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jian细来京
京兆府的大牢以青灰色方砖垒砌,两边砖墙上开着十几个铁窗,四边开阔,窗明几净,空旷明亮。 光从铁窗里投下,雪花在光线中絮絮飞扬,飘入进来。 前些时候,大牢里寒冷困苦,自赵宁的大棉被和棉衣送来后才有所好转,现在牢中空无一人,因跑的疾乱,地上散落着好多棉絮,像是鹅毛一样,散的到处都是,被踩得脏兮兮的。 梁乃迅速集结了京兆府所有的官兵,沿路去追,同时派人去调请京卫。 这么多羸弱的文人,梁乃料想他们大雪天里跑的不远,而且一个个在京拖家带口,不愁找不到,所以一时不急于去宫里禀报,想等抓到人后再说。 但手下很快来报,发现这些文人所跑去的方向不是他们自己家,而是东平学府。 京兆府和淮周街这一整片是燕云卫府和骁虎营的地盘,不过几个时辰前李东延刚被刺死,燕云卫中诸多兵马重伤,现在整个燕云卫府大乱,自顾尚且不暇,而骁虎营的人则大部分被调去城墙,不会留多少兵力。 梁乃气急,思来想去,觉得还是需进宫一趟。 正大门那边喊冤叫屈了一晚上的人还在哭哭啼啼,闹个没完,梁乃着实嫌他们烦,领着几个手下匆匆从侧门出来,恰逢朱岘回来,迎面撞个正着。 “你来的正好,”梁乃当即停下脚步,“你赶紧再回去,进宫一趟!” 朱岘皱眉,不解说道:“发生何事了。” 一旁的吏员忙将事情简略陈述。 朱岘一愣,惊讶道:“竟这么严重?” “你快去,”梁乃伸手指向皇宫方向,“此事耽搁不得!” “可是大人,”朱岘说道,“下官一夜未睡,如今心律不齐,跳的难受,脚步也虚浮,我觉得,我快站不住了。” “你哪来那么多事!”梁乃一怒,“叫你去就去!这是本官的命令!” 朱岘气急,这着实欺人太甚,他忽的想起了魏从事来。 此时若魏从事在,他会如何做? “还愣着干什么?”梁乃说道,“快去啊!” “不行,”朱岘说道,“去不了。” “去不了?”梁乃快喷火了。 “对,”朱岘点头,“因为……” 他眼睛一翻,“啪塔”一声,往雪地上倒去。 “朱岘?”梁乃一愣,蹲下去拍他脸,“朱岘,你给本官起来!别装睡!” 怎么拍都没用,拍不醒。 “你,你……”梁乃气得扬起一脚踢了过去,“无耻!你给本官等着!” 梁乃并不是个燥脾气的人,可接二连三遇上这种事,谁能心平气和。 语罢,他穿着官靴的脚用力踩上朱岘的胸口,从他身上迈了过去。 身后的手下都傻了眼,李从事赶紧去扶朱岘,仍扶不起,李从事干脆不管,忙追上梁乃。 等人都走光了,彻底消失,朱岘才睁开眼睛。 他在雪地上坐着,捂着疼痛的胸口剧烈咳嗽了数声。 畜生! 朱岘揉着胸口,恶狠狠的在心底痛骂,真是个畜生,跟魏新华一样,都是畜生! 坐了好一阵,朱岘从地上爬起,抬手拍了拍屁股上的雪。 才进得后衙,准备回屋去补上一觉,后边传来一个声音:“大人!大人,等等!” 朱岘回过头去,满心烦躁。 来人是个生人,没有见过面,朱岘很想就不管了,他回身准备回去,那人却在门口叫道:“大人!有人托我送封信给大人,说有jian细在进城!是北元那边的!” 朱岘脚步一顿,随即惊忙回身走来:“你说什么?!” 来人将信递来:“大人你看!” 朱岘一把将信夺来,上书京兆府尹或京兆府少尹亲启,署名是……林清风。 还加了个“或”字。 不过这林清风,听着着实耳熟。 “谁给你的?在哪给你的?”朱岘问道。 “是个小丫鬟给我的,还给了我好些个铜板……”来人低声说道,“在刑部尚书府府邸的那个街口。” “我知道了,”朱岘说道,冲两边的衙卫抬了抬手,“把他抓起来。” 衙卫立即走来。 来人一愣:“大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小人就是一个送信的!” 朱岘已经拿着信回身走了,边走边拆开信封。 他已经想起林清风是谁了,是那个名满京都,和达官显贵们皆交好的女子。 说来,朱岘似乎还和她一起吃过饭,从来女子不宜抛头露脸,这个林清风却是个意外。 京城诸多富商背地里戏称她风尘,不过朱岘倒也没见她和哪个男子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信上字体秀娟,的确像是个姑娘家所写。 内容简单,称北元物资贫乏,特意派人来京购置,来往款项巨大,具体难以查出,不过隐约得知与绸邸丝绸有些关联,这上面,还有那北元人所住的客栈地址。 朱岘脚步顿住,见到这几个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绸邸丝绸,那不是赵宁近来已做成的那笔买卖吗? 这些巨额的贸易,朱岘皆清楚,他没事便会查税,前阵子刚好查到。 若是绸邸丝绸,那这个jian细……是赵宁? 朱岘将这封信收起,一时不知该做什么,恨不能自己生出个三头六臂,且做个不用睡觉,不眠不休的木头人,该多好? 不过,jian细的事情到底是重中之重,他必须得先将那些jian细控制起来。 朱岘立马朝前边大步走去,打了个哈欠,看来这觉真是没办法睡成了。 …………………… 淮周街口车马如流,许多离开了宫门的文官都往这边赶来。 除却文官们,那些学子和文人也冒着风雪来询问到底是何情况。 不过越靠近东平学府,那些学子文人便越怯步,因为那学府门口,笔挺挺的站立着数百个身着银甲的士兵。 为首的郎将面无表情,个头高大,望过来的目光跟要吃人一样。 宋度的马车也往这边赶来,待见到连东平学府都有兵马了,宋度心里的不安变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