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归途
听到黎福生和小白灵的对话，我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祥感。 老油条听我翻译他们两个的话半天，思考了一会走出来对小白灵道：“这样吧，如果你配合我们，我们可以帮助你！” “帮助我？”小白灵一脸迷惑，“帮我什么？” “我们可以帮你找一找，你口中的阿峰究竟是什么人，还在不在人世。你要相信，以我们的能力，做这些事是很容易很方便的！” 小白灵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们。 “你要是知道我们的身份和权力，就知道我们究竟能不能做到了！”老油条见小白灵怀疑的眼神，笑了笑道：“我们是属于国家机关的一个部门，有比普通警察和军队更多的权力和便利之处。具体是什么部门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只要配合我们，我们就会把你想知道的信息找出来！” 黎福生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我，我把老油条的话用蹩脚的粤语给他翻译了一下。 “小白灵，你跟他们走吧，我相信他们会帮你找到一个最好的归宿！”黎福生也帮着劝小白灵。 “可是，我在这里等了五十多年……阿峰他……”小白灵犹豫不决。 “就是因为五十多年他都没有来见你，可能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他已经死了呢？”黎福生进一步打破小白灵的顾忌，“他们可以帮你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样也要给你五十多年的等待一个交待啊！” 小白灵踌躇了许久，终于是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跟你们走！” 小白灵面向我们，终于说出了我们最想听到的话。 老油条貌似松了一口气，然后从胖子递过来的背包里面翻找起来。 找了半天，老油条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像酒坛一样的坛子。这东西有点袖珍，大概也就一个巴掌大小。浑身都是黑色，还有一些古朴的花纹。坛口盖着一个半圆形的坛盖，上面有一个羊头一样的装饰。 “这个是……”我指着老油条手里的坛子，心里猜到了八九分。 “这个就是封鬼罐了！”老油条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想，果然就是封鬼罐。 老油条托着封鬼罐对小白灵说道：“你先进入这个坛子里蕴养你的灵体，这样可以不至于让你居无定所，也可以让你不用依靠吸取人气维持灵体。等我们找到你口中的阿峰的下落以后，再把你送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好！”小白灵点点头。 老油条打了个响指，只见包围着小白灵的纸人都各自散开，它们形成的光罩也随之消散。 “进来吧！”老油条打开坛盖对小白灵说道。 “大师，请你把我也带走吧！”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我定睛一看，一只鬼魂从纸人里面钻了出来，朝着我们跪了下来。 “大师，也把我带走吧！”另一只鬼魂也钻了出来跪倒在地上。 “大师，还有我！” “还有我！” “……” 一只接一只的鬼魂都从纸人里钻了出来，朝我们的方向跪下不断磕头请求。 “这……”我有点傻眼了，这是什么个情况？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油条皱着眉头，对一群跪在地上磕头的鬼魂大声呵斥。 “大师，我们都是流离浪荡多年，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啊！”最先跪下的一只男鬼开口回答道：“这么多年，我们游离四方，无人供奉香火，只能以人气为生。今天遇到各位大师施舍香火，心甘情愿为大师出力。但是我们偶尔遇到一些抓鬼驱邪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们痛下杀手。我们实在是无处可去了，只能求各位大师把我们带走，给我们一个归宿啊！” 男鬼痛哭不已，只是鬼脸上流不出眼泪，让人觉得有点滑稽。 “那你们为什么不投胎？”老油条眉头紧锁，看来他也对这么一群鬼头痛。 “我们都是一群横死之人，牛头马面不来勾魂，阴差不来引路，我们根本不知道阴间之路啊！”男鬼解释了一番，又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师，我们受够了这种无处安身的漂泊，只求大师能给我们指条明路啊！” “这样啊……”老油条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那你们想怎么样？” 男鬼畏畏缩缩的看了老油条手上的封鬼罐一眼，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们希望，大师也能给我们一个像您手上那样的罐子安身……” 我去，我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这男鬼的要求还真是难为人。它也不看看它们一群鬼究竟有多少数量，每只鬼都要一个封鬼罐，这在场的恐怕得有几十只，我们哪里去给他们找这么多罐子？ 