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起势

    11.起势

    沈昕宁回来的时候，沈杨正在她的洞府之外徘徊，天色绯红，霞光粲然，层层叠叠之间，说不出的美丽。

    又出了一个化神修士，沈昕宁看着，自燕云山脉蔓延开来的云霞，知道接下来，燕云附近不会平静了，焉支山啊……

    “囡……沈师姐。”沈杨张口，避开了沈昕宁看过来的目光。

    “恩。”沈昕宁应了一声，看来沈杨已经做出了决定了。

    “弟子刚刚去庶务堂，将这三年多的任务交了，多谢沈师姐这几年的照顾了。”沈杨这番话说得又急又快，似乎生怕自己反悔似的。

    “恩，杨哥这是准备走了吗？”

    “一会想来就有，其他外门弟子接了任务过来，弟子就先走了。”沈杨完全不注意沈昕宁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完这些，便转身匆匆向着出口而去，仿佛身后有什么追着他似的。

    他怕沈昕宁的挽留，怕沈昕宁开口挽留，他就舍不得离开。

    云霞蓦地炸开，绽出层层叠叠的红色，各种各样的蓝色、紫色、金色迅速的渲染开来，铺天盖地的渲染开来。

    那一声炸响却是恍若响在灵魂之中，震得人怔怔发蒙，抬头看着天上，那璀璨无比的烟霞，说不出的震撼。

    云霞骤的炸开，然后遮天蔽日，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又是一声炸响，云霞最中心处，颜色忽的浓郁到了极致。

    然后，恍若漩涡一般的，吞噬着漫天云霞。刚刚铺展开来的灿烂云霞，如同被吞吸着，收归回那个漩涡之中，而到了最后，那个漩涡只剩下一个梭样的形状。

    真形灵宝，已经是第二劫的了，看来燕云的野心倒是不小，沈昕宁迈步进入洞府，将一切抛在身后。

    沈杨自怔楞中回过神来，沈昕宁的身影却是早就消失在洞府的禁制之中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肖明吉与贺知微在怔楞中迅速回过神来，他们是金丹期的修为，醒转的时间自是比沈杨他们要早。

    “发生什么事了？”二人同时问向对方，然后沉默。“我们各自去找老祖。”二人说到此当即出了朝云殿，化作遁光各自离去。

    “你倒是悠闲。”贺知微顺利的找到沈昕宁，没有半分阻碍，一路上，除却原本的禁制，这个洞府几乎没有看到，半分禁制的痕迹。“如果不是沈昕宁没有安排，那便是……”

    “燕云派添了一个化神修士，他随身带着一件二劫的真形灵宝。”沈昕宁对于贺知微的话，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诉了他最想知道的。

    “你……前辈所言是真？”贺知微是什么人，他此问实在是太过震惊。

    化神修士，二劫真形灵宝，燕云派如此，可是相当于，添了两个化神修士不止了。真形灵宝五劫之后，就相当于人类天君修为，然后再渡天人五衰。

    二劫的真形灵宝，可以算的上是，半步返虚的战力了。如此带来的变化，对于清音谷的影响，显然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清音谷怕是真的……

    “如你所想。”沈昕宁伸手示意贺知微坐下。“此事是好是坏，就看如何应对了。”

    “晚辈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向前辈请教。”贺知微得了这个消息，那里还坐得下，连惊异于沈昕宁，洞府禁制的事情都忘了。

    “恩，我送你。”沈昕宁站起身来，随着贺知微一起走到外面。

    “弟子恭送师傅。”沈昕宁行礼的声音，将贺知微唤回神来，当即匆匆回了朝云殿。

    沈昕宁所说无论是真是假，都不是现在他合适去问的，一切很快就会有结果。是夜，清音谷，明鉴阁灯火辉煌了一夜。

    而这个时候，沈昕宁却是，站在一个滴水的溶洞中，看着柳菀被夺舍。

    “柳明，你个卑鄙小人，我恨你。”沈二妞此时已经是全身除了嘴巴和眼睛，哪也不能动了。眼睁睁地看着柳明，从溶洞的水池中，取出一截半尺来长，长者一点暗紫色小芽的腐朽木头。

    一点婴儿拳头大小的光团上，时不时的有几分青黄红三色的光芒闪过，盈盈的微光一闪一闪的，带着几分欢快的意思。

    “世上哪来的白来的好事，你既然已经，叫了菀儿的名字，何不真正的成了菀儿。这样，你享受的一切，不都顺其自然了么？”柳明平凡的面容，此时居然多了几分专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二妞忽的又哭又笑.“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夺舍的要求素来严苛，若非如此，以你这般狭隘短视的性子，我何必对你千般忍让，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菀儿终于可以醒过来了。”柳凡捧着那截朽木，眼神语气说不出的温和。

