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护法墨残空
眼见这吴镇长妄想让自己出手相救,谢贻香不禁心中好笑。 她自然明白鲁三通之所以要留下这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的性命,甚至还不辞辛劳一路将这两人带至此地,一来的确是有些忌惮他们的县丞和捕头身份,不想落下个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二来则是这两人身为赤龙镇里官职最高的人,必定和那个神秘家族有所瓜葛,知道不少内幕。而众人虽已多次审问过这两人,却始终觉得这两人的话语有些不尽不实。 想到这一点,谢贻香不禁笑道:“吴大人不对,吴大哥,你的赤龙镇向来心怀叵测、图谋不轨,早已是上动天听,就连皇帝也对此事极为关注,这才差遣本官前来查访。更何况不久前又接连发生了数起命案,闹得全镇百姓人心惶惶,你既然身为赤龙镇的县丞,自然免不了一个失职之罪。所以在眼下这一连串事情弄清楚之前,吴大哥你这个赤龙镇县丞的职位,只怕是暂且保不住了,你又如何能自称为朝廷命官?所以你若是还想将功赎罪,本官劝你还是放老实些,与在场的诸位前辈坦诚合作得好。” 谢贻香这番话可谓是避重就轻,将自己的事一笔带过,反过来指责这吴镇长失职在前,早已不配以朝廷官员的身份自居。要知道论起官场上的往来,吴镇长这个小镇官吏又哪里是谢贻香的对手?此刻听到谢贻香这话,他顿时哑口无言,不知应当如何应对而他旁边的金捕头倒还算是个硬骨头,当即冷哼一声,狠狠盯着谢贻香。 在场众人见谢贻香这般年纪的一个小丫头,居然一句话便叫这吴镇长无言以对,惊讶之余,也不禁有些隐隐钦佩。那鲁三通当即说道:“却是鲁某人失礼了,险些忘记介绍。秀姐,这一位便是本朝大将军家的三小姐,此番是为了朝廷公干,前来这鄱阳湖一带,之前我们同你兵分两路,再次潜入赤龙镇中,便是为了要去邀她同来。” 那白衣女子的目光在谢贻香身上一转,问道:“哦?本朝的将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不知是哪位大将军家的千金?”她随即看到谢贻香腰间那柄绯红色的短刀,顿时恍然大悟,笑道:“妾身愚钝,原来竟是纷乱别离,竞月贻香,久仰谢三小姐的大名,不想在此得见,当真是意外之喜。” 要知道谢贻香最不愿用父亲的名头在外闯荡,每当旁人因为大将军谢封轩才对自己另眼相看时,她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是反感至极。所以此刻听到白衣女子的这一番说辞,顿时心生好感。 当下谢贻香连忙还礼,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旁边的曲宝书已笑道:“小姑娘,这位jiejie乃是墨家高人,江湖人称墨残空的便是。然而这墨残空三个字只是她在江湖中的称号,私底下大伙都称呼她为秀姐,你也可以同我们一般,称她为秀姐便是。” 谢贻香微微一怔,原来眼前这位“秀姐”,果然便是那个墨家高手墨残空了。谢贻香之前见那“蔷薇刺”刺时还对这墨家有些陌生,后来曾听江望才说起过,这墨家乃是江湖上流传着的一脉神秘势力,乃是秉承先秦时期墨翟所创之学说为宗旨,四处扶危解困,行侠仗义,门下各人皆称自己为墨者,所行之事但求非攻、极少露面,所以江湖中人皆以“墨家”称之。 而当日曾听青竹老人提及,说此番同来鄱阳湖的众人当中,便有一名唤作“墨残空”的墨家高手,谢贻香听这名字,原以为此人多半是个男子,却不料竟是这么一个白衣女子,而且看她的言谈举止,倒更像是鲁三通的下属,又如何会是那神秘的墨家高手? 曲宝书似乎看出谢贻香的疑惑,当即解释说道:“墨家素来以掌门人为尊,也被称之为巨子,而自巨子以下,便要以残、山、剩、水这四大护法为尊。眼前这位秀姐,正是墨家四大护法之首,以残空二字为号,行走江湖间多自称为墨者残空。所以久而久之,江湖上的朋友便称她为墨残空了。” 说到这里,曲宝书又补充说道:“三十多年前,墨家上一任掌门人离奇失踪,之后便由四大护法中排名第二的寒山继任,也便是江湖中人常说的墨家掌门墨寒山。