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杀意凛凛
中土之境，将军府。锺达将将座元老呼延朗书简之中指控之事报于诸位元老，又将书简奉上。夏镇夷、诸葛优两位首座元老看了，眉头紧皱。诸葛优手一摆，书简落入彭祖寿手中：“谋坐，项·英仕是你门下，你先看看吧！” 彭祖寿忙谢过了，执起书简看了一遍，道：“为何只有将座一面之词，却不见项·英仕的申辩之言呢？”坐在武座之下的第三名首座元老哼了一声：“狡辩之言，看也无益！” 这名首座元老乃是武座之下，战、将、军三座中的军座元老尚君泽。与将座呼延朗一向是进退一体、步调一致的。适才锺达禀报之时，满室之中唯有他面色如常，显然呼延朗早已与他通气。 彭祖寿嘿嘿一笑，忽地一拍椅子扶手：“好个尚君泽！意图谋反！左右，速速与我拿下！”此言一出，满室皆惊。尚君泽怒道：“彭祖寿你胡言乱语些什么！”彭祖寿听也不听，只是甩袖：“狡辩之言，听也无用！左右，快与我拿下！” “哈哈……”一众元老都笑。军座既说申辩就是狡辩，那此时又何必急着为自己辩解呢？尚君泽自知理亏，恼怒地拍了拍身侧的茶几，却是不再多言。笑声中，书简已在众元老中传阅一圈，又回到了诸葛优手中。 诸葛优将书简收起，问道：“诸位有什么看法？”话音刚落，一位元老就起身答道：“以讲座身份，想来不会乱诬旁人！我以为，当属实情！”彭祖寿一看答话的是军座以下、武部众元老之一的归皇梁，嗤笑一声，闭目养神去了。 果然，归皇梁此言一出，立时有多位元老呼应。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竟连该对项·英仕施以何种刑罚，何时行刑都商讨出来了。战座段定鼎听不下去了，重重咳嗽一声：“妄议刑罚，是当法座不在吗？” 法座国世训见将自己牵扯进来，苦笑一声：“控、辩双方都未到场，单有一面之词，定什么罪？如何定罪？诸位若有高论，不如教教在下？”“这……”归皇梁一时无言，讷讷坐下。 武座夏镇夷见再论也是无益，摆摆手道：“说来说去，人不到场终是无用。掌门请回吧，待呼延押解项·英仕回来再说。”“是！锺达告退！”锺达对众元老躬身抱拳，退了出去。军座尚君泽看着他远去，双眼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昏暗的天空仿佛鲜血染就，大地也一片暗红。枯树之上，几缕黑气凝成一只乌鸦，呱呱叫了两声，又在风中化为黑气，不知飘往何处去了。倏然，一条黑影从远处狂奔而来。但见他神色惊惶，手捂胸口，似是受了极大惊吓又似是受了什么重伤。 “哈哈哈哈……”狂笑声中，天际现出一个人来。周身黑气缭绕，无风而动，“符师弟跑什么。这万骨枯中黄沙境就这么大点儿地方，你又能跑到哪儿去呢？喝！”随着怒喝，黑气向后开，露出此人面容来。赫然就是当日兵解之后，灵魂进入万骨枯中黄沙境追灭符离之魂的孙湘亡魂。只是他此时黑气绕体，血污满身，活脱脱地府恶鬼。又哪有当日托孤之时的正气从容？ 符离听他此言，脚下更是不敢停顿，往远处的那株通天枯木狂奔而去。“哼！又找那三个老不死的！符师弟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呀！”看到他狂奔的方向，孙湘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一指，一股强大的黑气朝符离呼啸而去。 符离一咬牙，尽提残力，回身一掌迎上，口中大呼：“三位老祖救我！”轰隆一声，符离应掌抛飞。而枯树之下，也现出三名白发老者来。其中一人伸手接住落下的符离，另一人击出一掌，阻住欲再出招的孙湘。居中的老者戟指怒道：“不肖子！黄沙境中之殇魂已尽数被你吸纳，还不知足？” “哈哈！知足？我为何要知足，”孙湘大手一拂，“黄沙境存在之真意，不就是祖师他老人家储蓄殇魂以供随时调用力量吗？我不过是换了个方法而已！再有，”他一指躲在三老背后的符离，“若说吸纳殇魂，三位背后的那个不比我吸纳的少吧！怎的三位老祖不追究他呢？哦，我明白了。三位老祖困守此处不知多久，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哄自己开心的马屁虫，自然舍不得下手了！” “一派胡言！”那个伸手接住符离的老者名唤殇天命，脾气最暴，当下怒喝一声：“孙湘小子，再不退开，就休怪我们无情了？”