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命运的转轴
半个时辰后，凌家大门口站了黑压压的一条长队，打头的老夫人李氏坐了一辆紫色的八抬大轿，朱氏、石氏和柳氏三人坐的是四人轿子，然后是齐整的六辆马车，旁边站着一堆丫鬟奶娘和管事媳妇，叽叽喳喳的，外圈则是清一色的青衣小厮和侍卫。 萱娘也上了其中的一辆马车，跟凌萍、凌芝、凌薇坐在了一起。 其实，要依凌远霄的意思，他也不希望萱娘进什么瑞王府，李钦对萱娘的那点心思他自然也清楚，可是这一次李钦派了府里的四位管家mama过来，特地交代说让府里的公子小姐都参加，独萱娘一人不去，反而太过刻意了。 瑞王府离得并不算远，约摸走了一刻多钟，车子便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萱娘抬眼看到的是门匾上那三个狂劲有力的“瑞王府”大字，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的台阶上站了八个刚留头的小厮，这会都低着头。 凌萍凌芝平时很少出门，见到这阵势，心里突然有些怯怯的，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凌萱的衣服，最小的凌薇因为在将军府长大，将军府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府里也没有正经的女主人，焦姨娘自然是一支独大，所以养成了凌薇的性格倒有几分正出小姐的气势，一点也不怯场，反倒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 进了大门，旁边的抄手游廊上隔几步便站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直接把女眷引向了二门，二门的院子里，也是站了一堆的丫鬟婆子，悄无声迹的，萱娘听见了凌萝和李氏说话的声音。 凌萱一手牵着凌萍一手牵着凌芝，旁边的奶娘抱着凌薇，跟在凌菁和凌茜后面，进了上房。先跟凌萝行礼问安。 凌萝的女儿李橤正在李氏的怀里玩耍，手里还拿着一根香蕉，见到萱娘，嘴里咿咿呀呀的。手里的香蕉也递向了萱娘，应该是认出了萱娘正是那天送套娃的姨姨。 李氏的脸色一变，强笑着说：“这孩子。”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毕竟李橤还顶着一个皇孙女的身份，虽然她也是宗室，可早就过气了。 凌萝见此，满口含笑，过来拉着凌萱的手道：“正跟祖母说呢，怎么没看见几位meimei，可巧你们就来了。怎么样。这几天在家住的可还好？” “好，多谢大姐记挂。”萱娘对凌萝一直有几分好感，加上孩子方才也对她表示了好感，所以也是满脸是笑。 “大姐，你放心。有咱爹在，她能不好吗？”凌茜虽然被嘱咐了一顿，不敢恶言相向，但是心里这股气却不是这么容易下去的，尤其在见到李橤的动作后。 “好了，三妹，萱娘meimei是初来乍到。爹偏疼她几分也是情有可原的，来，今儿大姐给你们姐妹几个都预备了礼物，来看看喜欢不喜欢？”凌萝微微一笑，把凌菁几个带到了高桌旁，高桌上放了一堆的礼盒。 “这是宫里新出的织金绢花。你们每人一对，另外还有宫里新出的云绢，你们也拿去一人做一件夏衣。” 凌萝预备的礼盒很多，不但连凌萍凌芝几个都有，就连二房三房的几个小庶女也给了。李氏见了忙道：“他们一般的都有份例，倒是你自己，别忘了多缝几身新衣。” “知道了，祖母，我都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还是把底下的meimei们都打扮好了，将来都有一个好去处，也不枉她们叫我一声大姐了。” “这孩子，都出阁了，还这么惦记娘家的人，当心瑞王知道了不高兴。”朱氏瞋了一句。 “岳母说小王什么呢？”李钦突然进来了。 “可见背后真不能说人，正跟萝娘说让自己多缝制几身新衣，别光惦着底下的几个meimei了，也多关心关心瑞王，瑞王偏生就听见了。”朱氏听了少不得笑着辩了一句。 “我家王妃就是心善呢，要说她不关心小王，可真是有些冤枉她了，这王府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府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说她好的。”李钦满含爱意地看着凌萝说道。 凌萝早就羞红了脸，瞋道：“王爷，哪有当着这么些人夸妾身的？” 李氏和朱氏见了这两人的互动自然是合不拢嘴，石氏依旧是淡淡一笑，倒是柳氏暗自撇了撇嘴。 “好了，不说这些了，对了，岳丈和岳叔以及众弟弟们都去后花园了，祖母、岳母和两位太太以及众meimei们也去后面坐坐吧，今儿运气好，宫里打发人送来了几样南边的时鲜水果，正好让大家尝尝。” “是吗？