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问羽
边城山脚，挖掘机，采矿机轰鸣声随处可闻，显得刺耳。这里是星芒城较早开发的地段，长期的高强度开发使得这里狼藉遍地，入目荒芜，地洞一个连着一个，满身尘埃的工人时进时出。 其实这里已经不剩下多少资源，即便将整座山掏个空，也挖不出多少珍贵的矿石。然而对于那些个体包工头来说，即便是一点残羹剩饭，也能够捞上一小笔，这样的理由，就足已经够了。如今科技发展前途似锦，各种科学产品物价高得惊人，特别是以灵力驱动的热武器这种高杀伤力的东西，无一离得开各种珍惜矿石。 下山的路并不长，少年沿着初开发时修建的车道一路走下，很快便到了山脚，他顿了顿，咬牙从里面拿出了那只三叶花，便从兜里摸出一张黑漆漆的布条盖住了背篓，遮住了里面的光景。小玉找到的灵草价值很高，每一株都千金不换，很容易引起他人的窥视，至于这一株三叶花，只当是没采到过了。 耳旁响起机械躁动的声音，即便已经听了无数遍，可少年还是觉得这声音无比刺耳，小脸不禁紧皱。看着那狼藉的施工地，眼中点点悲切，这里原本有他与jiejie的第一个家，然而所谓的矿脉开采将这个家夺走了，逼得他们不得不搬离，如今那些难忘的时光只能在心底回念。 少年甩了甩头，抛却心头的悲伤感，房子没了可以再建，只要jiejie在他身边，家就永远是家。 少年收回目光，抬步向前，想着马上就能回家看到jiejie，脚步也轻快了起来。然而他没走出几步，前方那突然走出来的那几道身影，让他那张泥土也掩盖不去的清秀小脸上露出愤怒之色来。 “哟，这不是灰头土脸小子么？怎么，看到老熟人不打声招呼？” 少年其实名为问羽，只是平日都以蓬头垢面示人，被这样称呼了，而对面这几个自称是他的“老熟人”的人，其实连他真正叫什么都不知道吧。他咬牙切齿地望着被一众人簇拥在中央的那名白衫少年，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的怒火，猛的将三叶花冲着后者扔去，冷声道:“云浮，路费给你，放我过去。” 对面的白衫少年叫做云浮，他身着一袭白色古衫，衣上镌秀朵朵金色霞云，颇显贵气，左腰佩戴着一柄灵力左轮，右腰挂着一柄长剑。在这个古灵力与现世科技交汇的时代，某些人，特别是身居高位者，接受了新的理念，穿着现世风格的衣衫，随身佩戴着灵力手枪，其中也有不少人依旧穿着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长衫亦或者两者皆具。这云浮显然是属于后者。配合他那颇有几分英俊的相貌，着实有几分不凡之气。只是那对时刻露着张狂与傲慢之色的眼眸，让人很难生得起好感。 抬手接下问羽扔来的三叶花，云浮眼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嘴角扯出一抹贪婪的幅度，蔑视着问羽:“三叶花啊，这可是好东西啊，小子，不得不说，你这运气可真让人羡慕啊。” 问羽不想与他多说，见他们没有让开道路的意思，冷声道:“东西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云浮舔了舔嘴唇，狞笑起来:“你手上不止这一株三叶花吧，背着的那些，都拿来给我吧。” “这和我们当初约定的不一样！”问羽咬牙怒斥。这可恶的混蛋似乎吃准了他一样，隔三差五来找自己麻烦，特别是自己出去采药回家之时，常常堵在路上向他讨要所谓的过路费。有收获的时候倒还好，给他一部分就能收手，要是没有收获，给不了他要的东西，免不得受到一顿毒打。所幸有小玉的帮忙，大多时候都有一些收获，而对面这家伙也就象征性的收刮一下。问羽纯当他是故意在找自己麻烦，久而久之也就约定俗成了，哪像今天这样一开口就要剥夺他所有收获的。 问羽知道云浮的身份，作为星芒城城主之子，从小身居高位的他绝不可能如此在意这寥寥几株灵草。即使灵草一株价值不下千金，但问羽相信这区区千金，这位城主少爷会如此惦记着。 如果是平时，问羽不介意拿给他看看，但今天，有些松懈下来的问羽忘记了隐藏小玉的存在，小玉很有灵性，也很聪明，它懂得怎样隐藏自己，即便经常往外面乱跑，也从未让任何人发现过。 对了，小玉！ 问羽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间反应过来，云浮这么多次拦截自己，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灵草，而是为了小玉！想想自己一个没有任何灵力的普通人，若无隐秘，又怎么可能每每采获这么些灵草。 云浮位高势大，自己的行动一定早就被他掌握了，以往的行动都是为了麻痹自己，等到自己放松警惕，才突然出击，探清自己的秘密。 “可恶！”问羽心中咬牙切齿，暗恨自己大意。