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刚柔

    听见萧谷诚嘶哑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叶柳鼻头一酸，刺人的冷空气好像一瞬间都猛地冲入了肺部，戳心刺肺。

    可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的……

    “萧谷诚，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受不起。你也说了，要不要竞选保送生关系的是我的未来，和你没关系。”叶柳的左手握住自己被抓红了的右手手腕，眼神看向远处摇摆的光秃秃的树枝，口气生硬道。

    他火热的心，竟然只换来一句和你没关系。萧谷诚面上的表情如同小丑的面具一样龟裂破开，此刻的他，一声不发，冷酷得可怕。

    萧谷诚不敢相信一个人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完全像两个不同的人。昨天晚上，叶柳还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很紧张，怕落选。

    他最知道她了，虽然总是在外人装作很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手脚出汗，睡不着觉。

    所以，他陪着她聊天解闷，拿出自己的浑身解数转移她的注意力，终于在十二点之前把她哄睡了。

    今天早晨，天还蒙蒙亮，早餐店才刚刚出摊的时候，他就起床了。他怕她睡过去了，又怕她吃不到喜欢的早餐，于是调了六点的闹钟，转了三条街去买了她最喜欢的小米粥和玉米饼，然后再快步跑到她家叫她起床。

    他是看着她吃完早餐的，她今天早上的胃口还不错，竟然把他买的早餐都吃完了，然后他和她一起出的门，来的学校。

    她上台之前，他还握拳告诉她，要自信，她一定能行。

    她也满脸认真地朝他点头了，说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

    *

    早晨的她，对他笑得多么温暖……

    回首之间，盼顾生辉，眉目间充满了自信。

    怎么从台上下来后，她就对他如此的冷淡，还突然对保送生名额不感兴趣了？

    “你变的这么快，很奇怪，是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萧谷诚皱着眉头问，他想到了学校老师和家长之间的一些龌龊交易，于是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什么也没有，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参加了。”

    叶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她今天穿着毛绒绒的鹅黄外套，一件简单质朴的纯天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白色的帆布鞋，和萧谷诚脚上的黑色帆布鞋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两个人站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会是情侣鞋。

    实际上也差不多，这双白色帆布鞋的由来也很暧-昧。之前一次班级郊游，她的休闲鞋前端开了一个小口子，她自己没有注意到，当被同班女同学提出来后，她闹了一个大红脸。没一会儿，萧谷诚就来找她说自己的鞋坏了，想让她陪他去买双新鞋。

    叶柳陪着萧谷诚在运动鞋店看鞋，当时萧谷诚看上了一双黑色帆布鞋。

    店员马上介绍说：“这是一款情侣鞋，还有女生穿的白色，你们两位真般配，更巧的是，现在我们搞活动，一双188，两双只要208。”

    叶柳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萧谷诚好像听了这话很开心似的，他笑着说：“两双便宜，那就拿两双吧。”

    后来叶柳要给钱给萧谷诚，萧谷诚死活不要，还威胁她说如果她再这样他就把两双鞋都扔了。

    现在叶柳脚上的这双鞋就是当时萧谷诚送的。

    原来，他的烙印痕迹无时无刻不存在于她的生活中，一剥开就血痕累累，剔骨伤筋。

    *

    “为什么？你和我说过你喜欢京大。”萧谷诚迷惑地问。

    温度太低了，两个人只是在校园小道上站了这么一小会，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滚滚热气就凝成了冰冷的霜花。

    叶柳看见了萧谷诚焦急的发了红的双眼，听见了萧谷诚喘着气的强烈心跳声，他全身都散发着勃勃的原始生命力。

    最起码，他这一刻全心全意为她的心情是真的。

    女人遇刚则刚，遇柔则柔，她们可能会在暴力之下奋起反抗，可能会在压迫下爆发野性，却最难抵抗这样的柔情似水，被人捧在手心的温柔。

    倏地，叶柳不想和萧谷诚难堪地闹下去，吵闹会让过往的这一点点美好也化作乌有。她在心底压下一口气，平心静气道：“以前喜欢，并不代表以后喜欢。现在喜欢，并不代表永远喜欢。”

    叶柳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

    “真不去？”看着叶柳认真的模样，萧谷诚也不再强迫她，只是确认般的又问了一句。

    他向来不是死缠烂打的男人。

    “不去。”叶柳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好吧，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想去京大了，可谁心里都有不想说出来的事，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相信你，就算不要这个什么保送，你也一定会考上自己想去的大学。”

    叶柳的心如被琴弦轻轻地弹拨了一下，微颤微麻。

    他还是他，她却早已经不是她了。

    不要这样对我。

    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我宁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