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我回来之时，如果你还活着
问羽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里，洞里面的光线很阴暗，所以那唯一的一处篝火很惹眼，而篝火旁边，坐着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 精神上的疲惫影响了视觉，让他的眼睛有些发花，不过他还是认出了白衣青年的身份，一时间满脸讶异，惊道：“云浮！” “你醒了，呵呵，还挺快的。”听到声音的云浮，也立马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中的温柔情感，依旧让他嘴角直抽。 “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也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只感觉恶心。”问羽撑起身，倚靠着背后的墙壁，才能稳住身子，冷眸看着云浮，他用的是十分厌恶的语气。 “唉！”见得问羽的神色，云浮却是没有发怒，而是深深叹了口气，看着篝火，眼神的焦距停留在燃烧的焰花上，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张口。 “对不起……” 问羽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懵逼。 他现在才用审视的目光，重新看向云浮，感觉这家伙跟以前的差别，似乎有些，大得过了头。 “这一年半，我近半时间都在颓废中度过，只身在外漂泊之时，我经历了很多难关，却也懂得了很多的东西，也明白了往日的我，究竟是个怎样彻头彻尾的人渣。”云浮眸光渐渐迷蒙，回忆起往日，话音中参杂了很多种感情，就算是问羽这个听众也觉得复杂。 “我伤害过的人，还有被我害死的人，加起来已经数不清了吧。无疑，他们都是无辜人，都是普通人，曾经的我只是将他们当做蝼蚁看待，我觉得自己是上位者，就应该掌控他们的生命……却忽略了生命的背后，究竟蕴含着多么深沉的东西……” 说到这里，云华再度看向了问羽，脸上勾勒出曾经从未出现过的笑容，那是一种释然，接着讲述道：“所以现在的我，每日每夜都能梦到那些人的脸，有时我很怕，但是我很庆幸，庆幸我能够在有生之年醒悟。我更加庆幸的，是我遇到了你。我想要感谢你，是你让我心中有了‘爱’这一情感，也因为你，我的生命才第一次有了光明。” 问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感觉得出来云浮这番话是发自内心，也明白云浮所谓的‘爱’与‘光明’的含义，看着后者，他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些。 曾经他厌恶云浮，是因为那时候的云浮，是一个让人无比厌恶的人，而现在的云浮，却很难再让他厌恶起来。但是有一点，问羽觉得必须纠正。当即他正视着云浮，满脸严肃地说道：“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爱，因为我并不是女孩。” 云浮愣了愣，没有答话。 “我确实是男性，虽然我的长相完全偏女性化，就连声音也……不过我的的确确是男性。”问羽满脸苦涩，心头也是有些无奈，叹息着道。 明明过去了一年半，明明正常男性，脸部都应该有很明显的轮廓了，然而问羽却是哪怕一丁点都没有，他是长越大，容颜越偏女性化，最尴尬的是就连音色上面，都不像是男性那般浑厚。真要说的话，问羽的声音偏软，别人怎么听都不会往男性上面想。 “看样子你也不容易啊，不过这样挺好的。”许久，云浮却是张口说了这一句，也不知道他对这条信息，到底消化了几分。而后神色渐正，凝视着问羽，道，“我爱你，这和性别无关，你是我心中的光明，仅此而已。” “光明……么？”问羽轻轻念叨着这个词汇，真的很难想象那个云浮，会用这等语气，吐出这般美好的词汇。但是，这个‘爱’字，让他始终无法接受，尽管知晓云浮不是那种意思，不是那种喜好。 问羽也不想再与云浮扯这个话题，他转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嗯。”云浮点头道。 “那云华呢？” “被我杀了。” “……” 问羽倒是被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到了，随即才开始放出一缕感知力，探查起云浮的实力来。 探查清楚之后，问羽被吓了一跳，云浮竟然已经跨过了灵武境，飙到了灵昆境，甚至还是灵昆第三境，这可是灵昆境前期的顶峰了啊。而且这家伙给问羽的感觉，比云翰还要强上许多。 问羽眼神有些诡异地盯着云浮，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你丫的这一年半真的在颓废？你颓废还从灵武七境蹦到了灵昆三境。你这怕是在开玩笑。 “我克服了心魔，也看破了很多东西，回归了正道，所以这段时间进境很快。”云浮似乎看懂了问羽的想法，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而后直视问羽，感受到后者那起伏不定的气息，抿嘴道，“而且与你相比，这速度算不得什么，你已经能够冲击灵昆境了吧。” 云浮是真的由感而发，他很清楚，曾经的问羽，根本连灵修都算不上，短短一年半，却已经是一名灵武境巅峰的灵修，甚至还具备了冲击灵昆境的条件。 问羽点点头，云浮没有说错，经历了这连番的死斗，困扰他的那一障碍，已变得越发淡薄了。只是现在，他的各种状态都还远远没有恢复，不可以立即破境而已。