    “你实在是蠢，亲手给了沈瑶和你断绝一切关系的机会。就你这蠢得要死的脑子，沈瑶的心思果然白费了，如果你和沈瑶交好，我还真不敢动你。”

    “若非菀儿支持不了一年了，我情急之下，露了一点端倪，不然怎么会，就被她发现了，还提醒与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可惜啊，你是蠢得。”或许是成功近在眼前，柳明便开始了唠叨起来，也不在乎沈二妞分反应。

    “沈囡囡，那个贱人，忘恩负义，恬不知耻，居然让我就这样送死。”沈二妞扭曲着脸，恨恨地道。

    “你以为你是谁，沈瑶凭什么救你，就凭你处处恨不得，将她踩进泥里。”柳明嗤笑一声，不屑地道。

    “沈瑶也是个蠢得，换做是我，哪里会提醒你半分，看着你死就是最痛快的事情了。”

    “不过你放心，沈瑶的性子，虽然聪慧，但妇人之仁太重，肯定活不了多久的，一旦离开了知微道师的庇佑，她会比你更惨。好歹菀儿还替你活下去了。”柳明不紧不慢地道。

    “我要她死，死无全尸，她是贱人。”沈二妞突然对着柳明喊了起来，面上一片狰狞。

    “好好，我答应你，一定会让沈瑶死无葬身之地的。”柳明温和地应着，甚至还对沈二妞笑了笑，朽木上的光团，就这么缓缓地飘向沈二妞。

    “啊~”沈二妞尖叫一声，只觉得头痛欲裂。她疯狂想动想挣扎，想抱着脑袋，但是她一动都动不了，只能任由那团荧光，缓缓地从头顶，一点点地钻入。

    如同什么尖利从头顶透过，想将她的脑子搅烂一般，沈二妞凄厉的嚎叫着。柳明却是恍若不闻，只是期盼的看着光团，一点一点地沉入沈二妞的脑子里，每沉下一分，他面上的喜色便浓郁一分。

    “师傅，师傅，你放过我吧，你最疼菀儿了。”沈二妞这个时候，已经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只是向着柳明求救。

    “乖菀儿，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忍忍就好了。”柳明的表情说不出的温和，温声地劝慰着，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

    “师傅师傅，我疼……”沈二妞迷糊不清地道，这时候，荧光已经没入大半了，沈二妞的眸中，早已完全没有了清明之色。

    荧光终于在一声凄厉的嚎叫中，彻底的没入了沈二妞头顶，沈二妞眼底忽然出现了一抹，极为清晰地清明之色。“沈囡囡……沈囡囡……我要沈囡囡，死无葬身之地。”

    “恩，沈囡囡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柳明温和地说完这句话，就看见沈二妞眼底的清明骤然消失，如同骤然熄灭的灯火一般。

    柳明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如此已经是成了八成了。

    小心地盯着沈二妞的面部，半晌之后，看到沈二妞的睫毛，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是第二第三下，终于是睁开。

    “哥哥……”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泪水一同滚落。沈昕宁转身，无声的消散在原地。

    后侧殿中，沈昕宁睁开眸子，终究是再次闭上，双手结印。

    沈二妞的死，她并不后悔，没有谁有义务，去负责谁的人生，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与人无尤。

    沈昕宁突然想起以前，迟芸说过这么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沈昕宁一直觉得这句话很对。

    凡事有因必有果，若非看在沈二妞，是原身血亲的份上，沈昕宁虽不会计较沈二妞，但也不会提醒她。

    可惜了，机会给了，她却没有抓住，果真是人力不敌天数，一切都是天意。

    亲眼看着沈二妞被夺舍，沈昕宁想看的，其实不过是柳菀的命运罢了。至于为什么不顺手救下沈二妞，沈昕宁只是觉得，她没有必要去负担，一个人改变命运的因果而已。

    沈二妞命中注定如此，否则，沈二妞也不会，因为燕云派化神真君的回归，这个意外而去见了柳明。

    沈昕宁向置身事外，能做的也就是一句提醒了，多了，沈昕宁自认沈二妞，还不值她为她如此做。

    天机不可泄露，这并非是虚话。以她如今微末之功，如何看尽他人命数，所依仗的，不过是，自己本身的境界罢了。

    如果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而打乱自己的布局，沈昕宁自认不是那般冲动之人。

    改变既定的命数，除却本身需要精深的修为境界之外，被改变了命数的人，修为因果也是需要她去承担的。非是至亲至近之人，谁会愿意如此行事。

    叔父，昕宁何其幸也，居然遇到了您，沈昕宁闭目，幽幽长叹，却是不曾发出半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