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神秘老者
“没有呢。”辰辰放慢了转笔的速度。 “对的情况了解多少?”夏小妍推开了房门。 辰辰思考了两秒钟,说:“不了解。” “那你知道不知道当选’国际生代表’之后的工作任务是什么?工作量又多大?会占用多少时间?会不会影响学习?你评估过自己的能力和时间是否足以胜任这份工作吗?” “不知道。”辰辰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将笔放到桌上。 夏小妍按了一下启动键,打着车,叹了口气,说:“儿子,你想竞选这个职位,却连基本的功课都没有做完呢,头只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基本信息,还谈什么纠结呢?mama真不知道你小学六年、初年的大队长和班长是怎么当的?” “在国内上学的时候,选班长,大队长基本上都是老师内定,同学们投票就是走个形式。工作也没有什么具体职责,其实,虽然我在高申请书里面写了我具有领导力方面的经验,但是,到了美国,我觉得这方面我仍然需要从零学起。”辰辰的声音显然十分沮丧。 夏小妍语气里有了一丝喜悦,说话口气就如同电话对面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下属:“能认识到这一点本身就说明你进步了。我看,等你把竞选国际生代表相关的信息都搜集好,分析透了,再去找人商量吧……” 辰辰试探着问:“mama,除了你我还能找谁商量啊?难道你不支持我吗?” “你难道忘了,你有自己的顾问吗?这样的事情当然要找他商量。原则上,我不希望你为了那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分心,不过,趁着九年级功课还不紧,你愿意尝试新事物,我也不会横加阻拦,不过,只限九年级这一年。” mama的语速越来越快,辰辰从她那过于平淡理性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容迕逆的味道。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夏小妍已经自动切换成了工作模式。 辰辰从来不会,也不敢和mama争论问题,因为,在家里,mama是个不容置疑的存在,她总是有意无意间,将多年企业高管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作风带到家里来。 在辰辰看来,mama的这种方式是一柄双刃剑:很多时候,mama的主观强势让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处理问题,但是,更多的时候,mama的智慧和经验,以及她对自己的爱和了解,会让辰辰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比如今天的这次谈话。 真正的虎妈从来都不是一味地批评和打压,更不是无脑地盲从或攀比,而是站在更高的高度上,有战略性地去推动,将孩子的潜力发挥到极限。 辰辰在心里佩服mama的同时,也期待着早日脱离mama的掌控,这不是地域上的距离就能实现的,而是需要有一天拥有比mama更卓越的前瞻性、规划性和强大内心。 夏小妍已经将车行驶上了马路,蓝牙耳里传来儿子一如既往懂事的声音:“好的,mama,我懂了。我要去上晚自习了。” 她仍不放心,又嘱咐道:“开学事情比较多,耐下心来一件一件处理。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另外,再过十几天就是秋节了,这是你在美国度过的第一个秋节,想吃什么口味的月饼提前告诉mama,mama给你寄过去。” 快下课时,ray发下试卷,只有85分,这就是瑾第一次西班牙语考试的成绩,她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西班牙语是瑾选修的现代语言学课,虽然,是从新打鼓另开张,从一级开始学,从来没有涉足过的领域对她来说却是荆棘密布。 每次上课,瑾都会坐到离雷最近的那个座位上,她觉得只有离老师近一些,才能获得捕捉到更多的课堂信息。要知道,美国高可没有主科副科一说,每一门课都是要给她完美的gpa成绩单不断添砖加瓦的。 一段时间下来,瑾在西班牙语课上只学会一些发音和单词,几乎不能表达完整的句子,而班上的很多同学,从上课的第一天起,就能和雷保持良好的互动。 雷垂眸看了看瑾的卷子,用西班牙对她说了一句什么,瑾完全没有听懂,脸一下子涨得绯红。 倒是身旁其他几个同学,马上接住了老师的话头,开始用简洁而略显生硬的西班牙语和老师交流了起来。 紧接着,又有更多的同学加入了他们的谈话,雷和同学们围坐在圆桌前,你一言我一语用西班牙语聊得十分开心,不是还爆发出阵阵笑声。 瑾拼命努力想去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希望能插上一两句话,但是,在她看来,他们的对话太行云流水了,她连插进半句话的余地也没有。