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楚军伐郑(六)
天赐之力上,显示的明明白白,嬴荡所部,两千矛骑兵乃是做冲阵之用,而三千弓骑自是杀伤的主力,桂陵之战,嬴荡虽未缴获魏军那八千名魏武卒的装备,可两万徒人携带的弓矢,却尽落嬴荡手中。 魏军之弓矢,虽说工艺上看,比之嬴荡所用的三棱铜箭镞,略有不如,可毕竟胜在数量众多,那可是足足十余万支弓矢,交给向氏,让其交给娘亲麾下的牦牛羌商人后,很快,嬴荡就得到了整整三万支三棱铜箭镞弓矢。 正是如此,嬴荡才有那个资本,将五千骑军中的三千骑,改建成了弓骑兵,不然,以嬴荡的财货之力,哪怕有娘亲派遣商队,每月支持的千余支弓矢,也支撑不住此次的攻伐。 三千弓骑,人皆配二十支弓矢,整整六万的弓矢,已经将嬴荡积攒两年来的弓矢,消耗一空,此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嬴荡的弓骑,都拉不了弓了。 “各千夫长到!” 卫士的禀报声,忽然于账外响起,正在思忖的嬴荡,赶忙收回思虑,正坐于席,整理仪容之后,说道:“准!” 向寿一干人等得准之后,迈步而入,拱手行礼,坐在帐中的木墩之上,等候嬴荡的开论。 “如今我军已然来到长社附近,之后该如何行事,还需议一下,向寿,你乃军中通材,司职侦查谍报之要,你先来说说看吧。” 凡议军事,自然要先明地貌,通材先言,自有其理,嬴荡望着向寿,等待着自己这位表哥的见教。 向寿任职通材已有两年之久,行事起来,自有己见,见嬴荡问询,向寿坐于木墩之上,拱手回道:“长社之地,乃平原地带,郑军粮道,从其城南直到岸门,此乃我骑军扬威之地,寿想来,以诸将之能,无需多言。” 向寿话刚落地,一边身为通粮的骊江,却望着嬴荡摇了摇头,拱手回道:“江女子也,见识浅薄,然,亦知莫傲曾讲过的狮子搏兔之理,骑军于平原之地,虽善,可我军毕竟皆是骑兵,一旦郑国车军护粮,我军定然多有死伤,望莫傲慎思。” 向寿与骊江之语,在嬴荡看来,都对,可这些只是理论罢了,或者说,皆是战略,嬴荡真正想听的战斗杀伐之言,两人却只字未提,让嬴荡有些叹息,再次想念起了秦伯。 秦伯其人,虽说一直听娘亲之命行事,嬴荡没看出他有何统筹谋划之才,可曾经跟随秦伯身边,多次充当牦牛羌商队护卫的嬴荡,却是知道,秦伯在战阵之道上,却自有其能。 如今,要是秦伯能在身边,担任军中谋士一职,肯定会说出许多的攻杀之道来,让自己的这场征战,轻松许多,想起秦伯,楚王熊类的身影,自然而然的就在嬴荡的心中浮现,仇恨的花朵,亦是开的越发鲜艳了起来。 “撑犁孤涂,您忠诚的奋威有些建议。” 看到自己的主上嬴荡,在听了通材与通粮之进言后,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思忖起来,两名髦头骑躬身扶肚,行礼进言。 “噢?玛哈,你有何言,直说便是。” “玛哈?撑犁孤涂,难道……” “没错,上次桂陵之战,你等二人立功不小,除了应有的赏赐之外,你们的撑犁孤涂允许你们二人拥有姓氏,你为玛哈,你弟为玛烦” “玛哈(玛烦)叩谢撑犁孤涂的恩德!” 在羌族等戎狄之中,只有贵族首领才能有姓氏,与华夏一样,一旦得以被首领赐姓氏后,就代表其人被首领接受,成为了贵族,可以建立自己的部落了。 戎狄之族,血统政治,可是比如今的华夏族更加看重的,等级森严下,贵族与民众之间,简直如天地之距般,想要有所改变,根本不可能。 玛哈两兄弟的父母,只是牦牛羌族中的普通部民罢了,原本是根本没有资格有姓氏的,只能在结婚以后,取个名罢了,可如今,自己的主上嬴荡,竟然赐予了玛哈兄弟俩姓氏,这怎能不让两兄弟激动感佩。 唰的一声,玛哈两兄弟拔出自己的弯刀,在向寿与骊江震惊的目光下,在自己的脸颊之上,划出了三道血口,血水顺着脸庞流过,玛哈两兄弟却状若未知,将手中弯刀调转过来,单手握着刀尖,跪行于嬴荡的面前,弯刀刀柄递向嬴荡,等待着自己的撑犁孤涂接受自己的誓言。 看到玛哈两人的动作,嬴荡早已肃然立起,待刀柄被玛哈两兄弟,递到嬴荡的面前后,嬴荡握着刀柄,刀刃平举,在玛哈两兄弟的头顶挥过。 吹毛断发的弯刀,寒芒一闪,玛哈两兄弟的头顶之发,就被嬴荡削去了一片,而这个仪式,就是戎狄部族中,最高仪式落发。 在戎狄部族中,但凡贵族头领,在其长过车轮之后,都会由尊贵的萨满来为他们举行落发仪式,这代表着他们向长生天禀告,又一个新的部落,将要诞生了。 玛哈两兄弟,让嬴荡为其主持这个仪式,并让嬴荡亲自为他们落发,这可是意义非凡的,根据嬴荡从秦伯那里了解到的知识,这可就代表着,玛哈两人,是将嬴荡当做万能的长生天来看待的。 与华夏族的委质仪式不同,委质仪式只代表了个人,而玛哈两兄弟,如今的仪式行为,可是代表着,玛哈两兄弟,向嬴荡发誓,不管是他们自己也好,亦或是他们以后的部民,还是他们的亲族子孙,生生世世,都要效忠嬴荡,包括嬴荡的后世子孙。 脸颊上的伤口,代表了以血为誓,不但提醒着自己与效忠之人,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与他接触的每一名戎狄部民。 只是一个称号罢了,玛哈两兄弟却付出了自己,乃至血族子孙的一切,嬴荡的心中,既感佩,又有点伤感。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如此的…… 与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中原不同,亲身与玛哈等草原汉子朝昔相处的嬴荡,却能体会到其性子之中的豪爽,就如秦伯描述的大草原一样,心胸广阔,和老秦人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