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山
十二年后。 江苏省句容市茅山宗内堂，一座辉煌的道观内，有两个人一站一跪。 一位是白发苍苍，但面容矍铄的老道。一个是身材修长，五官阳刚，气势不俗的年轻人。 白发苍苍的道人站在三清像下，年轻人跪在蒲团上，正在进行着秘密的仪式。 年轻人在跪在蒲团上磕头，每磕一次头，堂外就传来一次罄响声。一共磕了九次，罄也敲响了九次。九次之后，年轻人恭敬的站起来，又给白发苍苍的道人鞠躬一礼。 大家不用猜了。 这位年轻人就是古越。而老道则是古越的师父，易少秋。 “好了，臭小子，难得你这么规矩的行礼，怎么！是不是早就想着下山了？”礼仪完成，易少秋笑骂着说。 古越一脸堆笑，直摇头说：“哪能啊！弟子在茅山宗待了十二年，早就把茅山宗当成自己家了，怎么会待不住？嘿嘿！况且，我还没听够师父的教诲，不是吗？” “哦！”师父点了点头，说，“我徒儿既然这么喜欢茅山，这么喜欢为师，不如就待在我茅山宗，了断尘缘，一心向道吧！” “呃……”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古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师父，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易少秋瞪大了眼睛，胡子一颤一颤的说：“你看为师像是开玩笑吗？” “别……”古越一脸苦笑，“师父，我只是说说，徒儿不还得回家嘛！况且，咱家就我这一根独苗，咱还得传宗接代，咱还没见过这世界有多大，而且，师父你不想看到徒孙吗？还有……” “得了，得了！”古越话还没说完，便被师父打断，“就知道留不住你，为师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嘿嘿！” 古越暗自舒了一口气，暗自腹诽自己师父越老越精怪，随后继续听易少秋说道：“当初你上山来，逃了十二次，你也就待了这十二年，嘿，也算是命数！这十二年，我的本事，你也都学了个九成，这当中的一成嘛！欠缺的就是功力火候和经验，继续待在山上，除了修为，什么也增长不了，也是到了你该下山的时候，来，三个木牌，你选一个把！” 说完，易少秋变戏法的从手中抖出三块精致的木牌放在祭祀的桌子上。 木牌有大拇指大小，呈暗黄色，上面一面刻着符录。 古越指着木牌问易少秋：“这是？” “别多问，快从三个选一个木牌！”易少秋摆了摆手说。 “哦。”古越点了点头，信手拿起中间的木牌，拿起来一看，另一面刻着一个字——夭。 古越疑惑不解：“师父，这什么意思？” “早夭，天不与寿，三十而亡。”易少秋看着古越说。 古越更是一头雾水：“能不能说清楚点，师父。” 易少秋翻开桌上另外两块木牌，上面有着“贫”和“孤”字。 “这是祖师爷定下来的规矩。”易少秋指着桌上的木牌，继续说，“‘贫、夭、孤’，这三个字，是命字，决定我们修道之人一生的命运。‘贫’，穷困潦倒，只有饱腹之财无盈余；‘夭’，天不与寿三十而亡；‘孤’克妻克子，孤独终生，不可成家。” “啊……”古越张大了嘴巴，“那这么说的意思，我是活不过三十岁了？” 易少秋点了点头。 “别！”古越哭丧着一张脸，心中因可以下山的喜悦瞬间被浇灭了，“徒儿还想长命百岁，能不能重新选一次？” 易少秋淡淡的说：“命中注定，再怎么选也是一样。” 在大事上，师父从不忽悠自己。古越一想着自己活不过三十岁，难免有些戚然，无奈的一叹：“难道注定天妒英才，我古越大好男儿一腔热血，爱师父爱国爱茅山，天啊，地啊！我……” “打住！打住！为师算是怕了你了。”易少秋捻了捻须，打断古越的话语说，“为师只说命中注定，却也没说不可更改！” 古越眼前一亮，师父这话有玄机，嘿嘿一笑说：“就知道师父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命是能改的吧！” 易少秋不置可否，点头说：“改是能改，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古越“穷问不舍”。 “只不过，太难了！”易少秋叹了一口气，说，“光是改命之物都是百年难寻，千年龙棺菌、没眼睛的蛇的胆、龙的角、鬼王魂晶、处子阴女血。这五种改命之物，除了处子阴女血好找一点外，另外四种简直难如登天。所以，这千年来，几乎没有人能改命成功！” “我……”那个‘草’字被古越吞了回去，祖师面前是不能爆粗口的，才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浇灭，古越真的很不甘心，“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易少秋直接而了当的断了古越其他念想。 “好吧！总比没有希望的好。”古越自古越安慰着，师父说几乎没有，那就是说还是有人改命成功过，人家能够成功，为什么自己不能？ 没有人认为自己是平庸的，甘于平庸者，永远不可能成功！ 伤感了一会，这事便被古越暂时抛到了脑后，三十而夭，天命注定，就一定天定吗？ 现在他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下山。 古越笑嘻嘻的凑到易少秋身边，说：“师父啊，你看，徒儿这次下山历练，凶险异常，我经验少，又没师父在身边，指不定会碰上什么妖魔鬼怪，到时候，徒儿受伤送命不要紧，关键是会坠了师父的名头，那多不好啊，所以……” 师父抬手止住了古越的话语：“你是看上为师那把伏魔伞了吧！这本来就是要传给你的，不用多费口舌。” “多谢师父，还是师父懂我，嘿嘿。”古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啊！”易少秋指着古越摇了摇头，“你这性子……算了！滑溜一点也好，至少不会吃亏。” 易少秋说着拿起供桌上的三根线香，对着三清像拜了三次，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古越：“古越，跪下！” 古越二话不说跪在易少秋面前。 “茅山宗第四十九代传人古越何在？” “弟子在！” “我问你，你能否持本心，不以利往，除魔卫道？” “弟子能！” “我问你，你能否始终向善，心中有仁？” “弟子能！” “我问你，你能否对茅山宗始终如一，不二心，誓死捍卫茅山威严？” “弟子能！” “好！茅山宗第四十九代传人古越，接伏魔伞！”易少秋大声说道，将伏魔伞递给古越。 古越双手接过，只觉得这伞重逾万斤。 “起来吧！”师父伸手搭在古越肩头上说，“这把伏魔伞以后就交给你了，切莫玷污了‘伏魔’二字的威名。” “嗯，弟子谨记师父教导。”古越点了点头。 “还有，臭小子，你先不要追寻改命之法，百鬼抬棺的幕后始终存在着隐患，这些年他们竟然三番四次寻到茅山来，一次比一次厉害，若非是在茅山，就连为师也很难招架。” “后来，为师几次追寻，始终未发觉他们的鬼巢所在，可见那幕后定有不凡的存在！我虽在你身上布下了欺天封印，但你切不可掉以轻心，好好提高修为才是。莫到时鬼物寻来，没本事护佑自己，那时命丧了，又何谈改命？”易少秋很是语重心长。 古越也收起笑脸，认真点头。 的确，师父所说的问题，确实是自己现在最要命的问题。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惦记古越的不是贼，而是鬼！ 那群不知有何来头的鬼物整整惦记了古越十二年！ 古越永远不会忘记，孙师傅为护佑自己，被百鬼啃食的场景。那个老人用生命成全的古越的活下，此仇，蔫能不报？ “孙师傅，你在底下好好看着吧！终有一日，我将破去万鬼，揪出幕后真凶，为您报仇！”古越心中默默说着，握紧手中的伏魔伞。 易少秋看古越的模样，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微微一叹：“莫难过，孙道友卫道而死，正是我辈楷模。你当秉承他的勇气与精神，好好活下去。” “嗯。”古越重重点头，“师父，放心吧。” 易少秋拍着古越的肩膀指着前方：“好！那就去吧！” “去哪？”古越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