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青宗

    三个月后，青武山脚下的青武镇上，吴记杂货铺老板吴富贵再次清点了一遍马车上的货物，确定无误后，冲着驾车的伙计说道：“你头一次送货，进到寒青宗后，见人务必恭敬些，寒青宗里随便一个人都是绝顶厉害的武者，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吴富贵的杂货铺常年为寒青宗提供日常所需的用品，他杂货铺的主要的收入都来自这一块，由不得他不慎重。平日送货，都是他亲自出马。

    昨日，吴富贵肚子有些不舒服，身体不便，只得让铺里的伙计顶上一回。

    吴富贵的杂货铺请了三个人，让他最放心不是那两个跟他已经有好几个年头的老伙计，反而是眼前这个来杂货铺不到一月，此时正驾着马车的年轻伙计。

    这名年轻伙计头脑灵活，手脚麻利，嘴巴更是能说会道，总能将吴富贵交待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很讨吴富贵欢心。

    “掌柜的，你就尽管把心放肚子里，这头等的大事，我省得！”年轻伙计坐在车头，向着吴富贵微微一笑，赫然正是离开了三河镇的王不缺。

    “爹，我要跟不缺哥哥一块去。”突然，清脆的声音从杂货铺里传出，紧接着，一个模样算得上清秀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少女的女人体征还不甚明显，但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文秀，不要胡闹，不缺要去办重要的事情！”吴富贵眉头一皱，赶紧拉住女儿，好言相劝。

    “不！我就要去！”吴文秀在她爹面前，刁蛮十足。

    吴富贵满脸无奈，目光看向王不缺，发出了求救信号。

    王不缺会意，朝着吴文秀勾勾手。

    吴文秀笑脸绽放，蹦跳着、踩着小碎步，行到马车旁，王不缺把嘴巴附到吴文秀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吴文秀先是小嘴一嘟，神情不悦，但紧接着眉开眼笑，咯咯地笑个不停。

    随后，吴文秀满脸笑意地朝着王不缺挥挥手，嘱咐王不缺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马车缓缓离去，吴文秀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注目前方。

    吴富贵看了看远去的马车，又看了看女儿的神情，他哪里不知道自家的女儿的心思，但他只能苦涩地摇了摇头，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的杂货铺哪能留得住王不缺。

    王不缺没有拜入寒青宗，却在吴富贵的杂货铺里当起了伙计，其中大有原因。

    洪铁屠隐居三河镇数十载年，不知外界时事境迁。

    自从大顺血令颁布后，想要拜入宗派的武者突然剧增，尤其像寒青宗这样的名门大派，更是成了众人的首选。如此一来，寒青宗招收门人的门槛自然跟着提高。

    寒青宗山门建立在青武山中，洪铁屠早年是直接找上山门，然后接受寒青宗的考核。但现今，别说直接去山门，就算是想进入青武山，都要受到寒青宗守山弟子的严密监视和层层盘问。

    现在想要拜入寒青宗，有两个办法：一是举荐信。但有资格举荐的，要么跟寒青宗有一定关系，要么非富即贵；二呢，是等到寒青宗开山择徒，排队交银子报名，而后参加考核。

    先不说离寒青宗下次开门择徒的时间还有两年，王不缺等不了，就说那两百两银子的报名费也不他能拿出来的。

    洪铁屠三人这些年也积攒的银子肯定不只两百两，但他们错估了现今宗门收人的严格和苛刻，以为凭着王不缺的资质，以及苏一鹏的照顾，最不济也能成为寒青宗的外门弟子，运气再差点，成为一名记名弟子，也能有寒青宗的庇护，不必随他们去蛮荒犯险，所以他们只给到王不缺二十两银子做盘缠。

    王不缺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青武镇，二十两银子所剩无几，而杂货铺里的那点薪钱刚够吃喝，哪里凑得齐两百银子的报名费。