刚欲开口周旋，小腹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小脸一阵抽搐。 “不识趣的小子，少城主让你交出背篓，你拿出来就是，利落点就能少吃一些苦头。”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壮硕少年，他叫卫震，云浮身后最忠实的跟班，他甩了甩硕大的拳头，恶狠狠地看着在他脚下哀嚎着的问羽，眼中毫无怜悯，见问羽还不肯放下肩上的背篓，更是狠狠地朝他胸口踹了一脚。 “约定这种东西，只有强者才有资格，你这种连古灵力都修炼不了的废人，也配和少城主讲条件。” 痛，难以承受的痛。问羽连十四岁都未满，再加上他的身体本就瘦弱，根本就受不起这十七八岁又长得壮硕的卫震接连两下重击，险些晕死过去，紧拽着背篓的手也不得不松开，被夺走了背篓。 “不可以……还……还给我……”问羽一个激灵，强打精神，紧紧抱住卫震的脚腕，哀求道，然而却只是换来了后者更加沉重的一脚。 “少城主请看，有没有您要的东西。”甩开问羽，卫震骂骂咧咧地掀开黑布，讨好式地将背篓呈到云浮面前。 云浮嫌恶地看了一眼，似乎不愿意接这脏兮兮的破背篓。卫震会意，将背篓倒扣了来，使劲一抖，整齐安放的几株灵草顿时抖落，却偏偏不见小玉的身影。 卫震随手扔掉背篓，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太好的云浮，赶紧蹲下去使劲检查灵草，包括他在内的好几个跟班，其实并不知道云浮究竟要找什么。 云浮眉头紧皱，他等了这么久，早就失去耐心了，如果这次不揭开那小子的秘密，以后者那处处谨小慎微的性子，恐怕不会再让他逮到机会。 云浮怒从心起，森冷的目光望向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的问羽，刚要发难，那被扔在一旁的背篓中，一道娇小的白影猛然间窜出，速度飞快地朝着不远处的不冻林方向飞奔。 “就是那东西，快抓住它！”云浮惊觉，欣喜若狂。话还未喊完，他就已经首当其冲地飞扑了过去，这时候小玉才刚刚起步，即便它奔跑速度不慢，但在云浮这种灵修的眼里依旧能够清晰地捕捉到，只要这样直扑下去，必然能够将其抓到手。 然而这时候，瘦小的黑衫身影却猛然从侧面撞上云浮，两人失去重心，一起跌飞了出去。 “小玉，快跑！”问羽嘶哑着吼道。 小玉轻鸣了一声，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没入了森林。这里的几个人，除了云浮灵力修为入了门之外，其他几人根本就没什么真本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玉跑远。 “混蛋！他妈的就一群废物！”到手的猎物逃走，云浮立起身，发疯般冲跟班们怒吼，而后恶狠狠地盯着问羽，“小子，你成功激怒了我，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么？” 问羽此刻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云浮因为古灵力的强化，身体力量不是一般的强，就算那精壮的卫震也远远不及，这一撞之下，他感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一般。可他却快意地笑了起来，至少说，这一场，他赢了，第一次出手反抗云浮，他真真切切地赢了，或许即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但结果依旧是他赢了。他讨厌这种唯唯诺诺的生活，他想要在这个弱rou强食的世界里不再是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卑微地活着。如果可以，真的好想要拥有力量啊，为什么他生下来就是一个不能够修炼的废人呢？ 不等云浮开口，跟班们已经堆上来，围着问羽一顿乱揍，这种将功补过的机会他们可不会放过。 问羽双臂死死护着脑袋，即便被打得浑身疼痛难忍，也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云浮本想亲自动手，直接宰了这讨人厌的小子，不过这会跟班们将问羽包裹得水泄不通，他也挤不上去。 云浮眼光闪动，冷意依旧，只是刚刚那份杀意却被他压了下去，他确实没有将问羽放在眼里，对他来说杀掉后者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但他不得不顾虑问羽的jiejie问馨，那位在整个苍雪国都颇有名望的女子。 