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桂陵奇袭(二) 第二更
“退下吧。” 咬了下舌头,让自己心情稍缓后,魏击对着婢女摆了下手,吩咐道,魏击觉得自己控制的很好,可正片割菏泽羊rou的婢女,却吓的连商匕都握不紧,啪嗒两声,象箸也跌落在了案几之上。 “公子饶命!” 餐具的跌落,以及魏击那迥异不同的声音,深深的刺激着婢女,只见婢女赶忙退后一步,随后,稽首而拜,嘭嘭声不绝于耳,只是几下,光洁的额头上,就已经被泥土与血水给掩盖,可婢女却丝毫不敢停下,不断的以头触地,向魏击求饶。 婢女的行为,让魏击心中更加乱了起来,眼眸之中,血丝渐起,喉咙中的腥涩之感,更加浓郁,魏击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嘭的一声砸在案几之上! “啊……” 巨大的响声,让跪拜于地的婢女惊呼而起,随后,立刻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眼中泪水滚滚而下,伴着额头之上,混合着泥土,变为暗红的鲜血,一起滑落。 “退下!” “诺……诺!” 铁锈般沙哑的声音,再度从魏击喉咙之中传出,惊慌失措的婢女,如蒙大赦,不敢自信的连答两声,随后,赶忙捡起地上的象箸,飞快的从怀中掏出替换的放置于漆碗之上后,就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军帐。 随着侯父魏侯斯,南征北讨数年的魏击,这次,却遭到了失败,自己率领的十五万大军,竟然输给了田和带领的齐宋联军,这对于魏击来说,是极大的耻辱! 这次独自领军,对于魏击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要不是通过公叔座从中谋划,以侯父年久,嫡子功弱恐不能复众的理由,挤掉河西郡守吴起,自己还得不到这次机会呢。 可是,带领十五万大军,其中更有五万魏武之卒的自己,却跟田和那个窃国逆贼打了个平手!没赢就是输!自幼顺风顺水,天生傲骨的魏击,此刻,心中的暴躁,无法言明。 是对吴起的嫉恨?嫉恨他向侯父进言,秦境有忧,只能让自己调走五万魏武之卒? 是对侯父的嫉恨?嫉恨他看重吴起这个外人,更甚于自己的嫡子? 是嫉恨刚刚那名自幼侍候自己的婢女,嫉恨她毛手毛脚,用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准备好自己的午食? 或许,都有,或许,也都不是…… 自己虽为侯父嫡子,可其他庶子的势力并不弱于自己,原本还想用这次的括地之功,挟胜楚之威,归国之后,好压服其他兄弟,可如今…… 魏击一想到自己假如无功而返,那些庶出兄弟的嘴脸,以及侯父对自己的失望,魏击的喉咙就如同吞了一块炭火一般,火烧火燎的。 要说,魏击毕竟也是自幼受魏侯斯的培养,已受儒士教导三十余年,孔子之学,虽不敢说融会贯通,可也是小有所成了,按说,修身养性这么久,遇事不该如此暴躁,可这次,却不完全怪魏击。 只能说田和其人太过阴损,魏击之所以如此恼怒,正是因为他输的不甘! 自魏击率军,刚抵垂都,度过濮水之后,就不断的受到齐国楼船的袭扰,楼船之上,船板开阔,各种攻城床弩,竟被田和给放置了上去,楼船连片,弓箭与床弩间歇射击,如雨般的箭支,倾盆而下,给魏击的军队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要光是这,魏击也不会恼怒,毕竟,征伐嘛,沙场之上,本就是各凭本事,自己魏国因为占据了晋国的膏腴之地,所以富庶异常,得以养起全职兵士,建立了魏武之卒。 境内多大海湖河的齐国,有高超的舟船之技,自然也无可厚非,可田和接下来做的事情,却有点龌蹉了…… 好不容易压服住军心,赶到济水河畔的魏击,望着济水之中摇曳着的无数舟船,还有那河对岸,侧列于河畔,至少千百乘的战车,以及车后,藏于其中的无数弓弩之兵,魏击真有种见了昊天的感觉…… 这仗可怎么打,刚征集到舟船,还没顺着济水,东行于此,就被齐国舟船给击沉到了济水河中,自己魏军但凡靠近河边,不是被弓箭射,就是被弩箭击,整整十五万魏国强军,竟被齐宋这种弱国联军给挡在了济水之北,不得寸进! 整整两天了,魏击想过无数的办法,战车前行抵挡,或者着重甲的魏武之卒前冲,都被那攻城用的床弩给射了回来,曾经,就有一根床弩之上的弩矛,透射两名魏武之卒后,挟着他们的身躯,继续朝后猛冲! 噗嗤一声! 将魏击所骑的战马给掟在了地上,摔的头昏脑涨的魏击,被随侍的卫士扶起之后,望着立在地面上的弩矛,他的战马正呼哧呼哧的喘着急促的气息,而那两名身躯被弩矛击穿出个大窟窿的魏武卒,则早已没有了气息。 如此惨烈的情景,是魏击生平觐见的,魏击活过的这三十余岁年华中,这一刻,是他觉得自己离死神最近的一次,刚刚,只要拿支弩矛稍微上抬几寸距离,魏击就早已如那两名魏武卒般,被掟死在这济水北岸了。 重甲也好,战车也罢,对于司职攻城,一般只在围城之战中出现的床弩来说,都如麻布一般,透射而过,没有办法,魏击只好憋屈的驻扎在了这里,思索着解决困境的办法。 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帐外响起,魏击将视线转到账门之处,眉头紧皱,他之前已经交代过了,没有要事,不得打扰,此刻,卫士竟没有阻拦帐外之人,让其来到了自己的军帐之外,难道又有坏事发生……? 呼……呼…… 伴随着冷冽的寒风,一名满身血污,背插两箭的通材,踉跄着,跑入帐内,没走几步,就跌倒在了地上,旁边的地灶,受到震动,火焰泛起,窜上了通卒的左臂之上,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伸出已经被血痂包裹住的右臂,高高举起,连头都无力抬起,贴着地面,虚弱的说道:“朝……朝歌……急报……” 嘭…… 通卒高举的右手,跌落于地,手上密封的信桶向前滚去,丝丝焦味伴着rou香渐渐弥漫在军帐之中,魏击楞楞的注视着眼前再也没有声息的通卒,心中焦躁烦乱的情绪,如一颗巨石般,轰隆一声,砸入心间,归于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