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猎兽祭
米米亚一身出尘的白袍,洁净得像不染半点尘埃。此时如果陈逸见到了米米亚一定很震惊,米米亚已不在是七年前的米米亚,脸型削瘦拉长,一双单凤狭长的眼,皮肤洁白没有一丝瑕疵,这脸型完全变了个样,嗓音也变成细腻尖锐,大概没有人能认得出他来。 两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袖抱着臂,米米亚微微地向林争躬身。 “听闻城主忽重病昏迷,属下深感忧虑,还好城主安然无恙。” 林争仔细地打量米米亚,当初把他安排到纳兰帝国实是为了他的私心,看他有模有样,举手投足都养出了新的习惯。“如果不是装病,整天都有一群人跟着我,而且我身体确是越来越差了。” “混进这里几年我听说过纳兰王室藏有几种秘药,也许可以……” 林争阻止米米亚往下说,派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在此。“那些东西对我没有用,对了,我叫你查的事还没有新进展吗?” 米米亚微顿,立刻说道:“没有,我试着从几个渠道打听,城主要找的人就剩下帝宇一人,最近也只查到帝宇的母亲季氏在三年前也死了。” “什么?她不是失踪了二十多年?”林争一愣,本来没想到帝宇的母亲还能活着。 “确实是三年前才死,我已经查证过,季氏失踪期间一直被软禁在正金院,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正金院?”林争暗感疑惑,正金院的荣保王纳兰丰神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软禁这种手段多数不会用,季氏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荣保王又何必如此费心?! “是,以我对纳兰丰神的了解,这件事他处理得十分不干脆,季氏还是因为常年疾病病死的,要说到狠,纳兰王室中就数这位亲王手段了得。” 林争转过身,似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心思,目及眼前的一尊塑像略有些出神,良久才说:“王室宗亲死后都会安葬在这里吗?” “这到不是,只有少数有名气的皇族在死后可以安葬在皇陵里。自从纳兰君臣登基后,也只有一位公主安葬在皇陵,这一代皇帝似乎对他的族亲极不以为然,女子到还好,男子除了两个亲王纳兰丰神和纳兰正风外,其他的直系血缘皇族都被驱出了权力中心,架空权力。纳兰君臣当政后几乎扫清了当初反对他的所有势力。” “只有纳兰正风和纳兰丰神……” “纳兰正风只是一个没有实权却很受人欢迎的亲王;而纳兰丰神,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纳兰君臣没有登基之前他就是纳兰君臣的左膀右臂,可能是对这位弟弟极为喜爱吧。”当初若没有纳兰丰神的助力,纳兰君臣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登上帝位。 林争思索了好一会,他从没见过纳兰丰神,虽然对这位人物有心,却遗憾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你觉得纳兰丰神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 米米亚毫不犹豫的回答。 “一个疯子。很难形容这个人,他向来做事都不留余地,狂妄,力求用直接、最有效的手段,所以在纳兰帝国他几乎没有朋友,周围都是他的敌人。如果没有纳兰君臣这个靠山,恐怕他也活不到今天。纳兰帝国的皇帝很有趣,对纳兰丰神的态度与其说是忍让还不如说是放纵。” 林争冷漠的说:“如果要刺杀纳兰丰神,成功率有几成?” “纳兰丰神?” 虽然他知道城主指示他潜进纳兰帝国绝不简单,但没想到对像会是纳兰丰神。