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交付
夜晚，泽康公馆到处都是一片喜气，绮珺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凄凉的心境倒是完全与身边的环境格格不入，这里的环境她再熟悉不过，那时受伤，她在这住了很多天，泽康也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她很感激，只是现在与那时的心情却天壤之别，看待泽康，也没有了以往的感激，只有厌恶！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淡红的旗袍，旗袍将她完美的身躯衬得更加凹凸有致，长发挽在脑后，俨然贵妇的摸样，更添了几分成熟的美，她伸手向腰间摸去，一把短枪早已蓄势待发！ 不久，他就看到泽康推门而入，从步伐来看，他醉得很厉害，一股酒气迎面扑来，绮珺转过身，看到他红光满面，眼中也是猩红一片，他踉跄的走到绮珺面前，他承认，眼前这个女子太过完美，太过特别，只要是男人，都会爱上她，即使是卓延廷，也逃不过，如果不是他心中早已被另一个女人根深蒂固的占据，他恐怕真的会喜欢上她，只是他现在早就是一个麻木的没有任何情感的人，他的心中只有恨，没有爱！ 伸手扯开领带，松了松领口，看着绮珺呵呵笑起来，言语间可见醉意，我的妻子，绮珺格格，心高气傲的绮珺格格，又怎样，还不是成为我的老婆，卓延廷，你很痛苦么？哈哈，你痛苦，我高兴！ 他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绮珺并未听得清楚，她只是保持着警惕，泽康看着她警惕的神情，冷冷一笑：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的太太，要对我温柔一些，来，先让为夫亲一个！ 绮珺大步向后退，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枪：泽康顿时酒醒一半！他真是低估这个女人！ 绮珺冷冷道：你给我听清楚，我虽然嫁给你，不过，我是为了救卓延廷，所以，我们的婚姻只是交易，你休想碰我一下！我会尽到一切做妻子的责任，除了把身体给你！你若是违背了这一条，我宁愿跟你同归于尽！ 泽康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你以为留着清白的身体，卓延廷就会回心转意么？他若是那么在乎你，怎么会放任你嫁给别人，不闻不问，你真是太天真了，哈哈哈！ 泽康狂笑着扬长而去！对他而言，她的身体，他不感兴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报复卓延廷的快感早已超越了一切！ 绮珺的身体缓缓靠向墙壁，泽康说的没有错，卓延廷的确是放任她嫁人，而就这样转身离开，她嫁给泽康，虽是为了解救卓延廷，但也很想测试卓延廷究竟会不会为了她放弃一切，事实是，她失败了，他几乎没有任何阻止！他究竟值不值得自己牺牲了一切，她是不是做错了，她忽然觉得泽康的眼神实在太可怕，她还会面对什么，她不敢再想！ 这是一个颇不平静的夜晚，大雨已经停止，树叶上雨滴仍在微风的摇曳下滴滴答答的下落，卓延廷坐在武馆二楼的长廊，举着酒坛狂饮，他清楚地知道今天晚上，他将会失去什么，绮珺嫁了人，他们永远失之交臂，拎起酒坛，大口大口的吞噬，现在只有酒能麻痹自己，苑莫离站在不远处，目视他不要命的灌酒，想去阻止，却又希望他能已酒来熄灭内心的痛苦… 一连几天，卓延廷几乎都是借助酒精的作用度过，前两日苑莫离放任他这样颓废的度过，也阻止了其他人来劝他，可是接连几天，她几乎认为他已经放弃了自己，坐等醉死！ 佟心实在忍不住了，找到苑莫离，焦急地说道：莫离姐，你快去劝劝师兄吧，他昨天晚上又喝了一夜，你看看他这些天，不好好吃饭，也不睡觉，都成什么样了，他这条命可是捡回来的，在这么下去，我怕真的就完了，莫离姐，他最听你的话，你去劝劝他吧，我知道格格出嫁，对他打击很大，可是他这样下去怎么办啊？ 苑莫离没说什么，直接走出房去！ 卓延廷坐在房间的地上，身边已经有不少酒坛子，几日下来，他已经颓废的不成样子，下巴上胡茬稀稀疏苏，头发也散乱的遮住额头，衣领半敞，眼神猩红，毫无生气！ 苑莫离大步的走进来，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来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拉起来，看着他颓废的德性，她甚至已经不认得他了！他摇摇晃晃的站不稳，眼神飘忽的看着她…… 卓延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个男人，就去把自己的女人抢回来，在这作践自己算什么英雄好汉，就算你喝再多的酒，就算你醉死，也改变不了事实，我真是看不起你，没想到你原来是一个只知道自怨自艾的孬种，也不知道那么多女人都看上你什么了，你根本就不值得爱，你们男人都一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什么民族大义，什么身份立场，我早就说过，只不过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够爱她！她为你牺牲了那么多，当众自毁清白，都是为了救你，而你呢？你为她做过什么？你既然不爱她，就别再这里假装痛苦！ 这两天她算看透了，再多的苦口婆心都没有用，他需要的有人能骂醒他！ 她的心里也一直很矛盾，即使她喜欢他，但也希望她能过得快乐，如果绮珺不是身份特殊，她一定会鼓励他跟绮珺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她又不想违背卓燕的意愿，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心里也明白，以他们俩的立场，彼此的出身都容不下对方，只是见他这么痛苦，她真的很心疼！