此后在十多年之前,墨寒山忽然闭关天山再不露面,整个墨家便靠残空、剩海、白水这三大护法共同执掌。而秀姐因为身居四大护法之首,当年的排名甚至还在掌门人墨寒山前面,理所当然便成了墨家如今的头号人物。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老僵尸多年的朋友,所以此番特意前来助我们一臂之力。秀姐,穷酸说的可是没错?” 那白衣女子墨残空当即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妾身不过是鲁先生门下的一名仆人,什么四大护法之首、墨家头号人物,却是曲先生抬举妾身了。” 那鲁三通则是哈哈一笑,说道:“秀姐的这个玩笑,未免开得有些大了。鲁某于情于理,又怎敢将秀姐当做仆人?哈哈,这话若是被外人听去,墨家门下的数万弟子,岂不是都要来找我拼命?”说罢,众人一齐大笑起来。 听到墨残空和鲁三通的这番对话,谢贻香一时也猜不透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虽然自己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墨残空的名头,但以她的身份地位,显然不低于戴七、曲宝书和海一粟三人,即便名头不及那武功天下第一的青竹老人响亮,但以她墨家四大护法之首的地位,再加上墨家门下的数万弟子,其势力自然是远胜青竹老人了。 眼下似他们这些个绝世人物齐集此地,当真可谓是江湖中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况,若不是他们此行极为隐秘,至始至终并未声张出去,只怕早已在江湖中炸开了锅,闹出个天翻地覆了。 当下众人又是寒暄一番,便有人送上烤得微焦的黄牛rou,佐以几大袋烈酒下咽。谢贻香这些日子一直没什么胃口,极少进食,此刻仍旧没有食欲,只吃了一小块牛rou便饱了,其余众人也是胡乱吃上几口,便开始把酒交谈,好不热闹,就连那吴镇长和金捕头两人也各自分到一块牛rou,坐在一旁狼吞虎咽。 只有那最后过来青竹老人,虽然年纪老迈,却连吃了三大块牛rou,此刻还兀自抱着一根牛腿骨咀嚼,也不知似他这般岁数,如何还有如此强健的牙齿。当下便有旁人因此笑话于他,青竹老人当即反驳道:“人生一世,得意时自当尽欢,谁又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下一顿饭?”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待到众人吃喝妥当,早有人安排好了简易的帐篷,眼见夜色已浓,戴七、曲宝书等人便陆陆续续地进帐休息,原本喝酒畅谈的场面顿时冷清了下来。谢贻香则是睡意全无,想来是因为海一粟那“七星定魄阵”的功效,将自己的神识尽数集中于脑,果然再也无需睡眠了。 虽然那海一粟曾经说过,若是一直找不到能替自己解除“失魂”之相的道家高人,继而再将这“七星定魄阵”解开,只怕最多不过一两年的光阴,这“七星定魄阵”便会耗尽自己的阳寿。然而一来眼下之事未了二来离发作的时日尚早三来那鲁三通也做下了承诺,事后会带自己寻访鬼谷道的传人化解此症,所以谢贻香此刻倒也不怎么担忧。 至于那“湘西尸王”鲁三通,此刻依然身在软轿之上,从头到尾一直不曾下轿沾地,就连吃喝也是在软轿上完成的。当下谢贻香正待自告奋勇,要担当今晚的守夜一职,以防那些来去无影的黑袍人偷袭,却见那鲁三通悄然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即喝令他那四名抬轿小童抬起软轿,离开众人搭建的营地,径直往黑夜深处而去。 谢贻香自从见到麻布后鲁三通的真面目,一直心怀余悸,想起他那一身碧绿色的肌肤心中便隐隐发毛。如今见鲁三通这般举动,分明是暗示自己避开众人随他同去,多半是有什么话要在私底下对自己说了。 谢贻香略一思索,当即也悄然起身,右手轻轻按住腰间乱离,随着鲁三通的软轿往黑夜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