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坏肚子
赵氏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太阳已落山,厨房里飘着令人垂涎的rou香。 永亮早已把厨房门与窗关得死死的,那门太破,怕关不住味,便让永明在院里烧上几根艾草杆子,好把rou味盖住。 不知怎地,赵氏突然发了狠心,在锅沿贴了些黑面饼子。 这是莫菲成了喜鹊以来,家里做的第一回干粮。 黑娃一直守在厨房,急不可耐像个轱辘似的转着,赵氏夹了一块还没烂透的rou吹凉了给他解馋,黑娃连骨头也不舍得吐掉,硬嚼着,竟把一颗牙给蹦掉了,赵氏把那颗牙往厨房窗台上一放,笑说:“我娃又掉一颗牙了,掉了就会长新牙了。” 永亮看着那颗牙,哄着:“黑娃,回头二哥把牙给丢去堂屋顶上,这样新牙就长得又快又好。” 黑娃张着豁牙的嘴呵呵笑。 一直到rou烂透了,赵氏快速把rou与饼子分别盛好,又把昨天留着的那碗糯米粥倒到锅里热了再盛起,算是涮了锅,粥也沾上了rou味。然后一手rou一手粥,快步往里屋走去,黑娃紧跟着她身后。 “喜鹊快点。”永亮端着黑面饼子催着,将莫菲一把拉出门,转身把厨房门又关上。 永明适时又在院里点上了几根艾草杆。 莫菲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过吃只鸡而已,竟是要这样偷摸着护食? 不管她心中是什么感觉,很快她就被鸡rou的滋味给征服了。 舌尖才接触到鸡块就忍不住眯起了眼,长长地享受着,美好的感受甚至于让她的眼睛都湿润了。有多久没有吃到rou了? 没有繁杂的调味品,油只是沾了沾锅而已,只一点自家做的豆酱和盐,起锅前加了一小撮奶奶不肯收的红糖提鲜。竟能做出这般滋味?她的这个娘亲,一手惊人厨艺,一直没机会发现。 记得清云派她的小厨房专做吃食的妇人,是变着法子淘来各色调味品,变着法子做出各式花样来伺候她的胃,也没觉得有这般陶醉的滋味。 或者她的要求低了,只要是rou就满足了? 罢了,有rou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想什么清云派啊,根本没有中洲大陆了!这里是大周朝,她是喜鹊!那二百多年无上的精致与荣耀,在眼下的rou带来的幸福面前,仿若是一场梦。 或许那就是一场梦呢,她原就是喜鹊,不然,一块rou能这样幸福?! 这顿端午的晚饭,一家人吃着满嘴流油。一点汤汁与饼渣滓都没剩下。 放下碗筷,永亮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娘,那只鸡还是我去卖,我卖的价比你高些。” 赵氏点头:“卖的钱给你大哥收好,回头我去镇上时交给我。” “知道的娘,我会把钱收好的。”永明说道。 “娘,我明天还去打野鸡 吧,山上还有野兔呢。”莫菲笑意盈盈。 永亮眼睛马上亮了:“是啊,娘,喜鹊这个打鸡的法子聪明,只用一回可不划算,这季节小野物多,打回来,可以换钱买粮,也可以让家里尝尝荤腥啊。黑娃太瘦了。” “不行,万一有危险呢。”赵氏说道。 “哪来的危险,又不入深山,我只是藏起来等鸡来,相比去采野菜,倒是要安全得多呢。”莫菲笑了。 这个季节猎物多,也肥了,正可以好好练下身法,又可以收获战利品来贴补家用,还可以满足一下胃。至少不要吃陈黑面吧,这些陈的粮食生浊气,身体一直没法灵敏。要不怎么纯野菜才会产生气感,掺了黑面的反而没了呢。可又不能不吃粮啊。 赵氏有些迟疑:“可喜鹊到底是个女娃子啊,这,不太合适吧。” 永明接过话:“娘,就让喜鹊试试吧,人家家的十岁的闺女都知道带着弟弟meimei到小溪去摸鱼虾呢,喜鹊十二了,不合适下水,但上山没事,这个季节倒是个打小野物的好季节,她又不是个不懂事的,她聪明着呢。再说了,一家人齐着心才好,喜鹊大了,也想为家里做些事。我再有一年肯定出师,到时咱家就有盼头了。” 赵氏想了想:“那……喜鹊你可答应我,不能走得深了。” “放心,娘,我回回带着黑娃,你想,就黑娃这脚力,能走多深,让黑娃看着我就是了。”莫菲笑道。 “去,黑娃能看着你?”赵氏嗔骂了一句,神彩奕奕看着坐在桌前的几个孩子们,“那,咱就让喜鹊试试?” 黑娃吃太饱了,神虚虚地坐着发呆,这时才揉着肚子道:“娘,我要跟二姐学打鸡,以后天天吃rou。” 赵氏笑了:“黑娃要学打鸡啊,我娃聪明啊,我的娃个个都聪明。” 一家人欢乐地笑了。 可等到入睡时,黑娃却闹起了肚子,拉个不停。 赵氏急得不行,永明背起黑娃,一家人去了李郎中家里。 李郎中露出不紧不慢的笑容:“这是吃坏肚子了,今天过节,可是吃了什么太实诚的东西了。” 赵氏嗫嗫嚅嚅:“吃了黑面饼子。” “没事,不碍事,吃一付药就好了,只是黑娃拉得有些狠,身子虚,得休息两天,不能再给吃干粮了,稠一些的粥或糊糊就好。”李郎中笑笑。 赵氏放下心来,谢过李郎中,一家人拎着药包,背着黑娃又回去了。 “娘,我肚子好痛。”黑娃躺在炕上可怜巴巴的。 赵氏眼红红地低声说:“我儿太久不吃rou了,年岁又小,肠子娇气,经不起一下吃这么多。吃了药,就会好的。” 莫菲在厨房熬药,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心中说不出的难过。这得是多少没沾到荤腥的肠子才能一点鸡rou下去就闹肚子啊。 黑娃服下药,终于沉沉睡去。 “娘,大哥二哥你们先睡吧,晚上我看着黑娃。”莫菲摸着黑娃的大脑袋,心中怜惜。 赵氏点头,她明天一堆的衣裳要洗呢。 莫菲晚上吃得饱,又因为黑娃半夜又拉了一回,起床时有些晚了,永明永亮已回镇上,带走了那只死鸡。 莫菲没去帮赵氏洗衣也没上山打鸡,她得照看着吃坏肚子的小黑娃。 等到第二天赵氏再去镇上收送衣裳时,带回一袋子黑面及一小口袋糙米。 莫菲已做好午饭,忙上前帮忙把粮放到赵氏的主屋里。黑娃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跟屁虫似的扯着莫菲嚷着,要吃完午饭去山上打鸡。 “前天吃坏肚子你忘记拉?”赵氏轻拍了下黑娃的脑袋。 然后有些嗔怪看着莫菲,才变把戏似地掏出几个铁制的箭头弹出来:“拿好了,你大哥二哥给你用铁渣给打的,说这个肯定比石头子好用。今天你二哥还说不想在铁匠铺里做了,要回来和你一起打鸡。那鸡能打一辈子吗,他回来就多了一张嘴,我狠骂了他一顿,什么念头,就是你打鸡打出来的事。” “娘骂得对,什么念头!那鸡……卖了不少铜子吧。”莫菲笑问,接过铁箭头弹,三角型,边角锋利,大哥二哥真是对这事上心了。 “嗯,二十六个钱,你二哥做买卖是比你大哥强。”赵氏低声回答,又浮起一脸喜气,然后进屋关上门,一会儿后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