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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我很记仇的(一更)

    宁尘眼皮下垂,神色玩味的打量着,五指拳握的大凉龙雀。

    剑锋闪动,星芒一片。

    同时,经由清风摩擦,一股徐徐激荡而出的争鸣,似龙似雀,环绕整个现场。

    宁之祥动作僵硬的擦去,额头渗出的冷汗,这中途,他不敢抬头看宁尘一眼。

    “铛。”

    宁尘食指弹向剑锋,颤起的音浪,滚滚如擂鼓。

    宁之祥冷不丁得打了一个寒颤,脸颊铁青到毫无血色。

    于他而言,这就像是死神之钟,在催促他上路。

    这座院落之外,密密麻麻汇聚起,来自各支王族的后辈子嗣,有来看热闹的,也有来一睹并肩王风采的。

    不过,现场的状况,过于诡异。

    宁之祥双膝跪地,瑟瑟发抖。

    宁河图单手握剑,杵向地面,正襟危坐。

    一叔一侄,就以这样的姿势,两两对视。

    但,相较于宁尘一贯的淡然气态,宁之祥早已是失魂落魄,焦躁不安。

    作为这次代表宁王族参加八王齐聚的领军人物。

    宁之祥并非所谓的无能俗辈,实际上跟在宁之枭后面这么多年,这位爷,非但精于世故,并且擅长权谋。

    可惜,今天遇到了宁河图。

    同样出身于宁王族一脉,可彼此成就,堪称天差地别。

    一个是注定要屹立于苍生之巅的王者,一个只能靠着自身家族几十年积攒下的无上门望,作威作福罢了。

    “你不能杀我,毕竟,我是你的四叔。”

    许久,宁之祥咬牙切齿的警告道,“你难道想以下犯上,当众弑亲吗?”

    这句话,宛若投石入海,引起一片喧哗。

    慕容青衣,皇甫飞月身后的一批王族子嗣,几乎同时,低声议论起来。

    刚才,慕容青衣就在担忧,一旦宁尘忍不住动了宁之祥,难免会背负以下犯上,弑杀族亲的恶名。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宁之祥身份。

    暂且不谈其他恩怨,终究还是自己的四叔,是一脉相承的长辈,这要是当众动手,影响实在太大了。

    “怎么办,宁哥哥看样子,真要动手了。”慕容青衣转过头,求助皇甫飞月。

    皇甫飞月眉头拧成一条线,也是焦虑不安。

    如果私下宰了,倒也没那么大的影响,现在这么多人盯着,倘若真杀了,后果不堪设想。

    皇甫飞月揉按太阳xue,深吸一口气,准备过去劝劝。

    奈何才跨出一步,宁尘轻飘飘的投来一道眼神。

    那种眼神漠然,坚定,似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河图哥?”皇甫飞月表情难堪。

    宁尘摆摆手,吩咐道,“不关你的事,退下。”

    此时,关于这件事早已经由各族的下人,通报出去。

    包括上官天河,慕容安兰几人在内,均是感到错愕不已,不过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并没有第一时间吱声,而是静观其变。

    “连自己的四叔都要动,如果真杀了,咱便有机会朝他泼脏水了。”

    “现在就怕,他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性,不敢出剑啊。”

    总而言之,各方对这件事,均是保持沉默。

    本来这次,宁之枭就是因为怕单方面遇到宁尘从而出现意外。

    所以遣排了宁之祥过来,这么做,既能证明自己在宁王族的权威,也能规避风险。

    可,看似与宁尘并无恩怨的宁之祥,突然就深陷局中,危在旦夕。

    “宁河图,我毕竟是你四叔。”

    宁之祥听到现场些微的非议之后,心头顿时底气十足,只要有了舆论压力,近前的这个侄子,绝对不敢下手。

    也不知道是底气太足,还是过于不自量力。

    宁之祥表情收敛,突然就站了起来,然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端坐在对面的宁尘。

    宁尘的眼睛半睁半闭,似乎在沉思。

    之所以这般姿态,并不是在权衡利弊,而是刚才一恍惚的间隙,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陈年往事。

    那些年月,宁王族家大业大。

    后辈子嗣更是逐年增加。

    光是宁尘这一辈,兄弟姐妹就以两位数计算,而父辈,同样如此。

    常言道,豪门深似海。

    尚在幼年的宁尘,已经见识了家族的权位之争。

    而,当初最有资格包揽大权的是自己父亲,宁之川,不过那时候白衣卿相决意归隐,算是彻底表态全身而退。

    可惜,有些东西,就像流传于天下武夫口中的那句话一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

    尤其是在娘亲身体日渐严重的时候,忙于照顾飘絮的宁之川,并没有时间看护自己的儿子,以致于年幼的宁河图,在当时受到了不少的白眼和欺压。

    时年今日,宁尘依稀记得。

    当初有个同族的胖小子嘲讽自己就快成为没有娘亲的野杂种咯,一时气愤不过,直接揍的那个胖小子哭爹喊娘。

    然后,胖小子的爹,真的出现了。

    那位身材微胖的男人,一边心疼得打理着自己儿子的伤势,一边教育道,他都快没娘了,你跟他叫什么劲?

    野杂种就是野杂种,没了娘,也就没了教养,以后,注定没有什么成就,一辈子混吃等死的货色罢了。

    残阳西垂,那个男人,牵着自己的儿子,渐行渐远。

    而这些喋喋不休的话,一辈子忘不了,也不敢忘。

    一声长叹。

    宁尘睁开眼,静静得凝视着宁之祥,语气淡漠道,“当年的你,应该完全想不到,自己口中没有娘亲没有教养,并且注定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小小河图……”

    “时年今日,会成为一字并肩王吧?”

    唰!

    宁之祥的脸一下子就青了,心底没来由的泛起一股凉意。

    有些恶毒得话,说的人,永远比听的人,更为铭记于心。

    “我,我……”

    宁之祥张口结舌,望着步步逼近的宁尘,瞳孔瞪大,神色苍白。

    “河图很记仇的,尤其是牵连到我娘亲的时候。”

    宁尘拍了拍宁之祥苍白的脸颊,五指再下压,攥紧后者的脖颈,硬生生的提到半空。

    “这……”

    现场顿时泛起一阵阵倒吸凉气声。

    不得众人反应,宁之祥瞳孔陡然放大,眸子里的光束,逐步涣散,逐步熄灭。

    “你该死。”

    宁尘沉沉的吐了一口气,心念微动,当场捏穿宁之祥的喉骨。

    有仇就仇。

    有恩怨,就斩断恩怨。

    何须,念及天下人的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