别说74局里大把罐子，那都是74局花大价钱制造的。74局的每一样道具都造价不菲，要是按照男鬼的要求这样用，74局再有钱也得败光。 老油条摇了摇头对男鬼说道：“你这要求，恐怕我没办法答应。因为我就只有这么一个罐子，每个罐子只能住一个鬼。你看你们在场这么多人……鬼，我一个罐子怎么住？” 男鬼眼中的希冀迅速消退，转而换上一副忧伤的脸。 “不过，”老油条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们另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男鬼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 “为了感谢你们的帮助，我原先答应的报酬不变，还为你们找一个高僧超度，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就太感谢大师了！”男鬼大喜，其他的鬼魂也都是眼中充斥着喜悦的光芒，连连在地上磕头拜谢。 “那就先委屈各位先呆在纸人里，我们统一送去超度！”老油条看着男鬼，指了指地上的纸人。 “麻烦大师了！”男鬼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身形渐渐模糊，回到了他原先呆着的纸人里。 鬼魂纷纷进入纸人中，不一会儿，在我的灵眼中，舞台上的鬼魂都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个纸人。 老油条叹了一口气，对我和胖子耸耸肩道：“这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无处可去的鬼魂，它们为了维持自己的灵体，只能依靠吸取人气为生。” “有些鬼魂吸得猛了一点，就会造成被吸的生人身体不适，这就让人对鬼魂的印象都是极其恶劣的。有些卫道士，不分青红皂白，抓到鬼魂不经了解就乱棍打死。除了一些穷凶极恶的恶鬼，其实一般的鬼魂都是对生人并没有恶意的。” “虽然我平时告诫你们不要过于相信鬼话，但是鬼的多变，都是由于他们生存的环境和条件所逼迫出来的。他们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存活的可能。毕竟能看见他们能听见他们的人，都是有一定对付他们的手段的。”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那要是遇到不知道善恶的鬼魂，怎么办呢？” 老油条用他空着的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心脏部位道：“用你自己的看法来判断！” 我有点迷糊。老油条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太唯心了？要是判断错误，错杀好鬼放任了恶鬼呢？ 胖子悄悄的靠近我的耳朵小声的道：“所以，一般74局做事不问缘由，不问是非。只看面对的东西造成过什么样的因果，只看眼前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我们一般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有点发懵，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我们有点沉默。 老油条手上拿着封鬼罐，对着小白灵道：“事不宜迟，你赶紧进来吧!” 小白灵看着我们道:“看过那些鬼魂的请求，我现在暂时有点相信你们确实能够帮到我了。能够用一群道行低微的小鬼困住我一个有几十年道行的鬼，确实有几分实力。我就先暂时指望你们吧！” 听到小白灵的话，我现在才惊醒，我眼前的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美人鬼，其实是个敢在大白天就弄出点事儿的主。台上纸人里面的鬼，都只是被老油条的大嗓门就唬住了的小鬼。相对比之下，可以知道小白灵的实力也是不得了。 小白灵在台上看了一眼黎福生，精致的脸庞浮现一抹笑容。 “福生，我要走了，这五十多年，难为你了。” 黎福生笑了笑，“我不后悔，我着五十多年，总算了解了自己的心愿，跟你亲口说了一声对不起。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已经满足了！” 小白灵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谢谢你对我的感情。我突然觉得，这五十多年我并不孤单！” 黎福生的笑容更加和蔼，“小白灵，你永远不会孤单！” 小白灵看着黎福生，轻声说道：“再见了，福生！” “小白灵，再见！”黎福生的声音有点颤抖。 小白灵的身形化成一股白雾，缓缓地向老油条手中的封鬼罐移动而来。 “小白灵，当年我为你一曲《帝女花》而入迷，这五十多年来，我每天都在听着《帝女花》度过。现在，就让我为你唱一曲《帝女花》，为你送行吧！”黎福生带着哭腔大声说道，让小白灵化成的白雾一顿，随即继续移动。 黎福生苍老沙哑的嗓音从空旷的戏院中响起。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我偷偷看，偷偷望，他带泪带泪暗悲伤。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爱伴我临泉壤……” 白雾全部进入罐中。 一曲《帝女花》，送鬼入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