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迁怒
回去的路上并不安稳,本来极为不情愿跟空蝉同车的空鹂居然一反常态的主动上了她的车,后面空鸾微微一愣,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抹微光,最终还是上了何氏的马车。 空蝉闭目养神您的坐在车上,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空鹂肆无忌惮的目光。 这样走出了一段距离,到底小姑娘沉不住气,四姑娘空鹂忍不住开口:“二jiejie看起来好像没事人一样,今儿个小侯爷莫不是特意赶去替二jiejie解围的?要我说,这样的好男子,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二jiejie还寻死觅活的,若是小侯爷知道了,还不知作何感想。” 空蝉微微睁开眼睛,对面那小姑娘满脸不甘的神色就落在了眼睛里,微微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或许空鸾空鹂两个是嫉妒她的,甚至恨不得取而代之,但是她们自己也不是傻子,出身就已经注定了她们不可能像空蝶空蝉一样嫁的体面尊贵,就算将来被何氏收到名下记为嫡女,那也是无法跟人家正经的嫡出女儿相比较的,更别想嫁进侯府那样的豪门大户。 若真是想进去,就只有做妾一条路,若非无路可走,谁愿意甘心为妾伏低做小? 空蝉不做声,空鹂顿时拉长了一张脸,满是不悦:“二jiejie好大的脾气,难怪连小侯爷也瞧不上眼,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难不成想要进皇宫当贵人不成?” “四meimei!”话说到这份儿上,空蝉终于不得不开口,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那满脸鄙夷的小姑娘,明明是最青春娇媚的时候,偏生一副刻薄嘴脸,叫人看了好生倒胃口:“这样的话也是可以说出口的?妄议贵人之事,传了出去整个柳家都要吃挂落,四meimei说话之前还是想清楚了。” 空鹂顿时涨的满脸通红,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气的狠狠的敲了敲车厢:“停车!” 外头的车夫不知道里面的姑娘们出了什么事情,闻言赶紧停下马车,空鹂不等车停稳了,一把掀开帘子就要往下跳,她的贴身丫鬟兰心吃了一惊,赶紧去搀扶着,到底是慢了一步,空鹂脚下晃了一下,没站稳,险些崴了脚,更是满心恼怒,一个巴掌甩上兰心的脸,骂道:“没个眼力见儿的!能指望你干什么?”说着,气冲冲的向着前头的马车去了。 晚照瞧着四姑娘那个气冲冲的样子,唯恐自家姑娘吃了亏:“姑娘,没事儿吧?” 空蝉慵懒的靠在车厢上,翘着嘴角:“能有什么事?她走了倒好,我还清净。” 晚照就放下心来,心底却思量着该把事情告诉大姑奶奶一声,三姑娘四姑娘这些日子以来是越发的目中无人了。 到了柳家,何氏下得马车来,空鸾很是体贴的在一侧扶着,低声的说笑着什么,惹得何氏掩了口笑,看起来倒是母女关系不错的样子。 空鹂就忍不住的斜睨了一眼,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顺带着白了空蝉一眼,还是跟在了何氏后头,她的婚姻大事还被何氏捏在手里头,她又不像空蝉那样幸运,有个位高权重的小侯爷瞧上了,何氏也不敢从中作梗的。 底下人趁着主子们离开的功夫已经把屋子里头都收拾打扫干净了,何氏回到自己院子里,脱了外头的衣裳,换上家常的半旧姜黄色折枝牡丹长褙子,靠在临窗的炕上,贴身丫鬟秋菊亲自给上了茶:“夫人刚回来,就该好生歇歇,您这些日子看起来可是憔悴了不少。” 何氏叹了口气,揭开茶杯盖儿,六安瓜片的味道就袅袅的散了出来:“我怎么可以歇息?这家里头一个个的离了我可怎生是好?二姑娘是个死心眼儿的,那样好的姻缘,别家儿眼红的什么似的,偏她不愿意,三姑娘四姑娘那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不说你们也看得出来,老爷又是个不管事儿的,我若是撒手不管,这样大的一个家,岂不是全都乱了套了?”说的有些抱怨的意思,可是仔细听来,似乎又有些隐隐的得意。 秋菊不敢妄自揣测夫人的意思,低下头去:“夫人出门的时候,乔姨娘身边儿的银杏出了趟门儿,说是家里头老子娘给捎了东西来。” 