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审问
四人就这般在众食客面前晕厥过去,然,在座的食客和店家竟无一丝慌乱,依旧有条不紊的喝茶吃包子烧开水。 此处必是一家黑茶馆,云萱心下断定,身上的楚观云没有一丝动静,装得真是逼真啊,云萱心内暗笑楚观云的阴险狡猾,拿那俩车夫兄弟做了试金石! 身侧的马车夫兄弟,是真的中毒晕厥,云萱动弹不得不知他们二人是何种情况,心下又急又忧,不知这样辛苦的演戏要何时才能结束。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直累得云萱四肢酸痛,那些食客方才放下手中杯具,暗示了眼色,四面八方竟又涌出一批人来,贼眉贼眼样,朝着云萱他们这桌围聚了来,领头的,便是那店家。 那店家,早已弃了肩上白布沓子,肩上扛着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刀。 云萱忙地将眯着的眼缝闭上,仅凭着声音判断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四周响起,显然,这群人都随身带着家伙的,明晃晃的刀光闪过云萱的眼,云萱心下一紧,周身寒意顿生,而身上的楚观云依旧没有丝毫反应,云萱不知他到底意欲何为! 就在众人摩拳擦掌朝着他们四人步步逼近的当下,院外,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有人跑了进来报信。 只听那来人兴奋道:“大当家,小弟去探查过了,那车厢里装得满满的尽是名贵的药草,这票,我们赚翻啦!” 听这话,围聚的众人纷纷放声大笑,真是应了群魔乱舞那句话。大当家原来便是那店家,他似是朝着众人做了什么手势,闹哄哄的众人立时噤声一片。 大当家不无得意的声音聚然响起,“就说我的估计不会错嘛,你们这些龟孙子还不信,啧啧,这不逮着一只肥羊了么?兄弟们,给我将这四人绑起来,搜身看还有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大当家,搜完身怎么处置?”人群中有声音插腔问道。 ‘啪!’一声脆响,似是有人挨了耳光子,只听大当家笑骂道:“瞧你这窝囊蛋子,这话还要问?自然是按老规矩处置了!” “是啊是啊,剁成rou酱做包子馅,大当家多好的算计……”人群中有人高声附和。 云萱听这话,身体紧绷,虽她并未吃那rou包子,但胃里仍止不住翻江倒海,折腾成一气。然,更让她难堪的事情随即便要上演,搜身?她可不愿意! 可是,那些摩拳擦掌的贼人却已逼近,眼看着便要将手掌探向她和他身上的楚观云。云萱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只在心中祈求着楚观云莫要再挑战她的忍耐极限了。 眼瞅着一双手指便要触到云萱的鼻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身上的重量卸去,只见楚观云袖袍一挥,一阵银光自袖底射出,嗖嗖嗖,无数银针如暴雨般袭向在场的贼人。 楚观云出招稳、准、狠、不给贼人任何逃窜余地。 云萱的手脚终于恢复了自由,她揉着酸痛的胳膊好半天直不起身体。楚观云则不然,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却刷一声甩开折扇,置于胸前轻轻摇动,望着那在乱成一气的贼人,眼神凛冽,唇间噙着一抹冷笑。 “弟兄们,给我上,砍了这小子重重有赏!”大当家气急败坏,拔刀抬臂号召身后手下群殴楚观云,却发现无一人响应号召,讶异转首,却见自己那伙手下一个个正面色青白滚到在地,口吐白沫,面目扭曲。 大当家当下恼羞成怒,狂吼一声,举起手中明晃晃大刀,耍得风声乍起,抬臂正欲砍向楚观云。 眼看着那刀锋已至跟前,楚观云神情泰然,丝毫不见躲闪之意,云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惊,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利剑般扑向那大当家,简单的几个回合,大当家便被那人轻松拿下,绑了双手跪伏在楚观云身前。 云萱好不惊愕,竟是那昏厥过去的张姓马车夫,好敏捷的身手! “大胆贼人,竟敢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活得腻歪了!”张姓车夫冷脸喝道。 被擒的大当家一脸不甘,虽跪伏在地,却满脸凶恶,骂骂咧咧。另一陈姓车夫随即上前,厉掌如疾风般狠掴着那大当家,“要你口出恶言!”陈姓车夫亦是一脸震怒。 云萱兀自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那张陈二车夫教训那大当家,也没打算开口为那些人求情,一面是因为那些恶人之举伤天害理,二来,她有自己的苦衷。 她的视线一直纠缠着那威严冷酷的张陈二人,此刻,他们周身散发出的冷寒气势再不似那憨厚朴实的马车夫所能及的! 云萱心下已然明了七分,楚观云的身边不乏能人猛士,云萱自认眼力价还是略有一些的,但这俩马车夫却轻易骗过了她的眼,云萱暗自后怕,这楚观云真是深藏不漏! “留一口气,我还有话要问。”