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节_178 最艰难的决定
树林外面的马路边上有辆面包车,就是他们之前开过来的那辆,我们三人上了车,一个在前面开车,一个在后面陪我坐着, 或许是因为我能救他们大哥,也或许是因为大家算是同道中人,这两个人总体来说对我还算客气,但陪我坐的这人始终把手按在腰间的枪上,也就让我没有动手的机会, 其实我当然没本事救出王宝林来,心里所谋划的还是先把身边这俩人制服了,然后再联系豺狼他们和我的兄弟一起回去拯救卷毛男,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我就跟他们说,之前我叫了兄弟过来,但是手机被你们给扔了,现在最好和他们联系一下,省得他们再担心我, 坐我旁边这个汉子,耳朵上吊着个耳环,就叫他耳环男,耳环男考虑了一下,就把手机递给了我,同时把枪抵在我的腰间,让我小心说话,不要乱讲, 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我就把豺狼的号码给背熟了,所以现在很轻松地就拨过去了号码,接起电话,豺狼果然已经急坏了,问我怎么回事、人在哪里,我告诉他,之前出了些小意外,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让他带着我的人都回去吧, 豺狼还想和我说什么,但耳环男用枪顶了顶我,我就跟豺狼说没事了,回去再说吧,挂了电话以后,耳环男又让我给郑朝宗打电话, 郑朝宗的电话我倒是也能背下来——干这一行的,有些人的电话必须记住,但我说现在也太晚了,找人家不合适,还是明天吧, 但耳环男却不肯听,仍旧用枪顶我的肚子,让我快点,还说我不是和郑朝宗关系好吗,打扰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给郑朝宗打了一个电话,当时都快晚上十二点了,郑朝宗竟然真的接了电话,问我是谁, 郑朝宗能接电话,我确实挺吃惊的,心想这局长可真敬业,我赶紧自报家门,说我是某某镇的谁谁谁, 郑朝宗的语气还挺惊讶,说:“原来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 我用得意的目光看了看旁边的耳环男,意思是看到没,我说我和郑局长关系好吧,耳环男会意地冲我笑了一下,还冲我竖了一下大拇指,我赶紧对着电话里说:“郑局长,我有点事找你,方便明天约个饭吗,” 之前就和这几个汉子说过,要想救王宝林肯定没那么简单,得慢慢来,所以我说约饭,耳环男倒也谅解,没说什么,这样一来,也就能让我争取到一些时间了, 结果郑朝宗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吃饭就免了,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我说电话里不方便,咱们还是明天见一面再好好说,郑朝宗的语气有些不悦,问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他就要休息了,我还想再说两句,郑朝宗已经把电话给挂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当时没把我给气死,这王八蛋翻脸不认人,当初要不是我,他能抓了陈老鬼, 我生气,耳环男更生气,他直接把枪顶在了我脑袋上,冲我怒吼:“你不是说和他熟吗,你是不是在耍我,,” 前面开车的汉子也猛地一踩刹车,车子停在了马路边上,回过头来狠瞪着我,我也装作恼怒的样子,说你们还好意思说,我都说了现在太晚,还非让我打这个电话,我他妈就是个混子而已,说关系好是我吹牛逼,到头来不得低声下气地求人家,再给我一点时间,明天再给他打电话,保证救出你们大哥来, 看我说得信誓旦旦,耳环男沉默了一下,和前面开车的汉子交换了下眼色,又打了个电话给之前领头的人,耳环男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之后,那人估计也是救主心切,就让他按我说的去做, 挂了电话,耳环男才把枪收了,同时警告我别耍花样,如果明天还是没有进展,就一枪把我给崩了, 这样,我就给自己争取到一晚上的时间,心想自己一定要在这天晚上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不仅要把身边这俩家伙给料理了,还得把卷毛男给救出来, 结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车子一直开到城里,随便找了家黑旅馆住下,我还想等晚上动手,结果他们直接把我捆了起来,让我老实一点,到明天再打电话,这一晚上可真是难熬,我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能够脱身的办法,我舅舅倒是教过我几招脱离束缚的技巧,但是那些都得借助工具,现在一个也用不上, 