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新学一门语言,别的同学就能立竿见影地将那些发音怪诞的词汇用出来,而自己却根本无法与他们的交流保持同步,成了名副其实的“哈克尼斯壁花”。 在这两周时间里,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时,瑾心里翻江倒海,她那极其脆弱的自尊心遭到无情的碾压。 当雷宣布下课的时候,瑾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任凭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了,哪怕再多一分钟,她就要崩溃了。 瑾一走出教室,眼泪就从眼睛里涌了出来,初秋午后的风将它们吹干在面颊上,又有新的泪水奔涌出来。 此刻,她非常想找人倾诉一下心的烦恼,首先想到的是给远在国的父母联系,可是,一算时间,现在正好是他们那里的午夜,这会吵醒他们,他们准会吓一跳,觉得出了什么天大事情。 冷静下来一想,这并不是个明智之举,就算父母知道了自己的烦恼,也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因为,这只会加剧他们对远在大洋彼岸女儿的担心。 前思后想,瑾决定去学术办公室,找托马斯先生,请他帮自己调换一门法语或其它稍微简单一些的语言类的课程。 从语言心到主楼的路很远,瑾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她没有心情欣赏秋日校园里的美丽景色,更没有心情和同学们打招呼寒暄。 径直上到二楼时,瑾已经气喘吁吁,身上微微冒汗了。凭借脑子里依稀的印象,她锁定了学术办公室的位置,并敲响了房间门。 不成想,出来应门的是一位老者,头发比托马斯先生还要花白,脸上的皱纹比托马斯先生还要深刻。 心神不宁的她居然走错了房间,瑾并没多想,只说了声抱歉,转身就要走。 “你是蒂娜·潘吗?有什么事吗?请进屋说话。” 老者竟然脱口叫出了她的名字,这令瑾很是惊讶,刚刚来学校的新生,这样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怎么会认识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随着老人走进了房间。 这个房间极为宽敞,屋子间,暗红色卷草纹图案的厚地毯上,围成一圈摆放着宽大的雕花靠背老式沙发,沙发上深啡色皮面有些地方已经磨得斑驳了。 一整面墙都是木质的书架,里面放满了书籍,门对面是一张宽大的旧写字台,写字台后面有一把木制镶了真皮的转椅,上面的雕花纹样和沙发如出一辙。 老者将瑾引到长沙发旁边,亲切地说:“来,坐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刚才为什么哭了?” 这位老人居然看出自己刚刚哭过?瑾有点儿不好意思,慌忙低下头。 第一次离开父母,远赴他乡的瑾,好久没有听到来自长辈的关心话语,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刚一开口,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老者慈祥地递给她纸巾,然后,用极温和的口气说:“别难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瑾张了张口想说话,可是一阵阵的哽咽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老者也不心急,一边耐心地等着瑾哭完,一边从身旁的咖啡里倒出两小杯冒着香气的浓郁咖啡。 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哭泣之后,瑾情绪终于恢复平静,断断续续地说:“西班牙语课……我的……我的成绩也很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班上最差的……” 说着,把那张被揉搓地有些发皱,还染上了斑驳泪痕的考卷,递到了老者面前。 老人拿起考卷看了看,惊讶地问道:“蒂娜,你之前学过西班牙语吗?” 瑾眼泪汪汪地摇摇头。 老人笑了,把香喷喷的咖啡递到她,说:“刚刚学西班牙语就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你真是个天才!也许你没有听懂雷说的那句话,就是在表扬你呢。” 瑾的嘴角撇成一个下弦月,泪珠还挂在脸蛋上,说:“怎么可能呢?雷和同学们讨论……我……我……一句也说不出来!这门课学……得这么差……我怎么向我爸爸mama汇报?” 一说到mama爸爸,立刻又触碰到了瑾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她没忍住,眼泪又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