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痛苦的垂着头，苑莫离说的对，失去了，他才知道绮珺在他心里的位置，只要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如花笑颜，想起他们一路走来，发生的一切，心就一阵阵疼，喃喃不清的喊着她的名字，他的眼角有泪涌出，仰起头一声怒吼，发泄自己心中的痛楚！ 苑莫离流着泪，抱住他的身子，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她看的出来他难以压抑的痛苦，声音柔和了些，哭吧，闹吧，发泄完，你还要做回从前的卓延廷，如果你不想把她抢回来，就忘了她吧，别再折磨自己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你都闯过来了，为什么就过不去这道情关呢！ 夜已深，苑莫离将他扶上床榻，为他盖好被子，轻叹着将一条湿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他的脸在酒精作用之下烫得惊人，他躺在床上，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莫离无奈的摇摇头，你这又是何苦这样折磨你自己，睡上一觉，一觉醒来，把什么都忘了吧！ 她转身欲走，他却一把拉住她，不清楚的声音不断的重复：别走！别离开我！ 他猛地坐起来，在她身后抱住他，低低的祈求，别走，别离开我，别嫁给他…… 莫离的心莫名的抽动着，她知道，他只是把她当成了绮珺的影子！ 我不走，她转过身看着他，他的目光很迷离，她其实很想走，彻底离开他，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更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当初被郑毓之拒绝，她转身就走，义无反顾，可是如今，即使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伤心欲绝，她却仍然无法移动自己的脚步！ 延廷，我是莫离！她清楚，他深情呼喊的人并不是自己？你看清楚，我是莫离！ 莫离？卓延廷迷离的目光逐渐清晰，莫离？你也别走，你别离开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莫离，我对不起你！ 他狠狠抓住她的手，反复的重复这一句话！ 苑莫离坐回他的身边，捧着他的脸，轻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走！ 莫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人，是绮珺！我让你留在我身边，却喜欢别的人，我这么混蛋，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即使绮珺嫁给了别人，他依旧忘不了她！ 莫离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不在乎你爱的人是谁，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压力，只要能陪着你，看着你开心就足够了！ 烛光绰绰，四目久久的对视，他扯了扯领口，尽管领子已经被扯了无数回，但是他仍然感觉到，如鲠在喉一般，喘不上气！莫离，你那么优秀，那么高高在上，不必爱得如此卑微！我不配！ 她静静地捧着他的脸，柔声道：我以为这一生，不会再爱上别人，老天爷却在我生命中安排了一个你！让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苑莫离忽然轻轻凑过去，在他嘴角轻吻一下！ 卓延廷也分不清他内心的悸动是因谁而起，是绮珺还是莫离？也许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内心，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是绮珺还是莫离，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跟身体已经分开了，整个脑袋都被酒精麻痹了，他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他颤抖的嘴唇缓缓的落在她的唇上，苑莫离没有拒绝他，四唇轻触的一瞬，他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澎湃，将她搂在怀中，尽情的宣泄他的情感，苑莫离任由他将她压在身下，疯狂地亲吻，即使是替身，她也不后悔将自己交付给他…. 卓延廷在晨曦的一丝光亮中醒来，他缓缓坐起身，揉着仍旧隐隐疼痛的脑袋，看着自己****的身体，昨夜的记忆渐渐清晰猛地冲上脑海，转身看向另一半床榻，早已冰冷一片，苑莫离早就走了，狠狠的攥着被角，狠狠得垂着床铺，他有些痛恨自己酒后的糊涂，他竟然对莫离做出了这种事情，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卓延廷，你真是混蛋！ 或许，这便是老天爷为他做的决定，莫离是个好女人，他不能辜负她，忘记吧，也许那些注定不属于自己得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忘记，强迫自己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要忘记绮珺！ 他正想着，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急忙穿好衣服下床，打开门，佟心焦急的容颜出现在门外，师兄，不好了，你快出来！