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力已尽，气未尽
思过崖顶。 叶白正在酣睡中，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疲惫的缘故，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身下的石头又硬又凉，不过还好叶白已经到了后天的第八道玄关，足以寒暑不侵。 所以叶白睡的很香，香到西门雪持剑来到洞前时他还美美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西门雪，似乎毫无防备。 西门雪美眸中闪过杀意，她将头上的步摇轻轻摘下，又取下耳坠，脚步轻盈，慢慢走向叶白。 看来上天都不想让这个登徒子再活下去了，西门雪本以为要有一场血战，交锋百招后才能取了叶白的性命，没想到天公作美，这厮正好睡着了！ 就让他带着自己那个秘密永远睡着吧…… 西门雪来到了叶白的身前，举起了长剑，眼眸中却浮现出了一抹复杂，眼前的这个男人知晓自己最羞耻的秘密，第一次见面时，他那不屈的眼神蓦然浮现在她眼前。 那全身骨骼粉碎瘫软在剑柄上却依然不愿下跪的身影让西门雪持剑的手莫名一顿。 就是这一顿，骤变突生。 锵！ 叶白本来背对着她酣睡的身影豁然而起，宛如受惊的野兔，动作快到极致，手中持着银光点点的雪寒剑，剑锋直指西门雪白皙的脖颈。 就在那西门雪心神一顿的时机，叶白果断拔剑而起，剑尖已经触到了那柔嫩的肌肤，下一刻便要一剑封喉！ 事实上叶白在西门雪到达洞口时就已经醒了，伐毛洗髓后他对危险的感知不知强了多少倍，简直比最危险的野兽还要敏锐。 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西门雪的气息，那在洞口迎风飘来的淡淡胭脂之气暴露了西门雪的身份。 那晚叶白在凤阁便闻到过这种香气，似玫瑰又非玫瑰，似百合又非百合，很是奇特好闻。 女人，你的弱点叫爱美。 将计就计，雷霆一击。这便是叶白在一瞬间做出的反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惊艳一剑，西门雪确实有些措手不及，当叶白的剑尖触到了她的脖颈时才恍然惊醒，眼眸紫气一现，脚尖一点便要后撤。 嘶！ 利器划过皮肤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思过崖，山洞中。 叶白一甩雪寒剑上的美人血迹，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只慢了那么一点点。 叶白已经挥出了他现在最快的一剑，又是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本以为可以一击毙命的，却没想到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 这一点点，对西门雪而言便是地狱和人间的区别。 她捂着脖颈，鲜血顺着青葱玉指缓缓流下，身为一个剑客，她也曾做过一剑封喉的事情，知道自己刚才只差一点就被人划破了脖子上的重要部位，只差一点血液就会喷涌而出，把这个山洞染得一片血红。 后怕，震惊，以及……复杂。 自己在杀他的时候有了片刻的犹豫，他杀自己的时候却是斩钉截铁一般毫不迟疑，一想到这西门雪的心中竟无端的有了几分躁意。 “只可惜我叶白只会梅花桩步这种三流轻功。” 叶白淡淡地道，这一刻他对拥有一门上乘轻功起了极大的渴望，如果能有一门好的轻功，那上次在东凰院或许就能逃出去了，这次的一剑也不会只差一点点了。 “下辈子再去学吧。” 西门雪按下心中的躁意，她毕竟是先天境的宗师，先是点了xue道止血，然后心中便恢复了平静，眼眸中杀意淋漓。 这一刻她对叶白的杀意上升到了极点，已不仅仅是因为被偷窥到了自己的秘密，更是有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她最初游历江湖时看到的那个昏迷在路边的老妪，西门雪本着侠义之心救了那个老妪还送她回家，却没想到那个老妪竟然偷偷对她下迷药想要将她废了武功卖到妓院中去好换些财物。 西门雪当时便是将她一剑封喉，肮脏的鲜血从她尽是老皮的脖颈中喷洒了西门雪一身。 现在，西门雪也想让叶白尝尝那种滋味。 轰！ 面对西门雪，叶白竟像东凰院的那晚一样悍然发起了攻击，脚下的土地被他的蛮力踏成粉碎，身子如炮弹一般来到西门雪的身前，双手握着雪寒剑高高举起，狠狠一砸！ 没有什么妙到毫巅的剑法技巧，就是一式江湖上谁都会的‘力劈华山’，和那式‘黑虎掏心’一样属于小孩子都会耍个架子的那种。 但这一式却能将叶白那一身横练神力发挥到极限。 砸，自古以来就是力者最喜欢的招式，没有之一。 轰！ 雪寒剑和西门雪手中长剑重重地碰撞在了一起，火花如彗星般惊鸿乍现，耀眼璀璨。 毫无停顿和迟疑，叶白脚步一错，借着刚才那一砸的威势又是狠狠一劈，将西门雪生生逼退了一步，然后举起雪寒剑根本不给西门雪喘气的时间又是狠狠一砸！ 