难熬的一晚过去了,到了第二天早晨八点,这俩汉子把我给叫醒,让我给郑朝宗打电话,一个电话过去,郑朝宗接是接了,但是语气依旧不耐,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硬着头皮,说我真有重要的事和你商谈, “想让我帮你收拾老龟是吧,告诉你,门都没有,”郑朝宗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随着电话一挂,耳环男和另外一个汉子彻底发火了,直接把我按到床上,嚷嚷着要把我给崩了,这是旅馆,楼上楼下都有人,我不相信他们真敢崩人,同样大声嚷嚷,说你们崩,崩了以后看谁救你们大哥, 僵持了一会儿,我说我还有其他办法,你们要不要听听, 他们让我说来听听,我就跟他俩说,你们大哥不是还在拘留所关押着吗,我可以亲自进去跑一趟,把人给救出来, 他们说放屁,拘留所里怎么救人,难不成还劫狱,又说他们大哥被严加看管,劫狱肯定是行不通的,我说有什么行不通的,像我这样的人进去所里以后就是老大,在犯人、管教中间也能吃得很开,轻而易举就能混到你们大哥那个牢房,我有开锁的技巧,帮助你们大哥逃出来不是难事, 我现在为了能够脱身,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什么荒诞的法子也能往外瞎说,当然,我还是很注重逻辑的,说得也算有理有据,耳环男又有点犹豫了,给他们领头的人打了个电话, 这次领头的人有点气急败坏,显然已经有点不相信我了,但是为了救他大哥,也只能让我试上一试,同时威胁我说:“我只给你24小时,24小时后见不到我大哥,我跟你保证,这个周少就死定了,” 我说我尽快吧,你也不要着急,救人没那么容易的, 然而他还是不松口,仍旧威胁我说,如果24小时见不到他们大哥,或是我进了拘留所后报警,那就只能见到周少的尸体了, 挂了电话以后,耳环男和另外一个汉子便把我押出了旅馆,要亲眼看着我进拘留所,要进拘留所非常简单,这年头犯个法还不容易么,我随便在街上砸了一家摊子,还很嚣张地卡着腰说老子就是王法, 不一会儿,警车过来就把我给带走了, 那两个汉子是在逃的犯人,肯定不能陪着我一起进拘留所,只能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我坐警车离去,其实我去哪里,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只要我24小时没救出他们大哥,他们就会杀掉周少,在车上的时候,其实我很有冲动告诉办案的警察,说路边那两个是通缉犯,赶紧把他们给抓了,但是考虑到周少的安危,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接下来就顺利了,故意寻衅滋事,念在我是初犯,又是未成年,直接拘留七天,进到拘留所后,以我现在的身份,当然立刻混上了老大,所有犯人都对我毕恭毕敬,就连管教对我的态度也很好, 我立刻找人借了手机,马上就给豺狼发短信,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让他立刻带人到我说的那个小树林去,想办法把周少给救出来, 发过短信之后,我就在号子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地等着豺狼的回信,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吧,豺狼回过信来,说到地方了,但是没见到周少,也没见到那群绑匪, 我顿时觉得有点糟糕,显然他们已经转移了地方,这是一帮狡猾的狼,以前我对付的都是道上的混子,总还有点章法和套路可循,这还是第一次和这种行踪飘渺的悍匪相斗,让我实在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告诉豺狼,再多找找,他们跑不远的,肯定就在郊区, 豺狼他们在外面忙,我在里面也急,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豺狼他们仍旧一无所获,这期间里,我想过报警,但还是顾虑周少,担心会弄巧成拙,他们真把人给弄死,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过,豺狼他们始终没有消息、没有消息,让他们去找几个江湖经验极其丰富的悍匪,似乎是难为了,夜色已经很深,大家背过监规之后,都要准备睡了,等到第二天早晨起来,如果我还没个交代,恐怕就只能见到周少的尸体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从我心底升起, 不行,我就真把王宝林给救了, 牢房里的锁,我舅舅特意给我讲过开解方法,他教我,当然不是为了让我越狱,实际上他自己坐了二十年,虽然他有能力越狱,但是并没干出这种事来,他教我,只是以防万一;还跟我说,希望我一辈子都不会用到, 但是现在,我竟然这么快就要用到了,和我第一次杀人一样,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 只是,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不是不知道越狱什么罪过,更不是不知道私放犯人是什么罪过,做出这件事后,我这辈子恐怕都要栽进去了,永远都要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悲惨生活, 