米米亚皱眉谨慎地思索了一阵。“这要看机会,纳兰丰神身边不少能人智士,而且他也不喜欢与人来往,下手的机会很难找到,除非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机会。” “嗯,这件事以后再说。”纳兰丰神不死,他寝食不安,所以纳兰丰神一定要死! 林争想想又说:“你有没有让夜枷见过你?” “没有,城主吩咐过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的身份。” “好。”林争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你知道夜枷为什么到纳兰帝国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不过我暗中留意过夜枷大人一段时间,他似乎对纳兰君臣在登上王位之前的事很有兴趣。”米米亚忽然发现林争捂着胸部脸色一变。“城主?” 林争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忍着痛说道:“原先想装成旧病复发混淆视线,这么一想就真的成全了我。”在猎场咳了这么多血,哪还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你按排好了?” “是,人我已经挑选好了,猎场那边也安排了,只要帝宇当时也在猎场就一定能引起他注意,请城主放心。可是我不明白城主为何要大费周章,还有其他的方法。” “…………” 米米亚见城主不语,飘浮得有些不安。 林争离开时向通向墓室的门望了一眼。米米亚仍站在原地没有移动,思索着城主刚才的话,这是出于好奇,他觉得城主对纳兰帝国的敌视不像因为某些政治因素,城主曾让他寻找过一些人,因此他怀疑城主在此之前到过纳兰帝国,而且一定是在很久以前。 按合理的时间推测,很有可能城主小时候来过这。 帝宇究竟和城主是什么关系? ………… “猎兽祭”是纳兰帝国皇室古老的传统,最早起源于皇子们捕猎野兽以示自己成人的标志,相传至今纳兰帝国每年都要举办一次“猎兽祭”,代表着国家风调雨顺、太平盛世的祭祀。 林争夹杂在宠大的队型中,皇室较年青的一辈大多数都以马代车,春风得意、耀舞扬威出现在媒体的镜头中。车子行驶得很慢,据说在最早的“猎兽祭”,人们当天是赶着牛车进入猎场。 路西法和阿缇丝的车子在队型中比林争更靠前,与纳兰君臣的几个儿子公主好像十分熟悉,不像是第一次会面。道格拉斯家族能人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纳兰帝国传统的祭祀中,这颇为让人好奇。难道这说明道格拉斯在盟军中已zhan有一席之地,或是道格拉斯家族只是另找到了一个靠山。 林争用手指轻压着太阳xue想减轻少许杂念,此时身边没有一个能讨论的人,多少有些麻烦。 进入猎场区,按纳兰帝国的安排,林争会在皇室的几位中心成员到达后才能进入,对这点按排林争没有意见,毕竟皇室也给了他相当的特权。 车子靠边停了下来,他的视线很快被人群遮住,人们纷纷向中间的车道围上,形成了一排人墙挡住林争的车子。外面高呼的欢叫声此起彼伏引起林争的注意,只看到那些人兴奋欢乐的脸却不知道他们在叫什么。 “可能是纳兰帝国皇帝陛下的车队到了。”紫卫从后境看向林争。 林争的举动有些不自然,变换了坐姿,将叠起的腿放下又翘起,手触到车窗钮半刻才按下,黑色的车窗慢慢的放下,震憾天地的欢呼声排山倒海的涌进车箱内。那些面孔模糊不清,声音却清晰犹如抿成一条线,系入林争的耳里,紧闭的眼帘上睫毛轻轻颤抖,平缓温柔的呼吸却显得内心异常平静。 车外“万岁”声连绵不绝,已将他完全淹灭,仿佛被驱离的游魂,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患得患失。 “原来纳兰君臣是个很得民心的皇帝。” 没有人回答林争,他们不知所然,绝对没想到今天会见到如此汹涌澎湃的场面。