老身可是托福了。”李氏说完，凌萝便扶着她起身了。 萱娘跟着众人出了门，穿过游廊，进了一条穿堂，穿堂两边都有院子，萱娘扫了一眼，都是亭台楼阁花草蓊郁，穿堂的尽头便是一个圆洞门，过了圆洞门，沿着一条小径走，小径两边也都是繁盛的花草树木，刚走了几丈远，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层层叠叠的碧荷上袅娜地开着红的、粉的、白的各种颜色的荷花，荷池的中间是一座两层楼的亭子，亭子的外面已经坐着凌远霄兄弟三个，正一边品茶一边说笑，凌嘉晟和凌嘉明几个大一些的男孩子坐在小船上，正在荷叶中穿梭，凌嘉昊等几个小的男孩子则趴在栏杆上钓鱼。 凌萝扶着老太太走在前面，上了一座木桩桥，凌远霄兄弟几个忙起身接了过来。 “娘是跟我们坐一会还是直接上楼？”凌远霄恭声问道。 “罢了，和你们几个在一块能说什么？还不如陪几个孙女在上面说笑一会。”李氏扫了凌远霄一眼，心里这口气还没有平呢。 “二楼好，二楼的视野也开阔些。”凌萝笑道。 凌远霄听了也不再多言，站着看凌萝扶着李氏上了楼梯才复又坐下。 二楼的窗户大开着，里面摆了四张桌子，桌上除了茶壶，还摆了几碟子水果，如桃、葡萄、沙果、香蕉、荔枝等，后者萱娘在侯府都没有见过。 一阵凉风吹来，送来阵阵的荷香。 “这里好，还是这里凉爽。”李氏点头称道。 “要说还得是王府，就是不一样。”柳氏站在窗口往外一瞧，也笑道。 “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地方大了一些，我们人少，倒显得空旷，倒是常想起以前跟二妹三妹挤一个院子的情形，还是那时候热闹。” “大姐，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对了，大姐，这个红红的上面都是小疙瘩的东西叫什么？”凌菁手里拿着一枚荔枝问道。 “这个呀，就叫荔枝，是宫里送来的，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到，是南边送来的。” “哟，这就是荔枝，是杨贵妃爱吃的荔枝？”柳氏一听忙也拿了一个在手里。 “麻不溜丢的，这个怎么吃？” “这个我小的时候也吃过，把皮剥了，里面的rou是白色的，很甜，那个核得吐了。”李氏笑着也拿起了一个。 “小尼姑，给你来一个这个，直接咬着吃。”凌茜见萱娘也坐在一旁教凌萍几个剥荔枝吃，眼珠一转，递了一个香蕉过来。 凌萱接过香蕉，想了想，把皮剥了，然后放进嘴里吃起来。 “咦，你会吃？”凌茜惊讶了。 惊讶的还有李氏朱氏等人。 因为香蕉也是南边来的，北边这么很少有卖的，即便是卖，也是贵的离谱，一般人家哪有钱买这个？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准是容家的世子哥哥带你尝过了，哼，你还想不承认？”凌茜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佐证有些得意。 “你真的做过尼姑？”李氏见二楼没有外人，便也好奇地问了起来。 “做过。” “那你是怎么认识容家的世子爷的？”这是柳氏问的。 “在山里认识的。” “什么山？”柳氏追问。 “你既然跟容家的世子爷下山了，怎么又跟三皇子去了西北？”这话是朱氏问的。 这个问题朱氏想了很久，明明这个臭丫头勾搭的是容珏，怎么又换了一个李锦？如果是容珏，也就不会搞出后面这些事情来，说不定她就跟容珏去了雁门关，然后等着做容珏的小妾，这样的话，也影响不到凌家的。 “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三皇子去西北，好几次的追杀拐卖，我被师傅赶下了山，好容易搬到一个村子里安顿下来，可谁知又被人追上门了，里正不许我们住下去，没有办法，我想去雁门关找世子哥哥的，可谁知出了京城又被人盯上了，好巧不巧的，碰上了三皇子，不过那会，我还不知他的身份，他也是碰上了追杀的，他替我挡了一支毒箭，我替他解了围，说什么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让我护送他去一趟西北。” 萱娘的话半真半假，朱氏听了却懊悔不迭，早知如此，她还折腾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当年朱氏不派人去打探萱娘的消息，萱娘这会只怕还在白云庵做着她的绝情呢。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朱氏主动推动了萱娘命运的转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