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决心
在怎样磨蹭,贾政还是回到了府里,先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看着贾政半晌,指着座儿说道:“坐吧,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贾政听老太太发问,原本也没打算瞒着老太太,就把事情给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听了,长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刚一出生,我就着人替她看过,就是那些个话。我怕生事,也就没告诉你们。现在看来,该她的,躲也躲不过。既如此,也没什么好想的。这丫头,我看着,到哪里也不会白吃了亏的,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反倒然孩子跟着揪心。” 贾政嘴上虽说着是,心里不齿皇帝已极,什么命相不命相的,不过是皇帝的一个说辞而已,这里面的势力权衡才是最重要的,既能捆住自己,又平衡了几个儿子之间的势力,虽说自己在朝中也算不得什么,但是自己家却是显贵与清流的结合,又是实在办差的,一个自己这样的人家,改是顶得上人家几个吧? 那是不是自己过于努力,才把孩子推入了火口?贾政细想了下,才不是这样呢,如果不努力,那这个家的以后,那书上写的是真真的,虽不搅和进夺嫡,还有其他别的事呢。再说了,在这个权利至上的世界,没有一些权势怎么保得住阖家安宁?种田?那又谈何容易?那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靠什么?有了银子,没了势力,谁都有法子欺负你。不说别的,就是现在也有是有些小纷争的。难道,真让一家人跟着吃糠咽菜?那又和原书抄家后有多大的区别? 贾政既心烦又心痛,又不能在面上带出什么来,只觉得疲惫已极。只是,还有话要对老太太说,当初自己办那个橡胶园子,老太太也是知道的,虽说是自己的私房,这些年,也一直给家里补贴着的。现在要交上去,虽然自己做主就好,但作为儿子还是要告诉老太太的。 于是当下就把自己想把园子铺子上缴的事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也知道这是一份大大的家业,冷不丁的要上缴,还是心疼的,当下就问这又是怎么了?贾政稳了稳神,就一条条的细细给老太太掰持,只是隐了建功立业给元春搏出身的话,虽已是万分疲惫,但这话还得给母亲解释清楚,省得以后弄出什么误会。同时一边给母亲说,一边也在一次立着自己的思路。 老太太听了,半晌没有说话,然后也疲惫的叹气说:“天威难犯啊。即这么着,你也想开些,你这一弄,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能给你些什么甜头,说不定啊,对大丫头也是有什么好处的。”老太太虽是妇道人家,但毕竟看到听到的多了,也是有一番见识的。 说着,又嘱咐贾政,“你回去还是好好的跟你媳妇说说,妇道人家,难免眼皮子浅一些,就当是为女儿买人情吧。大丫头的事,也悠着点说,我看你媳妇狠是舍不得的。这就去吧,先用了饭再说。你是个大男人,这也不用我说了,知道这一家老得小的,都要靠着你们兄弟俩,就是以后大丫头也指望你们给她撑腰子,所以,自己的身子要千万当心。” 贾政行了礼出去了。老太太看着儿子的身影,也长长叹了口气,叫了服侍的人进来,让贴身心腹去里间开了立柜,又从柜子里抬出个半大不小的箱子,开了锁,才挥手让人都退下。老太太看了看箱子中的积累,想着,老二既损失一份家当,自己虽没有那么多的,好歹也给他填补一些,再者,大丫头要选秀,也得给她预备些相称的东西,既不让人看轻了她,也让她手头活泛些。翻捡了看看,打定了主意,才让人依旧锁了放好。 贾政回到榴院,看着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心里也就松快些,但是看到元春忙前忙后的给自己绞脸帕子倒热茶水,心里又是一颤。子肜看着贾政面色不似往常,也不想惊着孩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人传饭,自己也在旁边陪着。等用完饭,让孩子们都退了,夫妻俩才好好的说话。 贾政也不瞒着子肜,一一细述了今日里皇帝的说话,子肜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话,只是当听到元春要选秀,就再也听不下去了,当下狠狠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一声中所饱含的痛与恨,就是贾政听了也吓一跳。 