在万众欢庆声中林争似能听到车轮碾着尘埃缓缓进前,和他越来越靠近,当车子行驶近林争时,林争将车窗缓缓上升关上。人们前呼后拥跟上却被阻挡在猎场之外,直到车子再次起动,林争才告别那些疯狂的人。 当林争进入猎场后,大部分的皇室贵族都已经到了,有人远远的回头向他点头示意,仍没消散的悸动让林争心上蒙着一层阴影。 从这里望向主看台,那里的人只有手指那般大小,林争刚想走过去就被纳兰正风叫住了,纳兰正风正笑面迎上来。 林争向来不喜欢有人跟着他,紫卫他们悄悄退去。纳兰正风领着林争四处走走,话也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纳兰帝国对他的礼遇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甚至找不到让人不愉快的疏漏,可每一个人对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几乎都一样,这一点让林争微感到诧异。纳兰帝国就是要让他所看到纳兰帝国是人心所向、君臣和睦、国势强盛的一个强国。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安排,这的确让林争慑于其威,心有游动。 猎场里不像前几天那般冷清,有很多从未露过面的皇亲国戚是林争第一次见。有些青年在纳兰正风引见时目光中透露出无比向往,血气方刚的孩子总是对战场抱着某种幻想。 还有一点让人奇怪,纳兰皇室成员无论男女的相貌都十分俊俏,基本上找不到一个劣质的基因。 “每年这个时候都很热闹,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多亲戚,小时候……”纳兰正风忽然打住,林争心想起米米亚提过纳兰君臣将他的兄弟们流放,兴许他是有感而发吧。 “皇帝陛下有十三位皇子和公主,似乎都很杰出。”林争随口敷衍道。 “要说到皇子,三殿下和五殿下确实很有才学,七殿下更是天资聪慧,恭亲有礼。”纳兰正风一时不忘称赞几句,同时也流露了一些信息。林争淡然一笑,看得出纳兰正风对七殿下十分爱护。 一个年青稍瘦的少年悄然靠近,对纳兰正风相当尊敬,不忘多打量林争几眼。 “正风亲王,上次母妃所送去的兰花您可喜欢?” 纳兰正风望向少年,脸色也堆起nongnong的笑容,从眼神中林争可以看出纳兰正风想保持一些距离。 只笑道:“多谢婷妃割爱,下臣非常喜欢,还请九殿下向婷妃转达下臣的谢意。” “亲王是小侄的伯父,大可不必拘礼,母妃常让我多多关心伯父。”少年很高兴,可看了一下四周说:“香雪jiejie呢?怎么不见她。” 纳兰正风讪讪的笑了几声,说道:“香雪是跟下臣一起来的,这时不知道野到哪去了。” “那……我也告辞了。”少年没多作停留,四处张望。 纳兰正风一愣,不好意思的看看林争,想说什么,孩子心性?可觉得林争也不会在意。 这时有人邀请林争过去,他见来人十分有礼。却见纳兰正风一瞬惊讶而逝,可能要见他的人不是一般人物。才走了几步,纳兰正风也跟了上来。 领前的人看了也一愣,忽然停下来说道。 “正风亲王,我家亲王并没有邀请阁下。” 林争心想,这人还真不客气。 “秘书长是皇帝陛下安排让我接待的客人,我想我有理由为秘书长介绍,也不至于生疏客人。”纳兰正风微微一笑,从容应对。 领前的人想了想一点头。“也对,既然亲王都这么说了,我家主子总不好拒绝。”二话不说调头带路。 林争大概猜得出是谁要见他,看纳兰正风的神色不像是纳兰帝国的皇帝陛下,能让纳兰正风如此忌讳的人就只剩下纳兰丰神。 领路的人将他们带到一处阴林边上,大树遮了一片光阴,几缕阳光透着叶间斜下闪动,树下的阴处聚着一些人,只有一个人躺在椅子翘着脚看起来非常舒适,其他的人都站着,不远处有一个箭靶。 当那坐躺的人看到林争时并不急着站起来,反复打量着林争,十分感兴趣的笑着。林争从他的眼里读出他真的是很高兴,非常兴奋,像火般跳动的兴奋眸子散发出危险的信息。林争回视他,清澈的眼睛像一面镜子反影着对方的姿态,他的骄横、他的嚣张。 