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你杀了云华，就算是那少城主的名头，也盖不下去吧。”问羽神色微微一肃，沉声问道。 “少城主？”云浮对这一词汇却是再也无感，回想到往日的自己，眸中的神色颇为复杂，道，“我本来就打算叛离家族，这所谓的少城主，谁想当谁去当吧。” “云樊城……你父亲做的事情，你知道了么？”问羽想起了最近的事情，凝视着云浮的眼睛，试探着问道。 “曾经不知道，我也很庆幸自己不知道。”云浮摇头，学着问羽，也把背靠着石墙，接着道，“回来之后我知道了，看到我突破到了灵昆境，父亲很高兴，将他的杰作向我展示了一遍。我本来打算找个机会，亲自将那里毁掉，但是你却帮我做了。我没什么能做的，只能帮你拖延拖延追兵，只是晚了一步，让云翰先过去了。” “好吧，原来是这样。”问羽抿抿嘴，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他就一直疑惑，明明和云翰打了这么久，怎么没有更多的人过来支援。原来在云家内部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援兵’。不过倒是多亏了云浮，不然的话估计从城主府开始他就跑不掉。 “你打算留在这里？”虽然云浮没有明说，不过问羽感觉得出他没有再离开的打算。 “准确的说，是留在苍雪国。我要阻止父亲。”云浮淡淡开口，声音很平淡，却十分坚定。 “这也是我的赎罪，不然我没法原谅自己。” “……” 问羽无言，云浮的觉悟让他深受触动，此等觉悟此等心境他一样有过，无论是谁，都不允许亵渎。他沉默良久，方才娓娓叹道，“我明白了，你小心就是，相信你最清楚，你的父亲，云樊城，到底有多可怕。” 云浮没有接口，沉默无言。问羽说得没错，最清楚他父亲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但也正因此，也只有他，将来才有可能阻止得了云樊城。 “你先休息吧，恢复之后，就先冲击灵昆境吧，我会为你护法。” …… 很快两天过去，问羽的状态全满，接下来便开始冲击灵昆境。因为玉玲珑，他每每谨记都需要普通灵修两倍的灵力，不过这多出来的一倍，也在近期连番压榨当中累积完成。 玉玲珑会汲取他所有灵力的一半，这表面上看起来是坏事，却也不尽然。玉玲珑通过契约汲取，会依照其食量，将他的灵脉储量生生扩充一倍。 当然，这一倍会被玉玲珑吞到肚子里，不过吞掉了这一倍，不会让灵力总储量下降，只是需要更加频繁地进行补充，还有就是进境之时需要事先多积累一倍。 除了进境之时，正常的汲取时间，玉玲珑是可以控制的，它只会在问羽闲暇之时进行汲取，而不会在战斗之时。也就是说，问羽的灵力储量，其实是同级别其他灵修的两倍！ 这也就是他能够和灵昆境中期的云翰，正面缠战那么久的原因了。 此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问羽很轻易地就突破了那层障碍，正式踏入灵昆境。 踏入灵昆境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体内的灵力更加雄浑了好几倍，这是跨越大境界的增幅，小境界的话，或许有个一两倍就顶了天了。 第二就是，曾经的他灵力攻击范围还不到周身五米，更远的就管不着了。现在的话，已经接近了十米，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当然还有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灵力的攻击力，强度也随之提升了不少。现在问羽觉得，自己凝聚出来的生笙灵冰，不会再被之前碰上的那些魔物轻易腐蚀。 此番灵力上面有所突破，灵魂上面也向前迈进了不少。就拿灵魂念动来说，他现在可以同时cao控两把冰刃。 最后，就是身体上，经过jiejie的灵源塑体，他的身体素质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增强，问羽估计现在自己的身体力量，怕是不比云翰弱了。 此上种种，归结起来就是，问羽现在的战斗力，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在问羽进阶成功之后，在外便护法的云浮也回来了，他看着问羽，久久不言。他清楚，问羽进阶成功之时，就是两人分别之刻。 他们有各自的路要走，云浮要留下来对抗云樊城，问羽也要开始自己的旅程。 “最后，能让我看看你的脸么？”临别之时，云浮提出了这个要求，即便知晓了问羽的真实性别，似乎还是没能冷却他的这颗心。 问羽叹了叹，而后直视云浮，抬手撕开了脸上的伪装。这张脸，在这一年半的沉寂之后，却是变得更加——美丽得让人沉沦，甚至是疯魔…… 明明是男性，却拥有如此绝世之貌。 这张脸，对问羽来说，是无语加心累，可对云浮来讲，却是心中唯一的光明，他对问羽的爱，最开始便是源自这张脸，而后深入于心…… “这是我用眼睛看到的脸，我此生，会永远记住这张脸。往后，我会用心，去看待其他的脸。”云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眸光坚定不移地道出了这句话。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问羽微微笑了笑，这是他面对云浮，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颜，这一笑，却是美煞天仙。 而后两人同时转身离去，问羽向北，云浮向南。 “闻……问羽，我们……是朋友么？”两道身影渐行渐远，其中一道在即将彻底消逝的瞬间，微微顿步，喊声问道。 “当我回来之时，如果你还活着。我们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