“哈哈哈哈……”孙湘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笑得前仰后合，“无情？天命老祖，你们除了依靠通天枯木之力布下的三分解灵阵，还有什么本事来对孙某无情呢？” 出掌阻住孙湘的老者殇不归哼了一声：“小子孙湘，见识浅薄！我三人在这黄沙境中修习上千年之久，光是修为就足够碾压你上百回。不过是看在你是同门后辈才不愿痛下杀手而已！可别不知好歹！” “呦呦呦！”孙湘怪叫道，“不归老祖这是在倚老卖老么？咦？三位在此修行了上千年？这黄沙境中一无先天灵气，二无凶煞戾气，修真修魔皆不可为。三位莫不是……” “够了！”居中的老者殇天忌怕他说出什么话来，急急怒叱。又放缓了语调道：“孙湘，这黄沙境中本就荒凉，现在又只剩下咱们五个殇魂而已。不论谁胜谁负都只能困守在这儿独对万年的凄凉。更何况你们乃是一师之徒，人死怨消，彼此和解岂不是好？” “一师之徒？”不提还好，一提孙湘怒极而笑，“他符离勾结外敌，意图颠覆本门根基之时，可曾想过一师之徒？他趁我中毒而痛下杀手之时，可曾想过一师之徒？他暗行诡计，借圣刀屠戮同门之时，可曾想过一师之徒？他都不想，为何我要去想！三位老祖，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败，一切无言；我胜，自去寻那出境之法。三位仍然守护你们的通天枯木，彼此相安，岂不是好？”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殇天命却听也不听，只是怒道：“说一千道一万，孙湘你就是不肯罢手么？”孙湘一点头，杀意凛然：“不错！”殇不归待要说些什么，一转头看见符离一脸的乞求之色，想起他素日的殷勤，当下一叹：“那就拿出本事来吧！”一声大喝，三老兄弟同心，各按方位。三分解灵阵再度运起。 “好！那就让三位老祖看看我这几日苦思的成果！”孙湘手中黑光一闪，一柄奇形之刃赫然在握。“这是……”感受到刀上传来的气息，殇天忌一愣，随即怒道，“你竟敢以圣刀行凶，杀人拘魂！孙湘，你已入魔道，我岂能容你！三分之灵！”一掌合三老之力，轰然而出。 “哈哈！若说杀人拘魂。三位老祖，这黄沙境中，有几个殇魂不是被拘来的！为何只归罪于我？还是说天忌老祖是因为有了一个正当的借口而怒形于色呢？烽火连城！”孙湘仰天而笑，奇形之刃上黑火腾空。所燃烧的，正是殇魂之中那不愿散去的一抹执念。 三分之灵一分为三，左右旋转，飘忽无迹可寻；烽火连城席卷而来，黑焰高涨，锋锐无可阻挡。两大绝式相对，轰然一声，空间竟尔扭曲，现出道道裂缝来。孙湘暴退几丈，气息急促；三老背靠通天枯木，岿然不动。殇不归道：“孙湘，此时退去，可保一命！”殇天命道：“孙湘，不识进退，魂灭神消！” 孙湘平稳气息，冷然一哼，掌中奇形之刃再扬，“千里杀将”、“飞血叠金”两招并起。宏大气劲如千里追袭，迎头而至；随后血光四现，无尽气刃螺旋而出。“哼！三分归元！”殇不归主守，掌一引，三方合力，凝盾以待。 “喝！”杀奔而来的孙湘再催内元，飞身半空，“金甲动山河！”他身后金甲神将虚影浮现，随他动作，一刀猛然劈下。“不好！”见三招之威万难挡下，殇天忌一回手，插入通天枯木之中。 通天枯木一阵摇晃，光秃秃的树干之上枝杈横生，层层叠叠，化尽金甲动山河之威。下面三分归元也与两大杀招轰然对上。“喀嚓”一声，空间再度崩碎。孙湘魂力不继，摇晃着坠落。三老亦不好过，浑身剧颤。 “杀！”见孙湘力尽坠落，主攻的殇天命不顾自己伤势，一掌击出，“三分天命！”顿时一掌化出三种煞，绝、灭、亡三气并起，是生机尽绝杀机临头之招。“哈！说我入魔，尔等又比吾强上多少呢？”坠落中的孙湘身形一顿，双手高举，“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身形急速虚化。空中却现出无数个孙湘来，四散奔走。 “呼——”殇天命合三老之力，尽绝生机之招竟是落空，只击破了数个化影。极招已破，漫天孙湘归于无形，真神复现：“该我了吧！大雪满弓刀！”刀归腰侧，肃杀之气油然而生。三老凝神以待，掌力满蓄。 倏然一股青烟不知从何处飘来。孙湘一见，杀意顿收。手一甩，奇形之刃散于无形。他腾身而起：“三位老祖元气已伤。符师弟，把握好机会啊！哈哈哈哈……”长笑未绝，身已消逝。 见他退走，三老各自散开掌力。殇天忌嗤笑一声：“哼！临走还要挑拨，其心何其毒也！”符离自是连连应诺，只是是否真的心动，只有他自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