纳兰丰神微地一诧,告诉自己这双眼睛不像是人拥有的,毫无七情六欲。忽然站起来,对林争说: “纳兰丰神。” 一头乱发并不蓬松的坠在肩上,和他的气质很配,全身散发着狠狂的气息让人难以忽视,仿佛踏前或后退一步都会被他的气焰侵蚀。 “这位是同盟议会的秘书长林争大人。”纳兰正风抢在前替林争介绍。 从纳兰丰神身上收回心神,林争竟然没听到纳兰丰神说话,眼神忽的望向远处猎场人群,对此时的心情说不出个所以然。纳兰正风见林争出了神,再看纳兰丰神一脸笑意,心里忽多了层顾虑。 “如今见荣保王,到让我想起了故人。”从远处慢慢回神到纳兰丰神的脸上,林争就像他所说的忆起故人那般柔和。 纳兰丰神也认真起来,笑笑的说:“你说我们相似?” “说来没人有相信,荣保王给我印象还真是似曾相识。” 纳兰正风瞪大了眼,他从知道林争也有如此感性的一面,今天听来着实让他感到大出意外。纳兰丰神先一愣,相继大笑。 许久笑声才停住,纳兰丰神平静得再也不能的平静。“真希望林大人说的是实话。” “哦?”林争装出有点意外。 纳兰丰神微微半迷起眸。“因为说了也没人相信,林大人也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惜相见恨晚。” 纳兰正风感觉不对,两人表现得惺惺相惜,却让人感觉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恨晚总比不见得好。”林争笑道,声音却冷得让人寒颤。 纳兰丰神的笑意也并没传达到眼底,反把话题转开。“林大人到陵兰多日可还习惯,这城市里里外外我是看遍。不知陵兰和无梦城相比如何?” “大同小异,都是挤满了人,我想我和荣保王都不是那种闲时看风景的人。” 纳兰丰神像是挺赞同林争的说法,纳兰正风此时也意识到林争和纳兰丰神在某处相似的地方。 “林大人可是出生无梦城?”纳兰丰神忽然问道,像是不经意的随意提起。 “荣保王为何这么问?”林争好奇。 纳兰丰神盯着他打量,很认真,有点确定似的盯着林争。“林大人看起来像纳兰帝国人,就算大人不说,我也知道大人并不是在无梦城出生。” 纳兰丰神查了不少,可不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我不知道我长得像纳兰帝国的人,小时候有些事记不住,只听别人说我好像不是在无梦城出生的。” “记不住。”纳兰丰神十分玩味的咀嚼这三个字,说道:“这么说我说的未必不可能。” 林争淡淡回道:“如果荣保王在意,那真遗憾,对我来说没什么改变。” “我不是说过对林争感到似曾相识吗,林大人今年二十六岁。”纳兰丰神仔细看着林争脸上的变化,但没找到他所想要的。“如果林大人是他就好了。” “谁?”林争本不该再问,可是他很想知道纳兰丰神会说他像谁。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纳兰正风及时打断,姑且不论纳兰丰神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么一个人,可当林争的面说总是不妥当。“祭典快开始了,林大人和荣保王都该入席了。” 纳兰丰神却不急,眼神触及到箭靶忽然对林争说了句奇怪的话。“林大人可会骑射,在我们纳兰帝国,无论是孩子还是成年男女都会骑射。” 纳兰正风和林争都看着他,为什么这时候忽然提射箭。 “射箭虽然只是拉弓、放射两个简单的动作,可是真要射好一箭却并非是容易的事,弓太满则折,太损则泄力,人箭合一方能体会箭术的奥妙。” “原来荣保王是箭术行家,一时间没想起那些传闻来。”林争淡淡的回道。 纳兰丰神一笑,身边的侍从将一把弓捧至林争面前。纳兰正风一皱眉顿道:“荣保王如想尽兴,改天我自会派人上门请教,此时荣保王可还记得这里人的身份。”纳兰正风暗示他自己反醒自己的身份,更提醒他林争绝不是随意玩弄的对像。 纳兰丰神看了眼纳兰正风,笑了几声。“刚才见林大人看到箭靶神色怪异,还以为林大人也懂箭术,可能是我多想了。” 