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半空之上，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手持金刚杵，从虚空飞身而下。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俊美的容貌如画般，一看便知非世间凡人。 “姑娘，姑娘……”小心扶起她柔弱的身躯，对着她手上的绳索轻轻一吹，绳索立刻失去了踪迹。 正要扭头拿下她口中的黑布，却不想身后响起一声愤怒的吼叫：“你是谁？快放开我们公主！” 回眸看去，是三个身着修罗宫装的女子。 说话的女子身着青色宫装，吹弹可破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加上纤细的身材，一看就是位不可多得的俏丽美人。 其他两个女子的装束和此女如出一辙，美貌相当，不过各有千秋，美艳不可方物。 还未等他开口，三个女子齐齐跑上前，一把推开他，抢过他怀中的女子，拔出她口中的脏手帕，将她怜惜的拥在怀中，以至于他好奇的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却根本没有机会。 青衣女子满眼愤怒的看着他：“你究竟是何人，敢对修罗公主大不敬？” 男子无奈的一笑，想他巡游四天下，飞至修罗界上空，看到有一股戾气直冲天际，便飞身而下，一探究竟，却不想竟被人误会是轻薄女子。 他耸了耸肩，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路过，看到有四个修罗兵士想要欺负这位姑娘，才出手相救。” “当真？” “绝无虚言！照顾好你们公主，在下告辞。”说完，他看了一眼那个已神志不清的女子，化作一团白雾消失不见。 突然，一道红光闪过天际，西南方的结界被撕裂开一个大口。 伴着尖厉的惊鸣，一个巨大的秃鹰从裂口闯入，以极快的速度向五个人俯冲而来。 不偏不倚，双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紧蝶舞的双肩，朝着西南方疾驰而去。 利爪已刺破了她细嫩的皮肤，鲜血顺着衣衫奔涌而下。 “公主！公主……” 三人哪肯罢休，捡起宝剑，就要拼杀而来。 只是她们的速度远远比不过以速度擅长的秃鹰，它如闪电般朝修罗结界飞去，眼看着它就要冲破结界。 这时，一只娇小的觅香鸟从上空疾速飞来，挡住秃鹰的去路。 它丝毫没有害怕之意，反而扑棱着翅膀要和秃鹰决一死战。 庞大的秃鹰怎会将这小小的觅香鸟放在眼中，它对准鸟的脖颈用力一啄，轻而易举的将它啄在口中，随即就要将鸟儿生吞活剥。 此时蝶舞已经被剧烈的疼痛清醒了意识，她顾不得肩上被鹰爪刺伤的疼痛，拼尽全力的大喊着：“秃鹰，若你敢再伤它分毫，我必自裁，让你回去无法交差！”说着，她便咬紧了自己的舌头。 秃鹰一声鸣叫，急忙从吐出口中奄奄一息的鸟儿，朝近在咫尺的结界冲去。 凌烈的金光划破长空，刺向正飞速前行的秃鹰。电石火花间，秃鹰张开了双爪，身体已被劈成了两半，在漫天的血雨中急速坠落。 蝶舞冷吸一口气，不知是何人竟有如此法力。 正思索间，顿觉肩头疼痛难忍，秃鹰爪上的毒液已渗入体内。 她只觉两眼有些发黑，身体早已失去了飞翔的能力，脚下一空，急速从虚空掉落。 头上的发髻在烈风之中，突然松散开来，以至于满头的乌发随风四散飘零，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让她绝世的容颜又多了种朦胧的美。 不想，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拥住了她，以致于她绷紧的心弦瞬间放松下来，斜靠在这坚实臂膀里，想要沉沉睡去。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容颜，弯弯的柳叶眉，如水的眼眸灵气逼人，小巧可人的鼻子下娇嫩的樱唇此刻正微微上翘着。灵动的气质仿若那不小心坠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晶莹剔透，圣洁脱俗。 不觉间，醉人的香气萦绕鼻尖，此香不似香水海的香气，也不似万千花香，这种独特的香气，仿佛从前世而来，填满了他心中空缺许久的那片空旷，让他抱着她竟心生千万不舍。 “不许睡，睁开眼睛看着我！”磁性而不容置疑的声音，使她不得不睁开了犯困的双眸， 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映入眼帘，那双眼睛似水如火，澄澈如大海，却又燃烧着温暖的火焰，让她恍惚的心仿佛有了些许清醒，可依然顶不住毒液的侵入，想要这样睡去，睡去。 突然，她只觉得有一双唇覆上了肩头，在使劲吮吸着什么，虽痛却让她全身慢慢有了知觉，意识越来越清晰。 是他，一个白衣胜雪，素昧平生的男子在抱着她缓缓下落时，伏在她肩头允吸着毒液。 脸刷的一下红了，心虽充满感激，可男女毕竟授受不亲，她拼尽全力推开了他，却看到一双已经发紫的唇，与眼前俊美的脸庞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你……你……”她感动的一时说出话来，顾不得其他，从怀中掏出手帕帮他擦干血迹，目光尽是担忧。 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和煦一笑：“无妨，这点毒我还是能对付的。”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他日必将报答！”她朝他莞尔一笑，这绝美的笑配上她身上散发着的比香水海还要美妙千倍的香气，让他不觉间伸手揽上了她的双肩。 “你？”蝶舞疑惑的看着他，想要挣开，却看到他目光中流露出的真诚，任由他揽住了自己。 “如果，如果我可以带你离开修罗界，你是否愿意？”只是对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他竟然产生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公主！公主！公主……”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伴着阵阵战鼓喧天，将一切打破。 “父王已经发现了，我必须得回去！我是修罗界最小的公主伽罗蝶舞，你的恩情我会铭记在心，他日别忘记来找我讨回。”蝶舞苍然一笑，目光复杂交错着，就要飞身而去。 “能否回答我，如果我可以带你到你想去的地方，你愿意随我而去吗？” 她始终没有回头，却被他的话翻涌了心海，泪已模糊了双眼：“我的离开会让更多人死于非命，这就是我的命，不劳公子挂心。请公子速速离去，这修罗界毕竟不是谁都能来去自如的，珍重！” 说完，她毫无留恋的朝呼喊她的人疾步跑去，只给他留下了那一抹令人无法忘怀的倩影。 他目送她远去的身影，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不曾说一句话。许久，他深邃而悠远的目光绽放出一丝异彩，轻声说：“蝶舞，朕定会如你所愿！” 此时的蝶舞已是心急如焚，她加快了步伐朝香水海狂奔。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修罗军士整齐罗列在海面两边，中间悬在半空的龙座上，正坐着紧蹙着眉头的父王。 而柳儿、香儿和瑞珠被紧紧捆缚着，跪倒在父王座前，被身后的修罗兵士用皮鞭一个劲的抽打着，响亮的抽打声刺进蝶舞的心头，痛的她来不及多想，扑向正受着鞭刑的三个人，任由皮鞭狠命的抽打在她身上。 “公主......”这一鞭居然打在了公主身上，惊得正打的起劲的修罗兵士慌忙扔下皮鞭，跪拜在地，浑身颤抖着。 “拉开公主，给孤继续打！”修罗王毫不怜惜，甚至看都没看蝶舞一眼，大手一挥，示意侍卫上前拉开蝶舞。 “父王！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想要来香水海岸玩耍的，也是女儿用法术躲过了禁军的防卫，都是女儿，统统都是女儿!她们都是无辜的！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女儿......求你，父王，求你放过她们。”蝶舞跪在地上，拼命给父王磕头，生怕一个不小心，柳儿她们三人就会命丧当场，那她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来人，将公主拉起来，带回王宫！” “父王，你不能这样，她们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女儿的错......”两个侍卫疾步走上前来，一人押住蝶舞的一只手臂，让她根本无力抗争，心已经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公主，你快回去，不要管我们。公主如此待奴婢们，奴婢们死而无憾。”柳儿说着，泪已奔涌而出。 “大王，此事和公主无关。是我等奴婢怂恿公主出宫的，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请大王不要责怪公主！”瑞珠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生怕大王一时气急惩罚了蝶舞。 听到她们不顾性命还为自己辩解，蝶舞拼了命的想要睁开侍卫的束缚。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父王眼中涌动的杀意，这杀意是如此决绝，如此冰冷，让她顷刻间恐惧到了极点。 还没等她说出求情的话，一团黑雾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直向座下的三人而来，顷刻将三个人团团围住，不见了踪迹。 “不——”蝶舞撕心裂肺的大喊着，一口气没回过来，只觉得两眼一黑，便昏死过去。 “柳儿，瑞珠，香儿......”口中绝望的呢喃着，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朝前方的空洞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她们三人远去的身影。 “公主！公主！你醒醒，快醒醒！” 只觉得有一双手在拉扯着自己，蝶舞的思绪渐渐清醒了过来。她无助的扭过头去，正看到侍女萍儿坐在床边，拉着自己的手，满眼关切：“公主，不要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柳儿，瑞珠，香儿，她们人呢？人呢？”蝶舞激动的抓紧萍儿的双肩，双目圆睁，神情近乎疯狂。 “她们......”萍儿垂下头去，欲言又止。 “她们如何了？快告诉我，萍儿，她们如何了？” “她们......她们已经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蝶舞激动的神情突然凝固了，眼眸除了深不见底的空洞，再也看不到一丝神采，吓的萍儿急忙摇晃着她：“公主，你别吓我，别吓我啊！” “萍儿，你说父王为什么这么狠心，连一点机会都不肯给她们？” “公主，大王向来处事严厉。何况这次你逃出王宫，大王急的都快疯掉了，差点就要让修罗禁军全部出动了。” “萍儿，你下去吧！本宫想好好静静......” “公主......” “下去吧！” 萍儿看蝶舞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些，语气又如此坚定，只好退出殿外，在一旁尽心侍候着。 一边是自己最敬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亲如姐妹的婢女，让蝶舞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害的柳儿她们丢掉性命，她才是杀死她们的罪魁祸首。 她的心中暗暗发誓，等她找到母亲之日，便是她给她们谢罪之时。她不会让她们白死，用她的命偿还了她们的命，她们死的才不会那么悲哀。 指甲深深掐进rou里，牙齿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一点声音，除了忍耐，只有忍耐。这次她彻底对修罗界没有了任何留恋，除了离开这里，她再也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