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悲哀的落幕（上）
蒙罗公爵没有亲自去王宫告知他离开的消息，他只是象征性地派了帕丁去向王宫投递了他将于近期离开星城的国书。为了安全考虑，他没有透露真实的时间，虽然不知道这点小聪明是否管用，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任何计策都有其使用的价值。 此刻马车正行在星城的大道上，这只是一辆普通的双人马车，没有任何的纹章装饰，他的专用马车现在还停在皇家驿馆中。负责护送的佣兵也已经化整为零，化装成各种职业的人分头奔赴城门。身体虚弱的苏菲和风灵就在他身后的马车中，如果有个万一还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这是他当前最大的王牌了。想到原来最具实力的人现在却成了最需要保护的人，他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长久的官场早已让他心硬如铁，但毕竟自己的受伤造成了眼前严重的后果，没有一丝愧疚是不可能的。 城门已经快在眼前了，蒙罗公爵的心中却愈发紧张，如果能出了铁桶般的星城，那么最终成功进入佩索斯境内的可能性至少有两成。他竭力抑制住紧张的情绪，算着最后的距离，五十步，四十步，眼看就要通过那群卫兵了，他突然听到一阵长笑。 “蒙罗公爵阁下既然要离开星城，为何不通知本爵相送呢？未免太见外了吧！”一听到这个跋扈的声音，公爵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地陷入了失败的深渊，他朝车内的帕丁打了个眼色，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本爵今天离开星城，未来得及和伯爵阁下打招呼，确实有失礼之处，但伯爵阁下似乎不用兴师动众到城门相送吧！”蒙罗公爵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事到如今，再退缩已经无济于事，他只能豁出去了。 德莫尔伯爵丝毫没有动气，站在城头上的他显得意气风发，占尽优势的他没有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多加计较：“公爵阁下似乎忘记了一点，这里是西费夜，不是佩索斯，他国重臣要离开，居然不和阿尔贝四世陛下打个照面，现在又对本爵的好意视而不见，是否恶意无视西费夜和我伦迪的国威呢？” 蒙罗公爵就这样被扣了一顶大帽子，虽然心中更为惊悸，但他仍然仿佛若无其事地环视了周围一眼，看见佣兵们都已经得到了信号，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心中不禁一宽。“伯爵阁下到底有什么指教，不妨直说好了，阁下是伦迪的臣子，似乎不能代替西费夜吧？”他用略带嘲讽的语气继续说道。 “那么本爵是否可以代替西费夜呢？”德莫尔伯爵的旁边出现了另一个人影——弗兰侯爵，“我国陛下对公爵阁下不告而别感到非常遗憾，因此遣本爵在此等候。”这就表示着西费夜正式倒向了另一边，蒙罗公爵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没有了官方的支持，伦迪可以轻而易举地调动正规军对他进行截杀，就算他出了星城，也免不了横尸荒野的下场。 “既然德莫尔伯爵阁下和弗兰侯爵阁下执意留客，那么是否可以给本爵一个明确的说法？”蒙罗公爵不卑不亢地问道。 “既然公爵阁下一定要一个明确的说法，那么本爵就满足你的愿望好了。”德莫尔伯爵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这让蒙罗公爵的心中更为不安，如果只是用武力解决他的事件的话，那德莫尔伯爵绝对不会说这么多废话，难道…… 德莫尔伯爵从随从的手中拿过一张纸，随意地挥了挥：“公爵阁下，这是贵国莱昂二世陛下的亲笔书信，信中说您的行为纯属个人的肆意妄为，与佩索斯没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击打在蒙罗公爵的心头，虽然早就对莱昂二世的优柔寡断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希望佩索斯能够成为一个强国，那自己的辛苦也就有回报了。现在真是天意弄人，自己为佩索斯的安危东奔西走，最后却被堂兄以“肆意妄为”四个字轻轻划清了界限？他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不可抑制地喷了出来，重伤后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公爵大人！”一旁的帕丁大惊失色，虽然平时不喜欢公爵的冷酷和狡猾，但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忠于国家的，现在竟被抛弃，那种失落感他可以想象得出来。小心地扶住公爵的身体，他忍不住用愤怒的眼光瞪着城头那两个造成眼前状况的贵族。 憋了那么久的气终于出了，德莫尔伯爵感到畅快至极：自以为是的蒙罗公爵，你以为打击就此结束了吗？不，远远没有！ “不过贵国的答复并不能让我国陛下满意，因此陛下下令铁十字军团第一，第二，第三师团进驻边境城市席玛，要求贵国给予正式答复。” 根本没有给蒙罗公爵喘息的时间，德莫尔伯爵继续说道：“贵国陛下在确认了公爵阁下的‘肆意妄为’之后，已经下令剥夺您的国籍和王籍，并正式宣布从现在起，您已经不属于佩索斯的国民，任何国家和个人对您采取的任何行动，佩索斯概不过问。” “你，你们……”蒙罗公爵此刻连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为之奉献了毕生心力的堂兄，居然彻底抛弃了他，真是好笑，他，佩索斯的实际权力者，被那个高居于王座的虚影，被他的追随者，被他的属下，被他的国民，彻底舍弃了，如同割去一个毒瘤一般。 他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燃烧，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是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旁边的护卫和佣兵那一张张愕然的脸，对这些人来说，这个消息也无疑是末日吧，他勉强牵出一丝苦笑。 弗兰侯爵的心中有一些不忍，虽然这个人和自己有着最明显的利益冲突，但身为人臣，没有什么比被自己的君主舍弃更痛苦的事情了，不过这个乱世中没有感情存在的余地。如果有一天，国王伯父也这么对待自己，我会选择怎么做呢？他询问自己的心。脸上现出不易察觉的阴鹜，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走上那条不归路的。不过，眼前有一个比那更好的选择，对，是伦迪，那个傲视大陆的国家，之所以娶了一个异国妻子，就是为了这一天的来临，只要这次的事情完成，他就可以踏上那个梦想中的国土了。 空中又传来德莫尔伯爵冷酷无情的声音：“蒙罗公爵阁下，还有一件事要向您通报，您的爱子洛维伯爵阁下也已经同样被剥夺了国籍和王籍，限期离境，真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得起那一路的颠簸呢？恐怕荒野的魔兽会很高兴有这么一个高贵的猎物果腹吧！”说完又是一阵张狂的笑声。 这个消息彻底地让蒙罗公爵崩溃了，对于妻子早逝的他来说，儿子是将来唯一的希望，现在自己的那些行为竟然要牵连到爱子，怎么能让他不惊骇欲绝。刚才还能勉强抑制的伤情再也压不住了，噗地一声，一道血箭从口中喷出，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身边没有一个人作出反应，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那些跟随公爵的人懵了，连蒙罗公爵这样的大贵族都会落到如此下场，自己会怎么样，他们根本不敢想。 三位团长的脸上都像被寒霜冻住了一般，尽管事先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但谁也没想到蒙罗公爵的事情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要劳动伦迪最强大的铁十字军团兵压佩索斯边境。没有一个小国能承受这样的后果，唯一能指望的另两个强国御天和荷赛又在袖手旁观，莱昂二世的态度与其说是懦弱，不如说是丢卒保车。现在自己的佣兵团已经彻底地得罪了伦迪这个超级大国，一旦公爵就此死去，他们的路又在哪里？也许，自己的路也已经到尽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