其实平心而论,我和周少的关系并没多好,也就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他给我撑过一次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深交,虽然我觉得他会是个不错的朋友,但终究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贸然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似乎显得有点幼稚、冲动,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少去死, 更何况我昨天亲口和他说过:“放心,我会救你出来,” 一诺,值千金, 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但心底里有个声音让我这么去做,有时候人真不能考虑太多,想得越多越畏首畏尾, 说干就干,想那么多干嘛, 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我就把管教叫了过来,说我要移到王宝林那间号去,因为王宝林罪大恶极,而且特别重要,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一间,管教就有些犹豫,问我想干什么, 我说没事,就是和他聊聊天而已,就呆一晚上,明天早上就换回来, 因为我现在的身份,管教也不太好意思驳我面子,只好跟我说千万要小心,王宝林脾气暴躁的很,有管教都被他打伤了,脚镣对他来说好像没多大用, 就这样,在午夜12点的时候,我被转移到了拘留所里最里面的一间号子,也就是王宝林所在的那一间, 这间号子三面都是墙壁,除了正面的铁门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通风窗口,铁门打开,我走进去,就看到最里面的床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身材算不上有多健壮,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凶悍气息,隔得老远就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他的身上、脚上都缠满铁链, 我刚进来,他就抬起头来,一双犹如死人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嘴角突然拧出一丝怪异的笑来,仿佛看到猎物一样,眼睛都微微有了点光, “自己小心啊……”身后,管教担忧的声音响起,并且紧张地把门关上了, 与此同时,王宝林突然一跃而起,咆哮着朝我冲了过来,身上的铁链也哗啦啦作响,一股凶悍的气息跟着席卷而来,我被他吓了一跳,立刻就往后退去,“铛”的一声,脚后跟已经撞到了铁门,而王宝林依旧张牙舞爪地扑来, 我不能坐以待毙,立刻握起拳头就砸过去,但我的拳头距离他还有几寸远的时候,王宝林突然停住了身子,只是一张嘴依然冲我咆哮,脸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 我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侧头往他身后看去,只见他身上的铁链被牢牢拴在床上,而那床死死地焊在墙里,让他不能再进一步, 我又看看身后铁门上的窗口,这距离正好方便他可以取到食物, 原来如此, 确定他不会伤害到我,我稍稍松了口气,说道:“行了,别发神经,我是来救你的,” 刚才还面目狰狞、满口咆哮的王宝林,表情慢慢变得正常起来,一双眉毛微微撇起,说:“你是谁,”好多犯人,坐牢前没事,坐牢以后就开始装神经病,王宝林明显也是其中之一, 我指了指后面的床,说走吧,到那边去说, 这王宝林虽然凶悍,更是罪大恶极的坏蛋,但我自身也有不低的实力,所以本身并没多害怕他,我俩坐下以后,我就跟他说,是他那帮兄弟让我来救他的, 王宝林仍旧疑惑,问我怎么证明, 我来救他,本来就一肚子火,他现在还怀疑上我了,当然对他没什么好态度,就说我证明个屁,你爱信不信,不信我现在就走, 王宝林也急了,赶紧跟我道歉,说不怀疑我了,又问我打算怎么救他出去,他嘴上虽然挺客气的,但是目光里依旧充满质疑,显然是并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我说我要没本事,能换到你这间号子来,刚才管教的态度对我什么态度你也看到了,反正你今天要想出去,从现在开始就听我的话,知道没有, 王宝林这种江湖大枭,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训过,当时眼神就有点不对,但他为了出去,只能忍气吞声,跟我说道:“那就麻烦小哥了,” 我拍拍自己肩膀,说我胳膊有点酸,先捏捏吧, 王宝林一脸要飙的样子,似乎对我忍无可忍,但还是慢慢抬起了手,给我捏起了肩膀,从昨天到今天,我肚子里始终憋着火,现在也是趁机发泄一下,王宝林这种重案犯亲自捏肩,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过了一会儿,有管教过来查看情况,本来担心我会吃亏的他,在看到王宝林在给我按摩肩膀之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有点三观彻底崩塌的模样, 