林争一怔,刚才纳兰丰神气势再强他也没动摇过,可提到射箭时,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是只是在试探自己。“小时候也射过几箭,粗懂皮毛而已。” 纳兰正风微微一惊,他没想到林争真会射术。 “我还以为那时候的事林大人都记不住了。” “荣保王。”纳兰正风十分不愉快。 反到林争不觉得什么。“有时候不是想忘就能忘的,这种经历我想荣保王不会少。” “林大人字字珠矶啊。“纳兰丰神冷笑道:“不知道在下可有缘一见林大人的风采。” 这分明的挑衅,而且直接得不愿让他在纳兰丰神面前低头。“有客怎么能无主,想来荣保王也不会让我失望。” 话说出口林争才惊觉自己掉进了纳兰丰神的口袋里,自己在纳兰丰神面前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不知道以后自己是否还会情绪失常,早知道派人了结纳兰丰神更省事。想是这么想,如果纳兰丰神好杀,自己也不用等到今天了。 纳兰丰神自然是有些得意,而此时纳兰正风的眼神可不像表情那么沉重。林争暗生闷气,这两人虽不是一唱一合,可也把他套个结实。 千算万算,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得糟此一道。板着张脸告辞纳兰丰神,如冰冻三尺,满面寒霜,过后甚至也懒得理纳兰正风,也多番讽刺,纳兰正风似也看出来了,只得告罪离开一会,以消林争的心头之气。 林争骑着马,乘没人注意,拉马骑进树林。 纳兰帝国的皇帝正值壮年,各皇储势力相当明显,虽然皇室中少了不争斗,十几来也只是暗争暗斗,不伤大雅,恐怕在纳兰君臣的眼里不过是些小大小闹的把戏罢了。 荣保王的强势、正风亲王的亲和力,无形中安定了所有的不安因素,不知这是不是皇帝陛下的又一杰作。林争从来都不敢小看纳兰君臣,在他眼中,克伦威尔都渺小得微不足道。 所以要动摇纳兰帝国,首先荣保王一定要除,一招毙命不好,对姓纳兰的,这种没有痛苦的方式让他得不到一丝快感,最好是万箭穿心,他到想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和他流着一样的血。 一阵出神,突然马惊前踢,林争一震,急忙拉紧僵绳。 只见一个蓝裙的少女挡着林争马前,一脸的惊羞,却被林争的马吓得什么都散了。林争看向她跑来的地方,原来旁边拴着两匹马,马儿低头嚼草,一黑一白,丰神俊朗,到时极为惹眼的相配。 两人相视,都愣了会。 这时从林丛中冲出另一个娇影。“珞琦。” 瞬刻间,刚冲出来的人影才注意到林争的存在,一时愕住了。 此时感觉奇怪的还有林争,他看着从林间跑出来的纳兰香雪,心里确认了好几遍,确实是正风亲王的女儿——纳兰香雪。 只是……她秀发凌乱披肩,嘴唇红艳艳的,扣子解开,露出了胸前大半的肌肤,这模样…… “林……林大人?”纳兰香雪吓得脸都白了。 “什么大人?” 从树影里,路西法扣着袖扣走出来,头发凌乱的散着性感的额上,像只魇足的野兽。见到林争也不由微微一诧,瞬间风轻云淡。 林争一一打量这三人,自己好像撞散了一池风月,林争拉马打算离开,却被先前跑出来的少女扯住了衣角。她微垂着脸,脸上是不安的羞躁。 “……珞琦?”纳兰香雪即尴尬,又羞愧,不知她看到了多少。 叫珞琦的少女略略抬起头,只道:“他们一定在找我,我先走了。” 也不由林争多想,少女翻身上了马背坐在林争背后,踏了马肚一脚,马儿竟奔跑着离开。 路西法倚着树看,似是有气无力的慵懒。纳兰香雪忽地调过头瞪着这个男人,似怨似怒,心里害怕父亲知道她和路西法的事。 “这可怎么办,如果父亲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愁眉苦脸,父亲一向什么都依着她,就因自己知道什么是分寸。想及又杏眼圆睁,偏偏这男人是有妇之夫还来招惹她。 路西法拉过纳兰香雪的手,将她拉近身前,淡道:“他们不会说的。” 紧紧得掐住她的腰,软软细细的,仿若棉絮。眼前花般容颜,娇艳欲滴,路西法邪佞一笑,在那香泽柔软的唇上咬了好几口,几近见血,痛得香雪惊呼。 “好痛。” 