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犹自作孽
张致远大发雷霆,严明要把周姨娘幽在小院里,只当做个出家居士,连安康都被抱走了。 安宁一听心想:这周姨娘又做了什么事了!就想让碧水去打听打听,可不巧呢还没等碧水出去。张致远被一大帮子婆子丫鬟簇拥着气势汹汹的往安宁这儿来了。 安宁视线落在被娘抱着的襁褓上,心里一突突,看向张致远,抿了抿嘴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张致远如今面对谁强势都可以,但一对上小妻子那如湖水般静谧的眸光却丝毫不敢强势,就是眼中的忿怒也奇迹般消了几分。从娘怀里抱过来安康,挥挥手让一众人下去,娘张了张嘴言又止,可见周围人没有一个出言说不合规矩的,怯怯的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一瞬间满屋子的丫鬟走了个干净,安宁不等说话,张致远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虽说安康不足月出生,子弱,但毕竟是府里唯二的哥儿,再加上还有张致远和安宁时不时照拂,下面伺候的人自然不敢不精心照料。再加上延请名医吃药,也不知是不是这小名儿起的好,安康也了过来,哭起来也不像最开始时如同刚出生的小猫崽儿似的。张致远根本就没照料过孩子,平时在安宁这儿,福生小哥儿除了饿了、初醒时才会哭闹几声,乖的很。再加上安康子骨儿弱,他在怀里抱着也不敢使劲,生怕是捏碎小孩子的骨头的,当下就僵硬了起来,一动都不敢动。 安宁本来是冷着不管的,可安康实在是哭的可怜兮兮的,再看张致远那老男人眼中露出罕见的祈求的目光。安宁抿了抿嘴,心想你开口求我呀。虽知道这人还真开口了,撒的语气着实把安宁恶寒了一把,你还以为你是皮嫩脸皮薄的正太啊? 最后还是心软走过去把安康抱在怀里。柔柔的哄着,不消片刻小安康不哭了。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安宁。一抱在手上安宁就觉得比起胖嘟嘟的福生,这孩子太瘦了些。这些天小孩子的皮肤渐渐的张开了,原本红皱也褪了去,虽说小脸儿瘦。但依稀可以看出遗传了父亲和姨娘的好容貌。见了陌生人也不哭闹,竟是伸出粉嫩的小手一下子抓住安宁散下来的一缕发丝,咿呀的两声。 张致远半松了一口气,凑上去道:“瞧安康很喜欢母亲呢。” 安宁瞥了他一眼,晃晃悠悠的抱着安康在屋里走了一圈。小家伙也困顿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只得把他放回到大上,跟福生小哥儿同共枕。 看了张致远一眼,到一旁的软榻上坐好,“老爷现在可以说了吧?”本来庶子庶女生下来就应该交给嫡母抚养。但因为安康早产,安宁这边儿也刚生了福生,根本就脱不开。再加上又要管家。所以根本就忙不过来。本来周姨娘算是二房,比姨娘好些,因此张致远也想让安康在周姨娘板亲自照顾。本来安宁也不想帮别人养孩子,尤其周姨娘还几次想害她和福生。更是不愿意,所以当时张致远提了提。如何不应。如今回想起来,她上次竟然还在周姨娘生产时送人参过去,真是圣母的不行。当然了,她还小小的回报了下。 安宁这么直接一问,张致远早先打好的腹稿也说不出口,就和安宁实话实说起来。 原来大皇子被废为庶民后,今上尽数翻查大皇子谋下势力,虽说大皇子人在京都,但手伸到江南之事朝廷上下众人皆知。只不过今上收拾之时发现江南小半个官场都已经是大皇子的人,实在是令今上震惊。当今皇上正值秋鼎盛,皇权在握,虽说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作为,但绝对是不许儿子的作为会威胁到他下的皇位。为此大为震怒,令张致远彻查两淮盐政之事,要严办。这周家在盐政上根基最为薄弱,也怪这周家太贪心,搭上了大皇子的线还不知足,竟是做起了几面间谍,柿子要挑软的捏,张致远掌握的证据确凿,上折子给今上,今上直接判了个斩立决下来。 说了这么些,最后的意思便是周姨娘的娘家获罪,周家男儿尽数被下了牢狱,就等着秋后处斩了。这周家竟是想有所转圜,竟是想到还有个女儿在张家,还生了哥儿,就想着让周姨娘和张致远转圜转圜。哪里能想到今上既然已经下旨怎么容许有所更改,再者今上如今是铁了心要整顿盐政和江南,刀口浪尖上谁敢往上冲。再者说了张致远本就负责这一块儿,若是徇私枉法的话,到最后反而是惹来今上不愉。