    他现在要想拜入寒青宗，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苏一鹏。

    王不缺也曾试着拿出洪铁屠的书信，上到青武山，声明自己要找苏一鹏，但守山弟子们撂下一句“不认识”，就直接将王不缺给打发。

    这倒怪不得守山弟子倨傲，寒青宗核心弟子三百、内门弟子三千、外门弟子上万，记名弟子更是多不可数。

    若王不缺要找的是寒青宗内位高权重的长老级人物、或者资质绝伦的天骄弟子，守山弟子定然会认得。但若王不缺要寻的人只是一名记名弟子、或者外门弟子，甚至是名声不显的内门弟子，守山弟子当然不会认得。

    以洪铁屠的实力和经历来看，他认识的这个名为苏一鹏的寒青宗武者，在寒青宗内的身份想必也高不到哪里去。

    区区小麻烦，当然吓退不了王不缺。对决定要干的事，王不缺从来不缺乏耐心和毅力，想当年在三河镇，赵老财的大儿子带人将王不缺围堵胖揍，为了报复，王不缺可是足足寻觅和等待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找到机会将赵老财的大儿子扔进粪坑。

    经过仔细的观察和删选，王不缺最后将目标锁定为吴富贵的杂货铺，而后成为吴记杂货铺的一名伙计。

    吴富贵临到要送货的日子，肚子就开始不舒服，这不是巧合，而是王不缺的功劳。经过近一个月的时间，王不缺成功地取得吴富贵的信任。

    临到送货上寒青宗的时候，王不缺在吴富贵的饭菜里加了些许巴豆粉，量不多，但足够让吴富贵的身体时不时发出排泄信号。

    马车很快就到了青武山，守山弟子简单地查看了一下马车，便很爽快地将王不缺放了进去。

    山势陡峭，但路面倒是宽敞，沿途丛高林密、草绿花香，更时不时有一些温顺的动物在马车前晃过。

    又过了几道卡哨，再转了几个大弯，两个时辰后，王不缺终于看见了寒青宗的山门。

    三块巨大的条形青石堆砌在一起，顶上的青石上龙飞凤舞地刻着的三个大字“寒青宗”。

    越过山门，是一个圆形广场，广场空旷无人，一眼无际，广场正前方有一条笔直向上的石阶，每一级都用厚实的青石铺就。石阶很宽，足够两辆马车同行；石阶很高，每一级都高过人膝。

    王不缺从马车上下来，抬头向上望去，石阶直通山顶，山顶雾气缭绕，看不真切。

    “傻愣在哪做什么？这边！”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在广场一侧的一条碎石铺就的大路上，一个身材肥胖的寒青宗弟子使劲地向王不缺挥手。

    “老吴怎么没来？”肥胖的寒青宗弟子在前面领路，王不缺牵着马车紧紧跟随。

    “回禀大爷，掌柜的身体不舒服，安排我过来送货，有什么纰漏，还请大爷多海涵。”因为听说武力高超的武者，从容貌上根本判断不出年龄，王不缺把不准眼前这胖子的年纪，只得敬称大爷。

    “小子，嘴巴倒是挺伶俐。大爷？我有这老么！我跟老吴也算熟识，他能派你过来，肯定是信得过，你称呼我一声海叔就行。”王不缺给胖子的初步印象显然还不错。

    王不缺赶紧一口一个“海叔”，很快便跟胖子熟识起来。

    碎石大路蜿蜒盘旋，一路上屋舍开始增多，王不缺也看到很多的寒青宗弟子来来往往，行色匆匆。

    经过攀谈，王不缺知晓胖子名叫海大池，是寒青宗的一名记名弟子。记名弟子，说白了就是在寒青宗专做杂物的人，负责照料寒青宗外门弟子以上的人员的日常生活。

    海大池是火房的一名执事，负责火房的采买活计。

    同时，海大池告知王不缺，先前王不缺驻足的那条石阶之上的山顶，是内门弟子以上的人才能居住的地方，外门弟子和记名弟子都没有资格上去。

    将货物卸下马车后，王不缺便与海大池告别，他并没有向海大打听苏一鹏。因为他知道，海大池与自己还只是表面的熟络，火候不到，轻易开口，极有可能引起海大池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