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大礼
这第二天,马府的管家就上门给贾政送了封信,封口封得严严实实的年。贾政接了信,随口问道送信的人呢。旺财说道:“门上说的,那位管家很是稀奇,反复交待了这信必送给老爷您亲启,还塞给门子好大的谢礼。这门子让他略坐坐,自己想来禀了老爷,还想着给他带了回信好让他交差。可这管家却是直摇手,连声说不等回信,忙不及的走了,就像是老虎在后面赶着撵他似的。” 贾政听了虽觉得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就手拆了信,拿出了里面的纸,一看,就愣住了。 原来这信中竟有厚厚一叠,打开一看,有七八张纸,然而这里面竟没有一张是信纸,仔细翻看,除了一张是房契,另几张都是身挈,虽不明白这马府为什么送这些给他,倒是明白了这马府的管家为什么要跑。怕是唯恐自己不收,怕完不成主家交待的事吧。 只是这样做虽是无赖,倒也真有效果。如果当面交给自己,自己肯定是不收的,不管他怎样求自己也没用,这样他回去难免不吃排头。现在这样,东西在贾政手里,就算是自己真不收,那也是得自己去主家哪里去讲。在也没这管家的什么事了。 笑了回这管家的流氓手段,贾政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出了会儿神,现在这样,不管这马府如何打算,直接退回去就是打了马府的脸了。只是又送宅子又送人的,这是干什么?且这人现在一个也不见,怕是直接安排在这宅子里了吧。 细看这房契,是个两进的院子,那地方贾政是知道的,就在外城,挺幽静的一个所在,也不是在下城区,周围都是独门独院,也没有龙蛇混杂,倒是个读书人居住的好所在。再看看另几张身契,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注意的名字在上头。想不明白这马府送这些给他做什么,而为什么有时偏偏送给他。当下虽有疑问,也等明日去看了再说吧。 进了内院,正好子肜在房里歇息,贾政就跟她讲起了这个怪事。子肜拿了这些东西仔细翻看,到底是女人家敏感,追着问了些贾政平时与这些人的交往,发觉没什么不妥,由仔细问了问昨天席上的事情,才疑惑的说,:“看这房契,再听你说的那个地方,倒是养外宅的好所在,难道是你昨日在席上做了什么?” 贾政大叫冤枉,他可老实得很,什么也没做。子肜当然是相信他的,也就是闹闹他取个乐增加点情趣罢了。夫妻俩腻歪了好一阵,才有把话头放在了那封信上。贾政说道:“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这一说,看来还真像。难道是给我个地方养外宅?那些人。。。。。。” “那些人里怕是有给你选好的人呢,要不然贸贸然送你的宅子干什么。”子肜白了他一眼。 贾政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些,这就坐不住了。本来这些就不是好收的,原还想着怎么给回了礼,咱不欠这情。但如果真像是他和子肜那样的猜想,那就要好好处理了。既不能让他以为得计,也不能让人在情面上太过不去。 子肜看着贾政这样子,挥挥手,道:“快去吧,也别等明天了。回来给我好好讲讲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贾政搂着子肜安抚道:“老婆大人明鉴啊,我可真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想着早点处理了好安心些,你可千万不要想歪。”说着就拿着眼睛瞪着子肜。 子肜也不以为意,摊着手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两辈子的夫妻了,这点信任还没有?要不然我就自己去那宅子处理了。快去快回吧。” 贾政也不再多说什么,用力的亲了亲子肜,掀了帘子就出去了。子肜坐着,想着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小院子的周氏,现在还要加上这外面的,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糟心事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啊。 不说子肜这里,就说贾政,带了唐宣这几个就出门了,按着地址寻到了那处所在,果然是个清静的所在。贾政让唐宣去敲了敲门,只听里面脆生生的应了声:“就来了!”一会儿嗒嗒的脚步声就来到了门边,随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条缝,里面一个清秀的小厮探头向外望。