云浮不知道问羽姐弟的来历，只知道他们是在三年前来到星芒城，并在这里定居了下来，据说来时jiejie问馨救治过苍雪国王的妻子，也就是苍雪国的王后一命，皇宫那边也曾特意吩咐过他父亲要礼待于她。 来到星芒城，问馨更是凭借她超凡的医术救人无数，多少阅历广博的老医者都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却能够在她这里得到解决。再加上她行事公允，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无分贵贱，被人们称为女医圣。 对于这问馨，云浮眼中只有不屑，一个只会玩点医术，救治些普通人的女人，也就普普通通，什么医圣，不过是那些凡夫俗子鼠目寸光而已。 虽然这么想，可云浮也知晓不能得罪死了问馨，后者若是发起怒来，以其的在星芒城中的影响力，即便他是少城主，也承受不了城民的怒火。 倒是，要让他就这么饶过问羽，却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云浮眼神森冷地看着众跟班殴打着的问羽，沉声道:“给我剁了他一只手，给他长长教训，叫他以后还敢和本少爷作对！” “嘿嘿，少城主，这种粗活就交给我朱青吧，保证让您满意。” 跟班中一名身材干瘦的男子走出，他名叫朱青，是屠宰场大老板儿子，十八岁的年龄估计是跟班里最大的了，见过的血腥场面也够多，这种差事自然要是主动揽下来。他冲云浮讨好式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型军刀，这还是十八岁生日时他那有钱老爸送的，锋利的很，用来剁手再简单不过。 朱青咧嘴一笑，脸上拉出狰狞的幅度，扯出问羽的右手摆在石块上，用军刀比划着角度，道:“小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识趣，得罪了不该惹的人。” “剁手，叫他敢惹少城主。” “瘦猪干脆点，别让这小子痛得太久，也仁慈点不是。” …… 问羽耸拉着眼皮，冷冷地望着这些人一副副恶心的嘴脸，没有进行什么反抗，他浑身是伤，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他只是牢牢记住这些脸，暗恨自己是一个弱者，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让这些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军刀砍下，鲜血狂飙，一只紧握着军刀的枯瘦手掌落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朱青却是已经躺在地上没命地打滚，紧拽着自己的断掌出疯狂嘶吼。 小玉那小小的身子落在问羽胸口，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一下他胸膛上的一块淤青，竟然就这么趴在那里沉沉地睡了过去，仿佛周围云浮等人都是空气一般。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这道娇小的玉白色身影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如何在一瞬间切断了朱青的手掌。也没有人去关心这种事情，因为，他们的目光已经完完全全被小玉所吸引，尤其是云浮，他脸上的激动之色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这小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所梦寐以求的存在啊。失而复得，云浮转悲为喜，刚要动手，不远处的森林中却突然间律动了起来，不少雪鸟惊叫着飞离，仿佛在害怕和躲避着什么。 而在场的云浮等人，忽然间感受到一股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气息，死死锁定着他们，让他们觉得仿佛有一双巨大的眼瞳在背后直勾勾地瞪着他们。这是弱者对于强大生灵本能的畏惧之意。云浮很清楚，他们被不冻林中某只甚至更多的灵兽盯上了。 云浮等人很害怕，害怕得几乎不能思考，好几个跟班感觉到自己胯下的湿意，也让他们有些清醒了过来，转身撒丫子狂奔然。云浮仍不死心，闪身靠近问羽，想要拽走后者胸口上趴着的小玉。然而问羽反应更快，猛然翻身，蜷缩着身子死死护着小玉。 “可恶！”云浮恨得牙痒痒，再也不敢逗留片刻，使出浑身解数闪身飞跑。在他看来问羽是绝无可能幸免于难，连狠话都不需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