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袁德荣投亲（8）

    张竹转身离去，德荣一抬手，示意秋红在前引路。二人从侧门进去，眼前是处敞亮的大院，左右有抄手游廊，中间一处不大不小的园子，栽些翠竹和各色花卉，园子背后是正房，共一排七间。秋红走到左手第三间房门前止步。“容奴婢通禀三奶奶。”说完，她撇下德荣，一个人推门进去。德荣只得又站住，耐着性子等候。

    未几，房里传出急促轻快的脚步声，脚步及近，一人已跨过门槛，疾趋至面前，屈身道了个万福。“阿爹，阿锦给您请安了。”

    “哎呀呀！”德荣以手扶额，慌忙上前挽住袁锦，一把心肝一把泪地喊了起来：“锦儿，五年不见，真是想煞阿爹了。来来来，起来，让阿爹好好看看。”

    和出阁初婚时比，袁锦容颜未改，气色更佳，脸的轮廓圆润了一些，少了当年的青涩，平添了几分妇人的成熟和韵致，配上一袭粉红色蝶纹绉纱袄子和水蓝地绣金的撒花马面裙，好一副雍容贵妇的气派。

    “哎呀，我家锦儿这些年倒是出落得越发齐整，越发富态了，也不枉我把女儿嫁给他们石家。”

    袁锦嗔怪地轻瞪了德荣一眼，笑颜如花：“阿爹休要取笑女儿。您一路舟车劳顿，快快进屋用茶。自打女儿嫁到京城，阿爹就再没喝过女儿敬奉的茶水了。今日正该补一回孝道才是。”

    袁锦挽着德荣进了房厅，德荣在上首刚一落座，早有丫鬟拿着托盘送了茶水过来。袁锦亲手接过，送到了德荣手里。

    德荣下午已经灌了几大碗八宝茶，对茶水再无兴趣。他接过茶碗，饶有兴趣地细细打量，发现不过是寻常民窑出产的青花瓷，微微撇了撇嘴。他揭起碗盖，象征性地润了润嘴唇，就放到圆几上了。

    “锦儿，过来陪阿爹说说话。”“哎。”袁锦答应一声，端了个圆凳凑了过去。

    父女二人久别重逢，话题甚多，各自叙述五年来的往事经历，忆及在老家时的种种陈年趣事，欢声笑语充盈满屋。待说到月前苏松宁绍诸府的风灾水害，以及家业蒙难的伤心事，父女二人泪如雨下。触及心中最痛的那根心弦，德荣悲难自抑，竟放声大哭起来。

    见父亲失态，袁锦慌忙收住啜泣，用衣袖抹去泪水，起身温言告慰德荣。费了好大工夫，才劝得德荣止泣。德荣亦觉失态，脸上哭得涕泗滂沱，涕泪交织，也忙不迭用衣袖抹脸。袁锦唤过丫鬟，让她打盆水来给德荣净脸。

    丫鬟打来清水，德荣洗净脸，整了整衣袍。肃容方毕，正待说话，门外传来一个下女的声音。

    “三奶奶，老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