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关于男女之大防
景祝犁回过神,心中了然这绝不可能会是花氏余脉。据探子回报,花氏余脉不会武功,连马都不会骑,而眼前这女子既然能钻到这里来,绝不会是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且据说花氏余脉生得国色天香,眼前这女子乱七八糟地扮成男子,面容也就只是比中人稍好上一些。虽然帛书军中似乎有擅长易容的高人,但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让花氏余脉自己出来。而且,花氏余脉追随长风列缺尚不足一月,又怎么会以身涉险来到这里,还,这般亲密…… 不过,还是要派人去元帅府周遭打听是否有异动。 主意打定,景祝犁松了一口气,打量了一眼凌乱的床铺,脸上又重新堆上了笑容:“这里已经脏了,劳烦两位换个屋子吧。” 景祝犁的人手脚麻利地进屋状似收拾地在屋子里检查了一遍。长风列缺在他们翻到床上的机关时冷哼了一声。花九夷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奇异竟一点都不觉得怕。 “大人,夫人,请吧。”景祝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施施然地做了个手势。 长风列缺冷笑一声,伸手拍拍花九夷的头:“走了。” 新的房间,或者新的囚居所,只比先前那个更加香艳奢靡。长风列缺好整以暇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心中冷笑不止。 花九夷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物件,不由得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一点都看不出她也是个被劫持的囚徒。她奇怪地问道:“长风,你不是被劫持了吗?为什么不是被关在牢房里?” “现在被劫持的是我们,不是我”,顺手一带,把企图打开梳妆台上一个小盒子的小人拎过来,一下丢去床上,他虎着脸坐去床沿,严肃地道,“好了,现在该到了我们算账的时候了。” 花九夷七荤八素地从被褥里爬起来,呸了两声,皱着鼻子道:“好冲鼻的香味……算什么账?” 长风列缺的眉毛抽了抽,耐心地道:“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九夷耷拉着眼睛,又总是忍不住从睫毛底下抬起眼睛偷偷看他:“贾府有条地道,我从那里爬进来的。” “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那里有条地道,又为什么会从府里跑出来?!殷雷是死人吗?!”轰地一声,不远处的木桌被震成碎片。贴在门上的那人倒退了几步,嘴角吐出一线血丝。 好个帛书坎将!隔空也可伤人至此! “你……” 不等他再发脾气,花九夷就已经尖叫了一声,捂着耳朵道:“不要再骂我啦!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长风列缺愣了愣,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你也不要骂殷雷大人,我存心要溜出来,他怎么可能防得住我”,她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你和花氏余脉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我,我就溜出来啦!” “……”长风列缺回过神,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怒,他的脸色变了好几变,低头却见她睁着一双贼兮兮的眼睛,讨好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觉得好笑,“你这个丫头,殷雷怎么能制得住你。放心吧,外面偷听的人已经被我刚刚震退了。” “啊?”花九夷松了一口气,“你早说嘛。其实黎先锋给我易容之后,就回军营了,留下千红和殷雷大人看着我。我想让他们带我上街,我可以向沿途的花花草草打听你的消息。” “然后呢?”他这才想起,她应该是通过边城街道上的花花草草找到这里来的。 “然后我就跟千红和殷雷大人走散啦”,花九夷懊恼地道,“我想大约是黎先锋给我易的容实在太不起眼,街上人又多,我就这么走散了他们竟然不知道。然后我就找到这里,庄子外面的一株二月兰告诉我,贾府有很多条地道,于是我就摸进来。说起来,一开始你是用什么东西压住我的头?”害她差点没被吓死。 “……”长风列缺不自在地咳了咳,别过脸道,“先别说这个了,府里可有什么动静?” “那个我不知道,黎先锋给我易了容就和丹夏大人一起回营去啦”,花九夷偏头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爬过去跪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其实贾员外是句芒的线人,安插在边城已经几十年啦,为了掩人耳目,他甚至在边城娶妻立业。可是今年开春的时候被祝融的那个景狐狸灭了门。” 她的气息喷在耳后,长风列缺不自在地挪了挪,若有所思地道:“难怪他家会有暗道。可是祝融为什么要灭句芒的线……嘶,你做什么?” 花九夷奇怪地道:“咦,长风,你竟然戴耳坠!”平时要嘛戴着头盔,要嘛散着头发,她从来都没发现过。那枚耀眼的耳钉在他肤色偏深的耳垂上闪闪发亮,她忍不住想把他的脸掰过来,看看那一边有没有。 “喂!”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过来,还不放心地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脑子里一点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没有吗?”起初刚认识的时候,她也会自觉地避开他一些。可是最近这几天,她不但动不动地就巴到他身上,搂搂抱抱都是常事,拉拉手什么的已经根本不足挂齿了。难道在她的观念里真的从来都没有男女大防这回事? 闻言,花九夷一惊,马上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谁知却怎么也抽不回来,她低下头,不想看他又皱着眉发脾气,低声道:“对不起啊,以前蓬莱也有教过我,可是我习惯了……啊,好痛!”该死的,他抓得她好痛!他不放手就是为了这个吗? “什么叫习惯了?”啊啊啊啊啊他的眼神好恐怖啊啊! 花九夷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叫痛,低声道:“你知道我是蓬莱养大的,小时候他常常抱我……也没有人教过我什么男女大防,连蓬莱也是随口一提的,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了……” 他在做什么? 长风列缺心情复杂地看着被吓到几乎要缩到地面上去的小女子,又看了看被自己紧紧钳制住的那双纤纤玉手。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放了手,她果然马上缩到了大床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叹了一声。起身想去倒茶,却发现茶壶已经连同桌子被他震成了碎片。 “长,长风!” 他闻声回过头,却看见她正瞪大眼睛望着他,那目光中有些不安,还有些恐惧。她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一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怕我生气?”她明明不是这样软弱的人。就是刚刚对上景祝犁,她的气势也丝毫不输那位祝融上将。据青墟所言,那日在黎明的燕城街头遇见这女子,她虽然衣衫褴褛,风尘满面,气度风华却绝代倾城,颇有大家之气。 为何,只在他面前这样卑微?为何只对他小心翼翼?难道他真的有这么让她害怕? 花九夷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生我的气,我心里就很难受。就像我以前总是怕蓬莱生气一样。” 蓬莱的话,我不能不听…… 就像我以前总是怕蓬莱生气一样。 软糯的女音似魔咒那般在脑海中回响。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抽身,他应该感到不屑与那人相提并论。可是实际上他的反应却是又若无其事地坐回了她身边。 “长,长风……”花九夷迟疑地看着他,她其实很怕下一秒他就会大声斥责她不知检点。 “傻孩子”,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倒笑了,“我不骂你,你出身蓬莱岛,自小与世隔绝,这些我会慢慢教你。” 花九夷迟疑地道:“那黎先锋常常挂在你身上,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教会她?” “……”长风列缺额上青筋曝露。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总之你记住,对着我便罢了。要是在外头对其他男子这样,他们是要把你抢回去做媳妇的!”他已经懒得跟她解释这么多了,干脆用吓的。 “……” 见她不说话,长风列缺纳闷地问:“怎么了?不愿意?” 花九夷跪坐起来,歪着头试探性地问道:“那黎先锋……” “……你再多一句嘴我就把你丢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