铛！铛！铛！铛...... 剧烈的剑器碰撞声回荡在思过崖的山洞中，时不时伴随着一声踏碎大地的轰鸣，将山洞中的那一池泉水震得涟漪悠悠。 砸！劈！砍！ 叶白每一式都是大开大合，口中长啸不已，披散的发丝狂舞，宛如力拔山兮的霸王，将一身神力发挥到了极致，血气如沸腾的火炉般让西门雪直感到仿佛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 一步退，步步退！ 西门雪眼中惊骇不已，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叶白竟然养成了如此刚猛霸道的剑势，虽然实力看似没有增加，但剑势在战斗中的作用却绝不简单。 势，为内心的力量，一个强者必然拥有强大的心境，这种心境反映到战斗中便是势，有的人出手便是如天将崩，那他的势便是巍然大势，天翻地覆，有的人出手从容潇洒，那他的势便是乘风之势，飘逸潇洒。 叶白的势虽然尚显稚嫩，但却说明了他已经初步拥有了一颗强者之心。 叶白从获得莫离剑后奇遇连连，其间又经受了生死大劫，心灵更加坚韧和强大，所以他才会在发现西门雪来杀自己时没有一丝慌乱，反而雷霆一击，差点反杀。 面临困境毫不气馁，面临绝境亦可勇往直前，这便是强者最基本的素质。 在思过崖多日悟剑，虽然没有让叶白悟透一心二用的关键，却让他在冥冥之中悟出了自己的剑势，当时还不觉得，现在一战斗起来就好像福至心灵一般自然而然地用出，将西门雪步步逼退！ 但西门雪虽退不乱，一柄长剑如暴雨梨花般舞的剑影重重，仗着一身雄浑的真气硬接叶白的雪寒剑，曼妙的身躯以一种奇特的频率轻轻扭动着，将叶白的一些力道卸到了脚下。 两人就这样陷入了你攻我防的僵局中，叶白每一式都毫无章法但偏偏最适合他，将一身巨力发挥到淋漓尽致，西门雪则是防守的滴水不漏，眉宇之间气定神闲，时不时还会出手攻击一下。 就这样，一百招很快过去了，两百招也过去了。 两人从洞中打到洞外，又从洞外打到洞中，看似叶白始终位于攻势占据上风，但实际上叶白每一剑的威力正在缓缓下降，西门雪反击的次数也在逐渐增多。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西门雪很清楚，越是刚猛霸道的势便越不能持久，所谓刚不可久，柔必失守，便是说武学的上乘之道在于刚柔并济，叶白在剑法上其实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继续走下去只会是剑走偏锋，或许也能有极大的威力，但终究达不到最高的境界。 这便是有师傅和没有师傅的区别，前者有明灯指路，后者只能自己摸索，任你悟性超群也有可能误入歧途。 叶白也感到了气力的萎靡之势，心中有些着急，但一旦放弃这种打法，那么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才建立的优势就会瞬间化为乌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舍不得，这也是通往强者之路上的一道重要阻碍，果断放弃之心和锲而不舍之心同样重要，前者可以让你少走错路，后者则可以让你走完路。 叶白现在就面临这样一个选择，是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换种打法还是就这样坚持下去？ 轰！轰！轰...... 山洞中剑气纵横，将周围的墙壁切割的支离破碎，西门雪嘴角挂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哼，还以为你叶白真的拥有强者心境了，却连取舍之道都不明白，死撑着只是白费力气罢了，因为一时的优势便被迷住了双眼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我西门雪的敌人！ 不过西门雪也是暗自疑惑，她知道叶白修炼的是《十三太保横练功》，但就算是修炼到最高重也不应该有如此战力呀？ 她却是不知道叶白经过削rou剔骨酒的泡洗rou身本就强横无比，在加上横练功法修来的一象之力，才有了现在的战力。 三百招，四百招...... 终于在第五百招的时候叶白面色一白，像xiele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虚弱了下来，已经有了不少缺口的雪寒剑顿时失去了狂猛的力道，仅仅坚持了几招便被西门雪一个巧劲挑飞，插到了一块在洞内已经千疮百孔的墙壁上，轰的一声墙壁倒塌，竟然露出了一个幽深的密道。 只可惜两人谁都没有注意。 西门雪的长剑也有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但依旧锋芒无匹，点着叶白的脖子。 “你力已尽，我气未尽，所以，你输了。” 西门雪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