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惊魂
莫非凡的正房夫人是个极为雍容的美妇人,模样看起来很是和善。不过水枫舞可不敢因此就大意。她能稳居正房宝座这些年,而且还生下了莫府的大小姐和迄今为止唯一的男丁,其心机手段可见一斑。 可能是因为水枫舞和轩离救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莫夫人张氏对她很是亲切,嘘寒问暖自不必说,还嘱咐她有什么不习惯的,或是缺了什么尽管跟自己说。 水枫舞可谓受宠若惊,自打张氏开始夸她,她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停过。这大热天儿的,能把人吓出冷汗来,这夫人的本事可真了不起啊!水枫舞只能在心里发表感叹,同时接受着四周丫头们不善的目光。 就知道会这样!水枫舞简直想哀号出声。张氏的夸奖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为她招致了一群敌人。想想看,这些个丫头们在夫人身边服侍可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没能得到城主和夫人这么热情的对待。她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丫头,就因为祖坟冒了青烟,交了好运救了小公子,不但有赏银可拿,还被城主夫妇奉为上宾,这是何等的荣耀啊!又妒又羡之下,这些丫头自然看她不顺眼。 但是,天地良心啊!水枫舞欲哭无泪,她可是对这所谓的荣耀避之唯恐不及的啊! 无奈之下,承受着众人眼光凌迟的水姑娘缩着脑袋,不断的自我安慰:“还好还好,我不是跟着夫人的,我是二小姐的丫头。二小姐那里似乎没几个丫头的,比较安全,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在这些人眼前出现的好。” 倾歌坐在张氏旁边,微笑着,不时的低声跟母亲说上几句话。倒是没看见小公子,据说是留在老太太那边了。 随歌不耐烦听她们罗嗦,也不管张氏正在和倾歌说话,直接出言打断她们:“母亲快些给枫舞记好档,安排好名册吧,枫舞今儿个刚入府,我也难得添个丫头,我们可还有好些事要忙呢!” 张氏被打断了话头心中不悦,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笑的极为慈祥:“随歌真是越来越像倾歌了,姐俩都是个急性子。桂诗啊,你就先把枫舞的事情给办好吧,二小姐这功夫难得清醒,可别一急再疯魔了去。” 一席话说的倾歌和桂诗都笑了起来,随歌只是伴着张脸看着她们,并不多言。倒是水枫舞暗地里撇了撇嘴,心道有什么好笑的,笑的那么做作! 桂诗是个三十许的妇人,是当年张氏的陪嫁丫头,后来许了莫府的大总管,依然留在张氏身边伺候。这时走了出来:“名册可不在这里,二小姐是稍等一会儿待婢子去取来,还是随婢子一同去呢?” 随歌斜了她一眼,不屑的轻哼:“哪个有耐心待在这里?枫舞,咱们就跟着桂姨走一趟吧!早把事儿了了,你也好早些去找轩离啊!”说着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倾歌。 倾歌依然笑着,可是笑容有点勉强。 说实在的,水枫舞实在是搞不懂这姐俩儿。之前当着姨娘们,这俩人可是一条心来的,这会儿又明争暗斗的,不知她们在搞什么鬼。 水枫舞摇摇头,大宅门里的是非,她还是少管为妙! 府里的账册名册之类的全都放在账房里,从这里去账房,途中要经过一个小小的花园。水枫舞跟在随歌身后随着桂诗去账房,经过这座花园的时候大大震惊了一番。 时已是六月,天气已经热得难受,待在背阴处的房子里都会感觉闷热难当。而一进这小花园,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清凉之气。 但见翠竹摇曳,垂柳依依,争奇斗艳的花朵紧紧围着一片小小的湖泊,清粼粼的水面上映着蓝天白云绿树红花,与周遭美景交映着,煞是好看。 花园里每条小路上方都搭着长长的花架子,上面爬满了葡萄之类的作物,把每条路都变成了绿色的走廊。她们就走在其中一条走廊里,抬头就可以看见头顶垂下来的青绿的葡萄。 桂诗看出水枫舞的惊讶,不无得意地说:“这是因为我们夫人惧热,城主大人特地叫人修建的。你别看那湖泊小,其实里面置着寒玉的,那水不管是多热的天都清凉无比,连带着这花园里也比别处凉爽。这可是大人和夫人夏天里常待的地方呢!” 水枫舞自是明白她语气里的炫耀,不过一旁随歌的脸色很是难看,她也不好在此事上附和,只好笑一笑敷衍了事。 桂诗是个很能说的人,也不介意水枫舞的态度问题,絮絮叨叨的述说着她家夫人的好,城主和夫人有多恩爱,小公子有多讨人喜欢......完全不在乎旁边已经快要爆发的随歌。 走着走着,水枫舞忽然站住了,满眼惊讶的打量着四周。 “怎么不走了?这就要到了。”