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小气的男人
王掌柜说完，洛流云又滔滔不绝的开始教导起素素来，看着他唇瓣一开一合，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准则就像佛号一样从他口中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缠绕，最后化作一条条绳索将素素紧紧缠绕，素素目瞪口呆的看着洛流云气定神闲的教导那些规矩尊则，大条下面还细分为几小条，小条下面还有补充，强调云云，简直分的比头发丝还要细致。素素站得腿打颤，听得耳朵起老茧，心里更是冒冷汗，她真的被易和堂的店规吓到了，更为洛流云超强大的记忆力给震住了，这厮，真不是个平凡人！ 素素站得身子麻了半边，外面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都消沉不见了，王掌柜的茶杯换了两遍茶叶添了七回水，往后院的小茅厕跑了两次，洛流云也添了三回水，身体没有离开身下的椅子半秒，一直稳稳当当坐在那里，目光落在素素身上，一本正经的教导起来。 素素干的嗓子眼冒烟，他却说几句就轻抿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再继续教导，素素真想身后，打扇子的曼青手臂越来越沉，曼文扭头看素素的频率越来越高，眼里的担忧越来越深，素素垂着头耷拉着耳朵，没想到这第一天忙下来不是被差事累到，而是被这厮滔滔不绝的训导给累趴下了。他真是能说，领导开会也没他这么能说，他当个大掌柜真是大材小用了。这摆明着故意刁难嘛，很好，看她下回在他饭菜里下药，毒哑他急死他，看他怎么说话，素素腹诽着，双腿又颤了几下。简直要抓狂了。 “嗯，好吧，今天暂且就说到这里。时候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歇着。养好精神明天再战！”漫天神佛终于听到了素素的乞求和呐喊，洛流云在慢条斯理的喝完第五杯茶水的时候，终于打住了训导，从椅子上站起身，抖了抖衣袍，虽然洛流云作为大掌柜，他的教导能够让这里的人很受教。但是今天却是物极必反，再勤勉的员工都不喜欢在打烊的时候被拖太久，即使那是让他们很敬仰的大掌柜。 所以，洛流云宣布解散。所有的人如蒙大赦，暗地里都舒出一口大气。曼青赶紧扶着王掌柜去了后院。 素素怀疑洛流云并非真的情愿放过这个整治她的好机会，真正让他不得不停下训导的原因，应该是他有内急，不然。他就不会宣布完后，就一溜烟的往后院去了，连曼文恭敬的请辞也只是淡淡敷衍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看的素素终于有些畅快的想笑了，活该！ “素素。我扶你出去。”曼文跟洛流云恭敬的告辞之后，又赶紧过来轻轻扶住素素，素素本来不想让他搀扶着，搞的好像很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全麻了，幸好曼文扶的快，不然她绝对摔倒。 “我看你站在那里那么久，也不知道暗地里扭扭脚踝动一动，这会子血液不循环呢。”曼文很体贴的道，“要不我先扶你去那边坐会吧！” “不用了，我慢慢的走，一会子就可以恢复知觉，还要劳烦你扶我出去了。”素素才不要去那边椅子上坐呢，洛流云还没有走，待会等他出来看到她还在，指不定又要想出什么光明正大的坏点子来折腾她。 曼文妥协了，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素素慢慢往门口而去，“洛大掌柜平时是不是经常这样给你们训导？”素素问曼文。 曼文想了想，“也会叮嘱我们一些注意事宜，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严谨的教导过，想来，洛大掌柜应该是对我们青牛镇的易和堂给予了很大的希望，所以才这样不厌其烦的亲自训导，我们以后一定要努力做得更好！” 素素心里咯噔一下，曼文真是纯良的可以啊。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今天的事情，摆明是冲着她来的，洛流云就是故意要捉弄她，可怜了其他三位，做了陪练，真是有点对不住大家了。想了想，她又问，“那，洛大掌柜有说什么时候离开青牛镇吗？他难道不去别地儿的分馆视察？” 曼文顿了下，“哦，以往洛大掌柜每个季度过来视察一次，每次逗留三五天就走了。这回逗留的天数多一些，应该是跟隔壁镇子的事情有关系，我听师父说，洛大掌柜相中了隔壁镇子上一间旺铺，想竞拍过来该做易和堂，他们今天去隔壁镇子，也是为了这事。” “如果竞拍成功，他岂不是要等到隔壁镇子的分馆正式开张才能离开？”素素问，语气已经不可抑制的带上了焦忧，他在这里一天，她就不好过一天，他怎么还不走？