佟心抖着手里的一封信，焦急地说：我刚去莫离姐房间，看见她的东西都不见了，就留下这封信，她好像是走了！ 他一把抢过佟心手里的一封信，拆开细看…… 卓延廷骑上快马，一路疾驰，苑莫离在信中写明，她已经准备离开广州，所以他只能一路往北碰碰运气，她离开广州，最有可能便是去清远找卓燕！ 心中一阵懊恼，是他禽兽不如，侵犯了她的清白，她才会不知如何面对，才会选择离开！痛失绮珺，他已经痛苦难当，如今又伤了莫离的心，一直以来，他很肯定自己喜欢的人是绮珺，可是对于苑莫离，也并非完全无情，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就觉得她高贵的如同一朵牡丹，让人即使不爱，但也无法漠视，他可以狠心的拒绝冯紫嫣，却唯独，无法拒绝她，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甚至觉得自己很不磊落，如今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他不能就这样任由她，带着委屈，独自离开！ 转眼已经出城几十里，终于，远远地，他看到熟悉的马车，料定是她！ 快马飞跟过去，一直来到马车前，果然，苑莫离与丹丹分坐在主副驾，丹丹一见他，急忙勒住缰绳，惊愕的喊道：卓大哥？ 丹丹？卓延廷也微微有些吃惊，你不是走了么？姑姑呢？ 我前几天回到广州的，今天又要回清远！师父还在清远！ 苑莫离抬起头看了看他，微微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他会追来，选择离开，就是怕他为难，她不是随便的女子，但也绝不是矫情的女子，昨晚的事情她是自愿的，没想过要他负责！ 为什么不辞而别？就算要走，也要问过我吧，难道在你心里，我卓延廷就是始乱终弃的小人么？ 苑莫离没想到他当着丹丹的面，这样直言不讳，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 丹丹见自己有些多余，便寻个借口：莫离姐，你们俩聊聊，我去找点水喝！ 她急忙跳下马车，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卓延廷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她靠在车厢前，没有下车的意思，对他说：我要离开，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想放弃革命，我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五年了，推翻满清王朝腐朽的统治，拯救黎民于水火，将洋人赶出中华大地，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至于我们俩，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我们都不是冲动的人，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许你是糊涂的，但是我很清醒，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从没想过要你负什么责任，我知道你放不下格格，你既然心里有她，勉强跟我在一起，对我也是不公平的，我们两个都需要冷静的想一想，再做出决定，何况我也不是一去不回，过段时间我还回来的，中望还在这里，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怎么能抛下他呢，如果你想为我做点事，就麻烦你暂时帮我照顾他！ 延廷，我从来没后悔发生过的一切，你不需要自责，听我一句，如果你真的放不下格格，就去把她夺回来，身份立场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人生短暂，能找到那个真心喜欢的人，实在是不容易，别让自己遗憾终生！我相信，你也不会在意她是否嫁过人？只要相爱，什么都阻止不了！ 卓延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听着她冷静的说了一片肺腑之言，他钦佩她的冷静，却也痛恨她的理智，那些切肤之痛，竟然从她口中讲出来，仿佛与自己无关！ 从前，我没有跟她远走天涯的勇气，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觉得我还可能这么做么？卓延廷自讽道！ 苑莫离想了想，说道：我们都冷静冷静吧，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愿意把自己交给你是因为……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想对我负责是出于情感，而不是道义！你明白么？ 你先让我走吧，你也用这段时间，冷静的考虑考虑！ 苑莫离最后向他微笑，然后对在不远处的丹丹喊道：丹丹，我们走吧！ 卓延廷目视着姐妹二人的马车滚滚而去，双拳紧握，他追过来，原本是想留住她，给她名分，强迫自己断了对绮珺的念想，他以为她一直以来默默地在他身边，要求的不多，是他一直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她那么心高气傲，世事洞明，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做一个替代品，是他不尊重她，的确，除非自己真的喜欢上她，否则以他高傲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将就！ 看着她们姐妹二人重新驾车远去，他竟在没有勇气说一句挽留的话，牵着马往城里走去，苑莫离说的对，他们都需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