这个管教看过了还不够,又叫其他几个管教来看,都是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其实号子里有摄像头,他们在监控室就能看到,估计是觉得现场版的更好看吧, 一番观摩之后,管教们的新鲜感也过了,终于慢慢退去,王宝林坐在我的身后,一边给我捏肩,一边幽幽说道:“小子,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觉得让我按摩挺有面子是吧,但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救不出我,我就在这号子里把你弄死,反正我也会被判死刑了,你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我不客气,” 王宝林这几句话寒意十足,让我后背一阵阵发凉,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少废话,想出去就老实点,” 王宝林不说话了,继续给我捏着肩膀,但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冷笑, 夜,越来越深, 估摸着管教那边差不多都睡觉了,我才给王宝林说了一下我的计划,我说我会把他的手铐脚镣全部解开,然后铁门也会给他弄开,接着他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他自己了, 王宝林幽幽地笑了:“只要你能给我弄开铁链和铁门,我就一定能逃出去,不过你呢,你会和我一起走么,” 我满脸不耐,说你别管我,你自己跑吧, 王宝林不说话了, 至于以后怎样,我还真没想好,其实我有好多想法,比如全部推到王宝林身上,说是他强迫我这么干的;或是直接跑路,再也不回来了,总之为了卷毛男,我也是豁出去了,我都不敢细想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得值得,我怕自己会临时改变主意,最终换来他的死亡, 号子里很安静,拘留所内外也很安静, “应该差不多了,”王宝林说道:“开始吧,” 我走到门口,透过小窗的栅栏往外张望了一下,确定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才转身走到王宝林的身前,蹲下身子之后,我从衣服的夹缝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王宝林笑了,眼神里放着兴奋的光,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似乎是管教来巡逻了,我和王宝林对视一眼,立刻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人,站在了铁门外面, “王巍,”有人叫我, 听到这个声音,我登时吃了一惊,即便是睁开眼睛,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外面确实站着个人,不过不是管教,而是—— 卷毛男, 看到卷毛男的刹那,我的脑子犹如遭到五雷轰击一般,确实不敢、也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情形,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或是出现了幻觉,还使劲摇了摇头,但卷毛男就是站在门外, 他不是被人扣押着吗,不是明天早上8点之前见不到王宝林,他就要被人杀死的吗,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这,, 我想不通,完全想不通,只能呆呆地看着卷毛男, 这时候,王宝林也睁开了眼,皱眉问我:“怎么回事,这人是谁,” “王巍,出来再说吧,” 卷毛男的声音过后,一个管教也出现在牢门前面,摸出钥匙准备打开这一扇门,我呆呆地看着卷毛男,双脚慢慢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我知道,我不用跑路了,也不用坐牢了, 王宝林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目狰狞地说:“你不能走,你说过要把我救出去的,”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是王宝林朝我扑了过来,还带动了他身上的铁链,他身上的气势也相当凶猛,显然要对我下手了,卷毛男惊慌地叫:“王巍,小心,” 我回过头,狠狠一拳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王宝林栽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这家伙凶悍是凶悍,但被关这几天来没有少吃苦头,不知道被电击、殴打过多少次,身体也早就伤痕累累,还能再和我打才算有鬼, 卷毛男惊慌的表情转为惊愕,继而又笑了起来, 这一刹那,我浑身上下觉得无比轻松,同时又带着满腹的疑惑迷茫,牢门打开,我一步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