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真是不能背后说人，这一说什么就来什么，一道白影划过，洛流云已经浅笑吟吟的站在曼文和素素的面前，目若桃花的眼角微微上挑，亲切可亲的跟二人打招呼，大掌拍在曼文的肩上，笑声爽朗，“作为一个大掌柜，我最喜欢看到的画面，就是我的属下们团结友爱，互相扶持，师兄帮师妹，以求达到共同进步。曼文，在这一点上，你做的很好，我很欣赏你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但是，秦素素是我们易和堂开创至今招收的第一位女药徒，鉴于纲常伦理，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我这个做掌柜的还是要善意的提醒你，以后在帮助师妹的同时，也要稍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譬如，你的手……” 洛流云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睨向曼文的手，曼文的手此刻依旧紧紧扶着素素的手臂，没有分开。 曼文的脸因为惭愧而再次涨红了，下意识松开手，迭声解释，“大掌柜缪赞了，我并没有如何帮助师妹，不过是举手之劳。素素她的脚有些骂，所以我才搀着她。” 素素在一旁没有吭声，目光冷冷的看着洛流云，这厮说着和曼青一样的话，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她和曼文是真是因为有必要而发生肢体上的接触，这个时代虽然依旧是男权至上的封建时代，但是民风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闭塞，并非男人不小心瞅到了女人的半截小指头就必须对她负责到底的那种。这里民风比较开放，放眼看去，满大街抛头露面的女人，各行各业为谋生的女人，比比皆是。再说素素自身，来自现代，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为，也都比这个时代的女子更开放随意些，觉得没什么的。 所以，洛流云这厮对曼文说的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是故意竖大旗来压人，素素不屑，但是，当着曼文的面，素素却不像跟洛流云起争执，这会让曼文为难。 “好吧曼文，你师父这会子找你有事要说，你该回去了。我正好有事要去一趟鹊桥巷子那边，正好跟素素顺路一程。”洛流云这无疑是在找借口暗示曼文离开，曼文如何听不出？但碍于他是大掌柜的，曼文不好当面驳回，只得将问询的目光投向素素，如果素素开口要他护送，他一定毫不犹豫，不管得不得罪大掌柜。 曼文眼里的询问意味，素素又岂能看不出来？说实话，她才不相信洛流云的鬼话呢，因为先前解散的时候，曼青搀扶着疲惫不堪的王掌柜去了后院，想必这会子王老头正在休息，还商量什么事情！摆明着，洛流云这厮是想打发了曼文，好单独整治她，素素非常不乐意和他独处，但是，曼文即使硬着头皮惹得洛流云不高兴，但曼文能护的了她眼下，那明天呢？后天呢？所以，她必须自己去面对洛流云，面对困难，然后解决困难，不能一直这样惴惴不安的躲着。 “既然是顺路，那我正好有幸跟洛大掌柜做个伴儿，大师兄，你不如先回去吧。”素素想好了，抬眼看着曼文，对他笑了笑，让他放心。 但是曼文还是不放心，嗦了眼旁边把玩着扇子的洛流云，洛流云的脸上依旧挂着淡若熏风的浅笑，但是那眼波中流转的不悦，却清晰的落在素素和曼文的眼底。 洛流云的小量气素素明显见识过，素素不想曼文被她连累穿小鞋，赶紧推了推曼文的手臂，催促他，“我还要回去看我母亲，我先走了，大师兄，我们明天见。” 洛流云满意的微微颚首，转身迈着潇洒的步子朝前而去，曼文欲言又止，素素捏了捏他的手，冲他点点头，抬脚快步追着洛流云的背影而去。 洛流云走得步伐轻快，一抹修身白袍将那身形勾勒的挺拔修长，纤尘不染的白袍在傍晚的微风中衣袂飘诀，他的背影是那么的潇洒飘逸，再配上他美得不识人间烟火的邪魅容姿，真好像是天人下凡。他这一路朝前，不知吸引了沿路多少打烊收工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眼球。 他看似走得闲庭信步，可是当素素真正追过去的时候，却似乎怎么加速，总是跟他的背影隔着一段忽远忽近的距离。她在后面唤他稍稍停一停，他头也不回，既不理她也不等她，待到素素跑的满头热汗气喘吁吁的赶上他，从后面包抄到他身前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站在鹊桥巷子的入口处。 他停下来，优雅如竹的站在那里，素素却是一手抵在他身前的斑驳巷壁，另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腹，累得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