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一进一退
其实认真说起来，正德实在没吃过什么苦，从邢岫烟一家来到这个世界后，家境慢慢转好，养的这小子白白胖胖，等渐渐懂事后，先是请了个教书识字的老师，后又在镖局的老镖师门下习武。说他是文武双修也不为过，再加上本就可爱激灵的长相，瞬间俘获了戚太太的一颗心。 “哎呦，好孩子，难为你说的齐全！”戚太太忙叫祝mama把收着的蜜果子拿来给正德吃，自己则笑盈盈又连问了正德几个问题，忽易忽难，很难让人摸着提问的思路，全凭少年自己回答。 正德果然不负所望，唯独戚太太问他“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一句出自何处时，正德略显茫然的扭头看了看jiejie。 岫烟心中一动，忙笑道：“可见学无止境，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正德脸一红，戚太太忙道：“正德才多大点的年纪，已经很不错了，若换成旁人家的孩子，连一半也未必能答上。你这个当jiejie不要太苛刻，依着我看......正德前途不可限量，若此时能有位名师指点，将来做个翰林学士也非难事。” 戚太太一面说，一面悄悄打量邢岫烟的神情，但见对方淡淡的，不惊不喜，不骄不躁，倒也暗暗钦佩。怪不得邢家敢随便打发个小丫头来见自己，原来本就不是盏省油的灯。 戚太太舒展了身子，缓缓往后面的迎枕上靠去，只等邢岫烟自己主动说拜师的事儿。 谁知邢岫烟并不打算提及此事，反而话题一转。 “晚辈今日来正有件事情想求一求戚太太，眼瞅着早春将至，可我们家的园子至今荒芜的很。晚辈听说，戚太太家有几个手艺极好的花匠。也不知能不能请她们过去帮着打理打理。” 戚太太紧紧皱了眉头，脸色暗沉的问着祝mama：“怎么，老大还没打发那些奴才？” 祝mama忙赔笑道：“最近家里事务繁多，想必大少爷还没空出手来料理这些，要不是邢姑娘问，我也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说起来，那几个丫头也是憨厚的，咱们家一年四季的花圃都是她们料理，手艺绝不比侯门公府里的花匠差。” 戚太太不待祝mama说完，两手暴戾的拍打着矮榻。“给我打出去，都给我打出去！那帮狗奴才，帮着她害死了我的儿。我要她们何用！”祝mama两眼慌乱，高声喊了外面伺候的年轻媳妇，数人合理才将戚太太按倒在榻上。 祝mama扎着两手，几乎是将岫烟等推出了房门。 “邢姑娘，实在对不住。我们太太......” 岫烟满脸愧疚道：“祝mama不用再说了，这本就是我的错儿，我并不知道和三少爷有关，不然我绝不敢在戚太太面前造次。现在可怎么办，不然我去托人去请个太医来吧，荣国府供养了个太医。听说医术不错，我这就托了人请他来。” 祝mama就怕外面人知道太太得的是什么病，戚家接二连三死人。本就惹人注意，万一叫大伙儿知道太太得了癔症，那太太一辈子仅剩的这点名节也都保不住了。 祝mama语气里带着微微的哀求：“好姑娘，你先家去，万事有我呢！我们太太不过是思忧成疾。我劝劝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岫烟长舒一口气：“这就好。那我明儿再来看戚太太。” 祝mama苦笑着看人影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往内室。戚太太久病床榻，刚刚也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此刻气息微弱，微微抬了眼皮，见是心腹祝mama，就半抬了手招她。 “太太，我在这儿呢！你要什么？” 戚太太已经过了糊涂劲儿，比刚刚神智稍有清醒，就见她嘴角微动：“去告诉表哥，给三少爷报仇！” 祝mama顿时跪倒在戚太太的榻前，两眼泪如雨下：“我的太太，大少奶奶已经死了，咱们少爷的仇也报了，您安心养病吧！” 祝mama不敢告诉戚太太，老爷现在已经将府里团团围住，根本不准太太的人出入，更何况是往宋家送信！二少爷虽然因为大少奶奶的关顾被老爷拘禁了起来，但实际上老爷还是最疼爱这个儿子！将来的家产必定落在二少爷手中无疑。 太太的病情时而好时而坏，要不是宋大人时常打发太医过来诊治，老爷早就任太太自生自灭了！ 这些事儿阖府皆知，唯独瞒着太太。 祝mama接过年轻媳妇递来的药碗，一匙一匙的送进戚太太的口中，强笑着宽她的心：“邢小姐走的时候还说，明儿还来看望太太呢！