桂诗不满的看着她,“快着点儿,夫人那里可还等着我服侍呢!” “桂姨,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一直都在兜圈子啊?”水枫舞再看一眼四周风景,不确定的说。“还是说,这个花园里的景致有很多是重复的?” “怎么可能有重复?”桂诗想也不想的反驳,好像受了多大侮辱似的。 “可是,”水枫舞弱弱的指指旁边:“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走过那个凉亭了。” 随歌和桂诗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座精致小巧的亭子坐落在湖边,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临渊羡鱼。” 两个人顿时全傻了眼。 “难怪我觉得今天的路好像特别远,”随歌自言自语,“大白天的,我们还碰上鬼打墙了?” “可不兴胡说!”桂诗吓的打了个哆嗦,有些恼怒地道:“这青天白日的,哪有什么鬼打墙!我看就是这园子里的花草什么的长得太茂盛,跟原来不一样了,这才弄得我们迷路了。咱们分头找找看,肯定能找着对的路。” 随歌不置可否,但是却拉着水枫舞走开了,看来是赞同分头寻路之说。水枫舞初来乍到不认路,又是随歌的丫头,自是要跟着她的。 桂诗偷偷地呸了一下,低声骂道:“你个作死的小娼妇!看早晚疯魔起来掉湖里淹死!”骂完这些恶毒之语,她似乎出了口气,认准一个方向查探下去。 随歌带着水枫舞在园子里乱转,结果转来转去,两人不知怎么就转进假山林里头去了。随歌看看身边姿态各异的假山石,无奈的吐了口气,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拿帕子擦了坐下来,还不忘招呼别人:“枫舞啊,歇息一会儿吧!好累啊!”手上拿着帕子不住的扇着风。 水枫舞也就走过来,依样寻了块石头坐,眼睛还在四处乱瞄,企图找到出路。 随歌凑过来:“哎呀,先别管出路了,反正待会儿下人们发现不见了主子就会来寻的,咱们先歇一会再说。你看我这帕子上的花,绣的怎么样?” 水枫舞低头去看,淡绿色的帕子上用血红的丝线绣了一朵奇异的花,花瓣扭曲着四散张开,配上花心深紫色的蕊,仿佛有生命一般,诡异无比。 然而水枫舞却对这花有一种莫名的感应,好像之前在哪里见到过一样,仔细去想却又记不起来了。随歌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色,轻声问道:“怎么样?这花好看吧?” 水枫舞先是点点头,而后满面疑惑:“小姐,这是什么花啊?好奇怪的样子!” 一听这话,随歌脸上顿时露出一副很奇怪的样子,目光闪烁的打量着水枫舞,看的她后背直发毛。 “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吗?”水枫舞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很是不安,这目光的探究意味太重,好像要看到她的心底去。 可是,随歌为什么会这样看她呢?难道跟那朵花有关系? 随歌摇摇头:“哦,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说这花吓人呢!” 是挺吓人的说,水枫舞暗地里撇嘴,那哪里是花啊,简直就像是一张扭曲的人脸。 随歌忽然用手扶住了头,呻吟了一声:“枫舞我怎么觉得觉得这里好像在晃啊?难道是地动吗?” 水枫舞也发觉了这一点,不过晃得不是地面,而是她的脑袋,伴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 不好!中招了! 心惊之下她拼命地想睁大眼睛,可眼皮却好似有千钧重,摇晃几下后,终于抵挡不住,扑通一下栽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在想,她怎么就这么倒霉?穿成乞丐不算,卖身为婢不算,这回又要怎么折腾她呢? 老天爷真不开眼!专找她这种小人物祸害。 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直到一股辛辣的味道钻进鼻孔里,然后她感觉到有人在她脸上拍了两下。 睁开眼,发现自己仰面躺在一张宽阔豪华的床上,床帐子是放下的,上面还挂着浅紫色流苏,带着精致的刺绣。 正想赞叹一下这些东西的精美,冷不防耳边传来一个男声,还带着说话时的热气喷在她耳朵上:“小野猫,睡够了?” 水枫舞顿时僵住了身子,半晌之后才僵硬的转动脖子,艰难的看向自己身边。 流光溢彩的面具下是一双极尽魅惑的眼,薄唇微勾起迷人的弧度。侧躺在她身侧的人仅着一件薄薄的丝质睡袍,腰带只是松散的系着,胸膛处露出了大片的春guang。那人却浑然不在意,只是一手托了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下子,水枫舞彻底的,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