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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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生自觉理亏,于是再也没脸说下去。 她悻悻将书重新捧了起来,捧得高高的,将自己一张脸全部挡在后面,这才重新发话问道:“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吗?” 扈秋娘摇了摇头:“这就不得而知了。” 若生听着,心头不免有些发愁。 昨儿个自己贸贸然说出口的话,分明还在耳边,苏彧这会上门来,能是为了什么? 她心里开始小鹿乱撞,直撞得怦怦作响。 书页上的字,一行行映入眼帘后,全模糊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她根本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姑娘您要不要去二爷那瞧一瞧?”扈秋娘见她半响没有再说话,不觉试探着问了一句。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叫若生蓦地跳了起来。 她手里还抓着书,一动作便哗哗作响,她的声音也显得尴尬起来:“爹爹的客人,我去凑什么热闹。”但话才说完,她心中就有些隐隐后悔了,当着扈秋娘的面,委实难为情,才强撑着说:“不提这个了,你先去将陆姑娘的帖子回了吧。”又扬了扬手里的书,“拖了好些日子,我先将书温了,不必叫人进来伺候。” 扈秋娘听她这般说,也就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放轻脚步退了下去。 然而若生嘴上说着要温书,盯着书页的双眼却是无神的,茫然没有边际,也不知是游离去了哪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惊呼。 “下雪了!” 若生一下从沉思中醒转,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窗往外探头看去。 雪才下,还只是稀疏模样。 她摊开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可还没来得及细细看一看,掌心热力便已将雪化开了去。 她一直坐在屋中,室内烧了地龙,暖如仲春,手掌也是烫的。融化的雪水在她的注视下,沿着掌心纹路蜿蜒着汇聚成了一颗珠子。 晶莹剔透。像是能照进人的内心深处。 若生猛地意识到。即便苏彧真的明白了她的心思,即便他也如她一样,他们之间的事也绝没有她期盼的那样简单容易。 ——她可是连家的姑娘呀。 连家往上数三代,那还是跑江湖的人家。 帮不帮。派不派。匪不匪的。 洗了几代。才终于有了今日的京城连家。 享着泼天富贵,有富也有贵,看起来同京里的世家勋贵也没什么不一样。但若生心里明镜一般,这不一样不在面上,而在根里。 连家缺了个顶重要的“清”字。 贵则贵矣,却不是清贵人家。 京里的老牌世家,也打从心底里瞧不上连家子弟。 更不必说,还有那许多的人一直对云甄夫人的做派十分不喜欢。 那样张扬肆意的活法,岂是妇道人家该有的模样? 连氏既能出一个云甄夫人,难保将来不会再出第二个! 纵然有权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交际则罢,能攀些干系总好过没有,可结亲?那可是得好好掂量掂量的。 新贵们便算了,但苏家,那可是战功赫赫、世代忠良的人家……是世人口中纵死犹闻侠骨香的定国公府苏家啊! 一旦定国公府和连家结了亲,这天下人眼中的“清”恐怕多少也得“浊”了些。 苏老夫人,怎么会愿意呢? 她的儿子是京里排的上号的青年才俊,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凭什么就耗给连家?何况苏家不缺连家能带来的利,也不稀罕连家的银子。 她连若生也不过只是个寻常姑娘罢了。 加上自幼失恃,父亲也不是什么全乎人…… 谁要想从她身上挑毛病来刺,那可是太容易、太容易了。 若生临窗而立,仰头看着天空上渐渐变大的飞雪,不由得心头一紧。 这时候,窗外路过的丫鬟发现了她,连忙出声喊她:“雪下大了姑娘,快些关窗暖一暖吧。” 若生恍若未闻,反而向窗子外又探了探手。 丫鬟见状不由慌张起来,刚想再劝,便见吴mama打从前头走了过来,忙将嘴里的“姑娘”改口成了“吴mama”:“mama快劝一劝姑娘,仔细冻着了。” 吴mama扭头一看,见若生呆愣愣地立在窗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重重叹了口气。
原以为姑娘睡了一觉起来全好了,不曾想这会又这样了。 她摆摆手将提着炭的丫鬟打发了下去,自己上前来和若生说话:“姑娘,下雪了。” 若生微微颔首,神色木然地附和道:“是啊,下雪了。” “姑娘,明月堂那边好像出事了。”吴mama放轻了声音。 若生这回却像是听清楚回神了:“什么?” 吴mama道:“奴婢刚听说的消息,似乎是二爷和二太太拌嘴了。” 若生震惊极了:“父亲和母亲拌嘴了?” “说是,奴婢也不大清楚,您要不要奴婢派个机灵的再去打探打探消息?”吴mama也不大相信连二爷夫妻俩会吵架。 若生不答反问:“什么时辰了?” 吴mama看了眼天,道:“近巳末了。” “巳末?”若生倒抽了口凉气,“我已在这站了这么久?” 先前扈秋娘来禀她时,才不过巳时二刻左右。 难怪这雪都已经下得这般大了。 她急忙收敛心神,让吴mama去取了身大氅来,披上就往明月堂去。 明月堂里比往常更安静些,下人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若生皱起了眉头,加快脚步往正房去。 到了门口,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盯着靛青色绣福禄寿的门帘,问当值的丫鬟道:“爹爹可是没同母亲在一道?他在哪?” 丫鬟怔了一下,心道果然还是亲爹要紧:“回姑娘的话,二爷在卧房里。” 可不曾想,若生却在点头示意后,径直抬脚往东次间去了。 东次间是平日会客的地方,眼下她爹呆在卧房,继母自然就只能去东次间了。 她走到近旁就先扬声喊了一声“母亲”,待里头有了声响,这才进门去见朱氏。 朱氏笑着朝她望过来,眼眶红红的,见了若生就先打量她的衣裳和手:“大冷的天,怎么连手炉也不知道捧一个,回头冻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