了呢？ 林妈哆哆嗦嗦地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转身离去前深深看了白素一眼，心中暗想，夫人啊，当年若不是您太重感情，有何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