可周姨娘偏偏就想不到这点,得到从娘家千辛万苦偷送来的信后,当即觉得天都要塌了。 要知道当初在安宁进门时周姨娘敢着与大红极其接近的银红、桃红这类衣裳,还事事与安宁叫嚣,仗的是她二房的份之外,还有就是她娘家。只觉得她哥哥为从六品通判强的了安宁大哥从七品的县官,更以此为傲。如今她生下了安康,虽说不敌福生,但还有娘家支撑,后安康必能超越福生的。但娘家获罪,一下子从官家变成了罪眷,这样子天上地下的打击,让本来神智有些不清的周姨娘受不住。她本就还在坐蓐期间,见不得张致远,谁知她竟拿着安康作威胁,要见张致远。 这时候她已经神色呆呆木木,只管歇斯底里的哭嚎,到最后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是想将安康摔向地面。唬的众人一跳,幸而被彩霞救了下来,张致远最看不得自己的子嗣被害,上去一脚把周姨娘踹到在地,呕出一口血来。大发雷霆,把安康抱走,要把周姨娘拘到张府最西北角的小院子去,让她好好在里面反省罢。 府里最西北角的院子,那里墙高门重,是专门用来关后宅犯错妇人的。前一任主人是张父的一个宠妾,这宠妾仗着张父宠,离间父子感,竟是想出了下毒妄想害死张致远之事,等到事发之后就被关到了那院子里去,到张父死的时候都没有放出来,最后彻底没了信儿。 比起被送到静安庵的友蓉和偏远庄子上的秦氏,外人看来周姨娘还算是好的吧。安宁在心里冷笑,在这大环境下,那点子圣母万万要不得。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她可不想再让周姨娘害她一次,府里的奴役哪个不是人精儿,虽说周姨娘也生了安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爷看重的还是夫人生的大爷,都想削尖了脑袋往桂院讨好呢,周姨娘那里根本就是冷冷清清的。再者说了府里的奴役被她敲打的,定然不会私相传受的,要不是她在背后默许,这周姨娘家里的信怎么会那么顺利的到了她手上呢? 虎毒尚不食子,这周姨娘还真敢狠下心来摔死自己的儿子,枉为人母! 张致远说完时还有些戚戚然,看惯了安宁疼宠孩子的模样,又对比周姨娘当时狠戾没半丝犹豫的模样,就是心存的那点看在她为安康生母的份上的心思也消磨的一干二净。他们张家不许有这等子jiàn)妇被称为主子的亲母! 安宁伸手捻开张致远眉间的褶皱,道:“老爷想把安康怎么办?” 张致远眼中冷光一闪,看来是对妄图弑子的周姨娘恨极,沉吟半响道:“把周姨娘从张家族谱上抹去,张家怎能许这等毒妇留在族谱上,待时局稳定后再把她送走!至于安康……” “哇哇……”不等张致远说完,响亮的哭嚎声在房间里响起,听这声音就晓得是小祖宗睡醒了。不等安宁起,哭声就停了下来,紧接着传来另外一阵小一些的哭声。待两人走到前,只有安康还在哭,福生小哥儿水润的大眼睛骨碌碌转,拱着小脑袋,似乎是想看看旁边的弟弟。安宁把他抱起来,对着安康,笑道:“福生,来瞧瞧你弟弟。” 说来也怪,听到福生咿呀儿童版打招呼的声音,安康也渐渐歇下了哭声,同样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福生瞧,呜呀咿呀的吐出个泡泡。福生伸出小爪子想要去够,张致远在一旁老怀甚慰道:“看来福生也很喜欢安康呢。” 不管周姨娘醒了之后得知自己被拘到小院里,连儿子都被抱走要记在夫人名下,生生又呕出一口心头血出来。子一软,伏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流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心如死灰。她什么都没了,娘家成了罪子,儿子也被那女人抢走了,近乎最后眼神癫狂,到了最后想要挣扎着起来,可惜浑没了气力,她只得咬牙切齿喊了几声彩霞。 可谁知来的并不是彩霞,而是个眼生的小丫鬟,居高临下的蔑睨了伏在地上的周姨娘一眼,冷不丁道:“周氏,当你还是府里的二房姨太太不成?你找彩霞jiejie啊,人家因为救了二少爷,因为这份忠心被夫人找去当了二少爷的贴大丫鬟去了。哎哟,那后跟着二少爷体面荣华可都有了,毕竟呐二少爷如今是真真的嫡子了。” 周姨娘分明听出这里面的讽刺,刚想骂两句,却只觉得入眼的皆是灰尘,竟不知在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