楚观云合拢折扇,淡淡道。张陈车夫立时收了手,退于一侧,双手背于身后,如俩抹青松岿然不动。 眼冒金星的大当家身子歪向一侧,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鼻血横流,高高肿起的三角小眼依旧恶狠狠的瞪着楚观云,决口不提求饶二字。 云萱暗叹了口气,那大当家,虽行径肮脏缺德,却也是条血性汉子。 “我且问你,在场之人,还有谁是你的同党?”楚观云厉眼扫向那大当家,气势威慑。问话间,眼角的余光却斜了眼这边一脸冷然的云萱。 云萱皱了皱眉,心下微沉,她的担忧一点没错,楚观云果真将这码子事跟她牵扯到了一起,所幸自己并未开口为那些人求情,否则更是百口莫辩了。 云萱面色坦然,目光迎着便对了过去,没有丝毫退缩。 “我分明看见你们喝茶吃包子的,为什么没有中毒?”大当家避开楚观云的质问,转而狠狠咆哮起来,穷凶极恶的脸上,执着的想要弄明白自己到底输在什么地方。 楚观云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抹轻嗤,懒懒开了口:“尔等雕虫小技,也想瞒过本公子的眼?纰漏实在太多,一眼便可揭穿!” “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手!今天栽在你等得手里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我不要做糊涂鬼!”大当家浓眉紧皱,依旧追问,由此窥见他从前的‘战绩’应是辉煌一片。 云萱也将眼再次投向楚观云,她也着实好奇。云萱并不心虚,泰然自诺的昂首迎上楚观云投过来的怀疑眼神,一脸的云淡风轻。 可是,楚观云却似乎存心要让那大当家死不瞑目,道:“这条路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茶馆,你这贼人竟敢在官道处作恶,” “我的同党全被你这小子杀干抹净,你若干脆,也便杀了我,脑袋掉了碗口的疤,少罗嗦,来吧!”大当家吼道,眼皮一翻,一脸的不屑。 大当家的话让云萱的心真正的落了地,不过,楚观云却丝毫不放弃他对她的怀疑。 身侧的张陈二人见那大当家撒泼,欲上前教训,被楚观云制止。楚观云丝毫未将那大当家的叫嚣放入眼角,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云萱无一丝波痕的眼,似要从中揪出什么端倪。 好半会才终于失望的收回视线,面色冰冷如霜,道:“落在本公子的手中,想死,还没那般容易。你若识相便交待出幕后指使者,否则,本公子会让你好生领教一翻早已灭迹的江湖十大酷刑!” 那大当家闻言,神色巨变,云萱虽不知那江湖十大酷刑具体指的什么,但从大当家和张陈二人的反应隐可估测,那必是极度摧残身心的刑罚! 一炷香的功夫,楚观云终于缓缓从那茅草后舍里走出,云萱不知他是否审问出想要的答复,脸上瞧不出一丝情绪,更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一边细细擦拭着手指,一边朝着云萱走了来,微扬的唇角噙着一丝淡笑。 “等急了么?”他淡淡问道,言毕,伸手揽过云萱的肩膀,拉着略有僵硬的她阔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去,茅舍后面隐约传来重物摩擦地面的闷响。 云萱甩掉楚观云搁在她肩上的手,顿在原地,先前一番秘密进行的严刑逼供,云萱没有参与,可是,即使这样,她也知道楚观云已将这黑店一窝端。 云萱不敢想象楚观云的手段是何等的辛辣,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是个自以为是的赏善罚恶使,是个能够微笑着杀人的魔鬼! “小云兄弟,你怎么了?”楚观云转过身来,一脸关切的问道。 看着云萱愠怒的眼脸,楚观云微微一愣,清眸荡起一抹虐笑,伸手触上云萱的额头,调侃道:“我知道你是医者,可那几个都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楚某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不必耿耿于怀!乖乖到马车上去,不要跟我闹别扭!” 云萱虽没那功夫烂好心,更没幻想过感化那些用人rou做包子馅的恶人,然,她也不支持楚观云擅用私刑,绑了交官府发落才是正事,他没有这个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月国正值鼎盛之期,皇上也不是昏君,倘若人人都这般擅自做主,那局面将会动乱不堪,其中不乏那些浑水摸鱼者,到最后,善良柔弱的无辜百姓,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云萱一把拂开他沾满血腥的手,冷冷盯着他含笑的眼,咬紧下唇,也不屑跟这种骄傲自大之人多做什么辩解,径直绕过他的身侧,朝着马车的方向小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