这位姑娘可比别人有心，知道太太喜欢吃什么，专门投其所好，要我说......” 戚太太恢复了几丝气力，听祝mama这样一说就不悦的将药碗推开。 祝mama心头一惊，知道是自己多话，惹了太太的猜忌。 太太最恨身边的人为了蝇头小利就背主求荣。可冤枉的是她并没有拿邢小姐的一分好处啊！ 祝mama正愁得不知怎么解释的时候，戚太太忽然开口道：“我记得表舅爷送过三少爷一本古版，你找来，明儿邢家姐弟再来的时候送他们，只说我身体不好，不见了。” “可是太太，那书......”那书早就被三少爷做了礼物转送给了二少爷，说是给未来的小侄子启蒙用。 戚太太冷笑：“他只是个泥腿子，也配用那种好东西！你只管去要，便说是我的吩咐，谅他们也不敢不给。” 祝mama打小服侍在戚太太身边，最了解戚太太的性格。一旦下了决心，那是万万也更改不了。 祝mama此刻开始忧心自己的将来，她要是没有拖累倒也好办，大不了随太太一并去了。可她还有儿子在戚家当差，还有女儿女婿在戚家的铺子里帮忙。太太两腿一蹬说走就走，二少爷和二少奶奶会不会将火都泄在她一家子身上？ 祝mama想到此不觉打了个寒战，满怀心事的出了内室。 足足走出了百十来米，祝mama却在穿堂这儿滞住了脚步，茫然看着东西两端，不知该往哪里去！ “哎呦，我的老jiejie，你怎么在这儿吹冷风啊！快，进屋和我暖和暖和去！” 殷勤招呼祝mama的正是当日在邢家藏书楼收了邢岫烟几十个银锞子的厨娘康mama。 康mama此时此刻截住祝mama绝非偶然，她是在邢岫烟的示意下，专程找机会来截祝mama的。 康mama连拉带拽的将祝mama扯进了临近的一间屋子，这儿是内院，院子本就多，康mama一直偷偷在戚太太的院子外等着，早将附近的线路摸了个清楚。她刚刚早打发了看屋子的丫鬟去厨房吃热糕，此刻竟除了她们二人，再无多余的活物。 祝mama靠近火盆，不断搓着手，也不主动说话。 康mama笑道：“老jiejie，我哪里得罪你了，这年前年后就没见你给我张好脸子瞧！我可不委屈死了！” 祝mama冷笑着抬头看她：“快别提jiejiemeimei，我可当不起。要不是你当初举荐那个女人，她怎么可能接近三少爷！” 康mama老脸一僵：“我的jiejie，怎么竟成我的错儿了？当日分明是太太说大少奶奶模样好，办事也沉稳，所以拨给了三少爷用。谁知道她早和二少爷有了一腿，我要知道她不老实，哪里敢往前面领！” “罢罢罢，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咱们俩都着了那女人的道儿。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 “瞧jiejie这话儿，难道没事儿我就不能......” 祝mama哼了哼：“算了吧，你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占小便宜，没有利益的事儿你能做？必是什么人要你来找我求情吧！你告诉她们，想留在戚家是不能够了，太太仁慈些，不过就是让她们爹娘各自领了回去。” 祝mama还当是大少奶奶身边的人想要继续留在戚家。 康mama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谁敢那种闲事！我这个可是最最要紧的。”康mama遮遮掩掩的凑近了祝mama：“邢家的那位姐儿是不是刚刚来过了？我听她们府上的郭大婶说，邢家怕是知道三少爷死因的内幕。” 祝mama大惊，“你别胡说！” 康mama嗔道：“这种事儿谁敢胡乱说，你想想，邢家老爷才几品官？他就算查到了什么，可也不敢得罪人啊！要不是，要不是邢家有事相求，那内情会被瞒的死死的！” “你敢断定？我要是回了太太，你到时候翻脸不认......” 康mama忙道：“我这就跟你去见太太，为了咱们三少爷，我怕什么！” 二人匆匆进了戚太太的院子，戚太太见祝mama如此快的回来，还当事情办的顺利，等听完康mama的话，戚太太出奇的沉默。 “太太......” 别看康mama贪财，可在戚太太面前，她还是战战兢兢的。 “你和祝mama一起去请邢姑娘来，我一定要将这事儿弄的明明白白，我儿不能死的冤枉。要是邢大人真能为我儿伸冤，璧山书院的名额，我情愿让出去！” ********** ps:先贴上来，稍后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