见到了贾政,疑惑着问道:“尊驾是哪位,有何贵干啊?” 唐宣一昂头,傲气的回道:“我们是荣国府上的,那是我们二老爷。”话音才落,就见那小厮喜道:“原来是爷来了,快里面请。”一边说一边把门大大的打开,还扭头冲这里面扬声道:“快去给公子说,爷来了。” 公子?难道是猜错了?贾政狐疑着踏了进去。才刚进了门,就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一阵脚步声,几个人赶着迎了出来。打头的那位公子被一个小子扶着,许是赶得及了,有些微微的气喘。一张素净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梁,嘴也不大,唇色粉红,脸上还带着疾走后泛起的红晕,整张脸说不出的熟悉。 那公子看到贾政后就立定了,边弯下身子行礼便开口请安:“给爷请安了,爷安好。”贾政一听这声音就知道那股子熟悉劲儿打哪来的。当下也不多罗嗦,开口道:“免了,进去说话。” 等进了正屋,贾政在当中的主座落坐,早已有会看眼色的小厮沏了茶来,那公子亲自给贾政奉上。贾政也不接,点点桌面示意他放下,不错眼的看着这人,直把人看得低下了头,才开口道:“我如果没记错的活,你叫作云栖吧,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云栖也不敢抬头,低声说道:“回爷的话,奴是被马大爷买了来服侍爷的。”说着飞快的看了贾政一眼,只是这火候拿捏得正好,一接触到贾政的视线就瞥了开去,脸上还飞了红。 贾政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云栖才慢慢道:“昨儿个散席以后,马大爷就去班子里向班主把奴买了来,安置在这个院子里。他对奴说,这里的一切都是给爷您准备的。他说您昨儿个在宴上就多看了奴,许是对奴青眼有加。还说您是出了名的方正之人,平时也不出入花丛,能得您看几眼,就是天大的福份了。还说您最是温柔重情的,只要尽心服侍您,以后也算是有个着落了。”话音越说越轻,最终细不可闻,慢慢的,这人耳朵就红了起来,起先是耳朵尖,渐渐的愈往愈下,最后连脖后颈都红了,这红也不是大红,竟然是粉色的,让这耳尖耳垂看着竟是透明似的。 贾政心中暗叹,这人不知道是天生就这样,还是后天训练的,一个男人,竟然魅惑如此,而马尚也是如此舍得,端是好一份大礼啊。 贾政收回视线,也不做表示,目无表情,就此端起茶盏,慢慢地啜了起来。云栖久等无音,又偷偷的抬头看了看贾政,见贾政如此做派,竟然看了不看他,也不见喜怒,心中就惶恐起来,一时就僵在那里。 安静了好一会儿,云栖那儿慢慢传出抽泣之音,到底是唱戏之人,那声音端得好听,如春雨轻击繁花,又如夏日清晨荷叶上露珠的滚动。只是今日这碰上了贾政这个不解风情之人,终如疾风吹散林中迷雾,一切都无迹可寻,徒叹奈何。 云栖无法,只得再次开口:“爷可是嫌弃奴……奴……的出身不干净?奴原也是好人家出身,只是身不由己落入了贱籍,在那种地方挣命。奴也想洁身自好,只是挨不过班主的打骂,万不得已才出来陪个酒唱个曲。奴这身子虽不是一尘不染,但奴也是尽心尽力保护着,到如今只和马大爷有些首尾,这也是万般无奈的。爷且一定要信奴,如若爷不信,亦或是嫌弃与奴,奴,奴,奴真是无法活了。” 忍羞说着这番话,话未说完,已是泪如雨下,恰一如落樱飞舞,别有一番风情。只是任他如何风情,对于贾政来说,都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而已。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贾政也终于知道了一些缘由。也不耐烦看人再哭,也不想再难为他,贾政终于开口道:“好了,别再哭了,我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坐下说话。” 待云栖终于收了泪,斜着身半靠着坐下后,贾政才继续开口,“照你这么说,这宅子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办妥当了?” “是。包括这里的下人家什细软都已备下,奴只带着贴身服侍的人住了进来。” “你贴身服侍的人?” “是,马大爷买下奴的时候把奴的两个小厮也一并买下了,这俩个是打小服侍奴的。”说着,就示意两个眉目清秀身材纤细的小厮上前给贾政行礼。贾政一看,一个是先前开门的,另一个就是扶着云栖出去的。 贾政这时心里是窝着火的,他哪里看来就是这好龙阳的?还给弄个这样的外宅?只是虽窝火,这事情还是要处理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