贾政忙抱着子肜,任她在自己怀里哭着。他知道,他们夫妻俩为着孩子打算了多少,可是还是落了空,为孩子的心疼,为自己努力的茫然,就在前一刻,自己也刚刚经历着,不,就是此时,自己还是在经历。 只是,在怎么样,也只能承受,没有什么好劝的,这也不是什么可以劝的事。只是,幸好,他们还有彼此依偎。 贾政听着子肜在哭,就好像是听着自己在哭,就让她连自己的那份眼泪也一起流了吧。 好半天,子肜再也哭不出泪了,才对贾政说道,“你继续说。”那声音沙哑的像老树皮。 贾政当下就把接下来的事也说了,没有漏了一句话,一个细节。子肜听着,半天才问: “这么说,不是直接进宫,嫁给那个可以做她爹的人?” 贾政点头,打下把自己的分析细细说了,又说了自己打算用橡胶园与铺子换好处的事。子肜也没什么说的,只是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似的,说道:“给他给他,要是用再多的家业可以换女儿不选秀,再加上珠场药店和银楼,都可以。” 贾政苦笑了下,皇帝要钱,也是会挑挑拣拣的,那些,又哪里比得上这垄断的东西?再说,那些个药店什么的真不在皇帝的眼里,虽然贾政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子肜懒散,只弄了零星的几个方子。况且,除了钱,皇帝还是要均衡势力的,自己家这个砝码总是要用的,所以怎么样,女儿也是逃不掉的。 只是到底是哪个皇子呢?当今只有四子,和那个雍正一样,嫡子早逝,二皇子岁数大些,早就成亲,正妃侧妃妾侍一大堆,滴滴答答的孩子也有好几个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岁数相近,才刚成年,都已有通房妾侍,正妃侧妃都还空缺。二皇妃娘家为宗室贵亲,侧妃也出身很好,二皇子本又年长,朝中已有一定势力。皇帝真要权衡牵制,大概是不会把自己女儿指给他的。而且,贾政看着这些,隐隐就是雍正时期的弘时弘历弘昼,不愧是以前清为背景的原著。 看着这架势,如果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人是元春的夫君,倒还罢了,只希望四皇子,虽是荒唐王爷,倒也好过帝王无情。 夫妻俩心中有事,也无困意,就想着不如把捐献家业的折子写了递上去,也算是早点让皇帝安心,加大些自己的砝码。还有贾敦、贾收那里也要去封信,也要想想给他们安排安排。这么些年了,人家虽也跟着贾政挣出了一大份家业,那也是这么些年辛苦所得,可现在贾政要捐了出去,势必让这两人以后没了盘算。这怎么行,当初的小兄弟,现在的左右手,总要给人一个交待的。 只是才扶持着要去书房,一开门,发现元春正站在门外,默默地流泪。元春看贾政子肜开了门,也不管什么了,就要跪下请罪。子肜哪里舍得,一把托住了。贾政叹了口气,问道:“丫头怕是都听到了吧?” 元春没有说话,只狠狠的点着头,贾政温和的说道:“那就到屋里去好好和你娘说说话,我去书房里,今晚不回来了。” 原来,先头子肜的哭声太大了,惊动了旁人,窃窃私语之下,又让元春知道了,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在门外就隐隐听到了一些说着自己的话。 知道了自己要参加选秀,元春心都凉透了,对于未来,元春也有过幻想。虽说按照规矩是不能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但是有贾政子肜这样的父母,腹黑的哥哥,元春学的也不差的。虽隐隐盼着自己未来的相公能像父亲对母亲一样对待自己,但也知道那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是夫妻琴瑟和谐,夫唱妇随,有一个敬重自己的丈夫,这总是不为过的。没想到,现在自己要去选秀,以后,说不定连个正室也不是,那自己辛辛苦苦绣的嫁衣,又要给何人来穿? 只是看着父母这样伤心,自己也是难过的。进了屋里,元春也没多说啥,只是说着女儿不孝,让父母担忧了。子肜现在顾不得自己的心情了,忙着安抚女儿。这一晚,难得的,母女俩同床而眠,说着一些元春幼时的小事,虽也没有提那个该死的选秀。 第二日,难得的,母女俩没有早起,也没管别的事,就连老太太那边也派人来说,今日里不用去她那里请安了。母女俩形影不离,慢慢的用了早饭,就着初升的太阳,在院子里闲逛。盯着一处石缝了的小草,元春轻声说,“娘,我算是想清楚了。就算再伤心也是没有用的,这日子还是要过的。我是爹娘用了心血养大的,我一定要好好过,不让爹娘再为我伤心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