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黑暗
乌代回头看去，只见道玄子身形萎缩，脸如朽木，两个眼窝子深深陷了下去，四肢皮皱的像干笋一般，完全没有了乌代刚见到他时的鹤发童颜，此刻道玄子满头大汗，却欣慰的看着乌代，幽深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惊喜：“小娃娃……我已经给你洗了髓，换成了仙骨……你身上的氓咒没有了……你有了……万全的修道之躯。” 乌代在刚才朦朦胧胧之间，感觉到身体内一股股清流袭来，当下明白了道玄子的一番好意，不由得有些惭愧。看到道玄子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乌代不解的问：“道玄子，你……你怎么了？” 这时候道玄子体肤越发枯朽，头发也散落一地，成了秃顶，神情黯然失色，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咄咄逼人和活蹦乱跳，一呼一喘的说道：“我杀了十五个这牢里的道士……才炼取了那些内丹，祖师爷戒律已经降在我身上，我……我来日不多了。”道玄子声音颤抖，面色凝重。 “内丹？戒律？”乌代甚是不解。 “我诛氓道一门有门规戒律，不可修习这些害人性命的法术，但是我诛氓道旨在灭除邪祟！两者取其一……无奈之下……我选择了后者！”道玄子说出实情，面不露悔色。 乌代觉得自己接受了道玄子的恩惠，却害得道玄子如此不堪，心里也是不安，当下便问道玄子：“道玄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道玄子摇摇头，眼睛死盯着乌代说：“小娃娃，我在这地牢里是熬不出去了，只希望你能坚守下去，有朝一日能出去，光复我诛氓道一门，完成诛氓大业。而后杀死福常，为我诛氓道一门报仇雪恨，你答不答应？” 乌代一时间有些犹豫，这些强加于自己身上的重任，让乌代不知道从何做起，心里没有了方寸，吞吞吐吐道：“道玄子，这福常不由你说，我不会罢休。只我……我又不是修道之人，恐怕是辜负了你的托付……” 道玄子摆摆手，已经是有气无力，不能再多说话，只见他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嘴里念叨着：“这个……无妨！无论何时……如果……你有朝一日能够出了这地牢，请你拜上我三拜，告知于我，你可做到？” 乌代点点头，答应了道玄子。心说，这道玄子在这里已经苟延残喘了二十多年，此时还寄希望于我能够出了这地牢，虽然是难能可贵，但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道玄子坐在台子上盘膝打坐，头往下一坠，不再说话。乌代连忙去扶道玄子，却感觉到道玄子全身寒意逼人，乌代又用手试探了道玄子的鼻息，哪里还有气息。 这道玄子怕是已经仙逝在这地牢里了！ 此时的地牢没有了道玄子的喋喋不休，像死了一般的安静，只有时不时四周传来的干尸的呼吸声，“呼……”“吸……”连绵不绝。 …… 又过了不知多少日子，这地牢里渐渐阴冷了下来，恐怕是已经到了十冬腊月。乌代平时就只干躺在这地牢的台子上，静静地等候着时间的过去。这地牢里渐渐没有了人来送食物，也渐渐没有了人来巡视，乌代被道玄子洗髓换骨，虽然没有米粮下肚，即使腹中饥饿，倒也能应付。只是早些日子，乌代还跟对面牢房里的五贝勒和其他爵爷时不时聊上两句，但是时间一长，无论乌代怎么呼唤，五贝勒也没有了回音，只有睡着了一般的呼吸声。 只怕是五贝勒和其他爵爷，已经化为干尸了。 最后一点灯油耗尽，整个地牢陷入一片黑暗。乌代已经有三个月来，没有说一句话，耳边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又过了不知多少日子，空气里渐渐暖和起来，乌代有时候把耳朵贴在地牢的墙壁上，能依稀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马蹄声。只是从来没有人停下来，更没有人进来这百步深的地牢里。 乌代实在是受不了这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有时候他会趟下水来，用水里的骷颅做几根骨矛，说起来是为了以后不时之需，其实也是为了消遣日子。 有一****摸到了一根刺状的东西，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感觉这应该是一根道士的银制发簪。这道士死了之后，尸身化为乌有，但是这发簪却保留了下来，沉积到水里的尸骨堆里。 乌代用银制发簪，在黑暗中尝试着打开脚镣手铐。功夫不费有心人，用了两三天时间，乌代终于成功打开了手铐脚镣。 乌代手脚可以得到伸展，终于方便多了。他用手摸索到地牢的门栓上的铁锁处，花了很长时间，又慢慢的打开了牢房的铁锁。 终于可以自由了！ 乌代兴奋的沿着地牢中间的通道，趟着水，一路磕磕碰碰的来到了通往地面的台阶处，不料上了这一百层台阶，乌代又被一扇厚厚的铁门挡住去路。这铁门从外面被锁住，乌代敲了敲这铁门，没有半点回音，估计这铁门足有一尺来厚。 这铁门凭着乌代的一双手是万万打不开的，乌代空欢喜了一场，无奈的依靠着这铁门，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近在咫尺却不能出去。 可是有一日，乌代靠着铁门，突然听到外面人声大噪，有人开始“咣当咣当”着从外面打开铁门，乌代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连忙下了台阶又返回了牢房里。 果然，有很多人举着火把下了台阶来到地牢，照的地牢里灯火通明，有人趟着水踏着脚下的尸骨，“咯吱咯吱”“哗啦哗啦”一步步朝地牢深处走来。 乌代突然有了搏一把的念头，就把自己制作的骨矛掖在身后，想趁这些人不注意杀出一条血路来，然后逃出这地牢。 “尚书大人吩咐了，把这些东西清理干净，一个不留！”牢房外有个头目模样的人指挥着。 “是！” 这时候只听各个牢房的大门被打开，然后是一阵“扑通“扑通”的水声，乌代知道，他们把那些并未死去，身中氓咒，变成干尸的人全部推到在水里，任其腐烂消亡。 只听“吱呀”一声，乌代所在的牢房被人打开。乌代连忙假装躺在台子上，闭上眼睛，背后手里却紧握着骨矛。只听有人进到着牢房里，嘴里“咦？”的疑问了一声，他似乎很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这里…… 这人走到乌代近前，随即打算用手搬动乌代的身子。乌代在他的手伸过来的一瞬间，手里握着骨矛，一个猛的侧身，“噗”的一声，把骨矛狠狠地插在来人的嘴里。 这是一个官兵。只见这骨矛直愣愣从这官兵的口中一直捅了下去，从胸膛里穿了出来。可怜这官兵还没来得及大喊，就被乌代捅了个透心凉。乌代用手一推，“扑通”一声，这官兵倒在水里，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