何氏就冷笑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她不在的时候就来了,可真是会挑选时候:“先别管她,只使人好生盯着她就是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不过就是跳梁小丑,咱们就等着看就是了。” 秋菊低声应是,瞧着何氏露出几分疲倦来,识趣的退了出去。 空蝉那里却也在跟人说着话,那被打发出去上香抽签的婆子回来之后,立即急不可耐的跑来邀功了:“老奴赶得巧,才刚捐了香油钱就赶上那寺里的大师父出来,结了个善缘,还是大师傅亲自给解的签儿,文绉绉的老奴也听不明白,就央着给写在纸上带了回来。”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来。 空蝉看了身边的晚照一眼:“今次劳烦mama了,晚照,把咱们的核桃酥给mama装一些尝尝,你亲自送mama出去。” 晚照答应一声,落落大方的叫了小丫鬟去装了点心,自己笑嘻嘻的把那诚惶诚恐的婆子送了出去。 空蝉其实明白,自己这大丫鬟心里定是明白她是故意支开别人的,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等会儿她不出声叫人,那丫头是绝对不会进来的。 打开纸张,上面写了几句充满禅机的话,寻常人看了大概只会以为是普通的佛门梵语,她却能从中看出来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这也就是普生寺那个老和尚能做到的了。 匆匆看完之后,空蝉却是有些恼怒的把这张纸丢在了一边,本想向那和尚求助的,却忘了对方的性子,这样等闲小事,他又怎可能理会? 看来,还是需要自力更生才是。 空蝉却不知道,她所烦恼的问题早就已经有人帮她解决了,天色将晚的时候,何氏那里来了人唤她过去,空蝉瞧着那两个媳妇子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心下不禁一沉,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晴空和晚照两个丫鬟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妥,紧紧地跟在她身后一起去了何氏那里,又是紧张又是好奇,何氏这个时候叫她们姑娘过去,是想干什么? 到了那里,出乎意料的,一向喜欢凑热闹的空鸾空鹂两个并不在,何氏连自己身边的丫鬟们也给打发了出去,一个人坐在那里,手撑着额头,似乎在沉思什么。 空蝉站住脚,回头看了两个丫头一眼,两人会意的停下脚步,看着自家姑娘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满眼的担忧。 何氏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空蝉不禁一愣,因为何氏的眼睛里面满满的全是愤怒之色。 “母亲!”空蝉低声叫了一声,福了福身子。 “你来了。”何氏的神色有些淡淡的,却不像往日里的那种忽视,像是在激励隐忍着怒意故意应营造出来的漫不经心一般:“你可知道,今日回来之后外头都在传些什么?” 空蝉心里跳了跳,虽然不明白何氏想说什么,却是直觉的感觉事情似乎对自己不利:“女儿不知。” “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何氏冷冷的盯着这个前任夫人留下来的女儿,不管是泼辣的空蝶还是冷情的空蝉,都叫她喜欢不起来,她们两个的存在,无疑就是在提醒她继室的身份:“堂堂小侯爷屈尊降贵的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提亲,居然还遭到对方宁死抗拒,不但侯府失了颜面,贵妃娘娘那里也难以交待过去,就因为你一个人,我们柳家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 空蝉咬了咬嘴唇,实现盯着自己的鼻尖,不说话,听着何氏带着激愤的声调不断的响起:“多好的姻缘啊,你偏生脑子不清楚的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下好了,被人知道了,传的沸沸扬扬的,那是什么样的人家?是咱们柳家得罪得起的吗?你是要连累死大家你才甘心是不是?” 何氏恨不得把这个脑子不清楚的继女打出去,若不是她这个麻烦精,哪里会有这样多的事情? 空蝉缓缓的松开嘴唇,目光清冷如水的盯着愤怒的何氏:“那依母亲之见,女儿该当如何呢?是马上出家削发为尼,还是干脆悬梁自尽用以恕罪好平息贵人怒气呢?” 何氏看着她冷漠的眼神,一时之间居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