却见路西法一脸怜惜,削瘦的手指轻轻刮抚她的容面,目中的戾气化净。香雪不由问道:“怎么了?” 淡而泛力的笑容,用手掩住她的双眼,轻柔的吻啄。是苦的,越发苦涩,滋味从舌尖泛开。从温暖的唇上离开,扒着凌乱的头发。路西法冷冷地道:“放心吧,你父亲不会知道。” 一甩手走过去扯开系住的僵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 香雪愕然,心里不知道怎么惹他生气了。什么脾气,脸比天气还无常,哼! 骑了一会,林争便将那少女放下。近处有些打猎的贵族,看见有人走过来便缓缓走过来打招呼。少女像是人缘不错,周围的几个贵族都叫得出名字,纷纷上前拥过来。 “谢谢你,今天的事可以保守秘密吗?”少女侧着脑袋有一丝紧张,在这陌生人身上似有若无的有种熟悉感。 “……”林争一时想不起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别人只道什么暧mei的事,那些眼神直在林争和少女间飘来荡去。 “好……”想想一段路除了遇见纳兰香雪和路西法,也没什么事了。冷看了一眼这奇怪的小姑娘,纵马走开。 有人拍拍珞琦。 “琦琦?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脸好红。” 洛琦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回神对着人尴尬的笑。 “洛琦,你怎么会遇到他的?” “谁?”洛琦微愣,见七哥所之指之人,便好奇的问。“他是谁?七哥认识吗?” “联盟议会的秘书长,第一任盟军总指挥官。怎么?没看出来,呵呵。” “呃?!” 回到猎场的看台上,林争的位置使他不能轻易看到纳兰君臣,有几次感到背上犹如针毡的视线,他还是忍着没有回头。林争听到鼓声一响,好像是什么竞技赛,那些贵族们骑着马一窝蜂狂奔追赶出去,林争愣愣看了一会觉得十分无趣,四周都是女人的笑语盈盈,可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愉悦。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群人纵马急驰而去,这些人大多是女人。看台上一下子少了很多人,不经意,视线滑过纳兰帝国皇帝。 一个倚靠着椅臂,神情倦怠的男人,宽额挺鼻,脸部的轮廓刚毅就如同完美的雕像,紧抿着冷酷的唇,然而他却有一双柔和的眼睛,即使匆匆一瞥,林争也仍察觉他眼中那游离颤动的灵魂,给人精致而敏锐、非常流畅的感觉。 林争不知道他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即使是今天他她十分具有吸引力。这是一种存在感,与美丑不无关,更何况纳兰君臣并不丑。 像是感觉到林争的视线,纳兰君臣的身体微微一动,向林争望来,林争却已瞥向他方。纳兰君臣观察了林争好一阵,半眯的眼眸锁住了所有思虑,便向身边的侍从招招手吩咐几句。 “尊敬的先生,皇帝陛下希望能和您单独谈谈。” 林争微怔,回头已不见纳兰君臣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林争微点了一下头。 离开看台,一处阳光明媚的草地上,几个皇室贵族中围绕在纳兰君臣的身边。现在的天气不由让林争怀疑那天初到的小雪,虽然不至极寒,可陵兰也处处白茫茫一片,才几天的功夫雪化了,群山丛影一换新装,春意昂然。 早在林争没到跟前,纳兰君臣就看到了他,视线穿过人群的间隙看着林争,神情微微恍惚。其他人也微感诧异,回头时不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 “嗒!” 食指和中指间的棋子忽然掉落在棋盘上,纳兰君臣一怔,从林争身上收回心神,棋盘上已被对手利落的吃进几颗棋。 纳兰香雪得意样样捡着自己的战利品。抬头见着林争,倏地也愣住了,尴尬地起身向林争问候。要是平常纳兰香雪可没这么拘束,这会儿眼角不时偷瞥林争。 “你皇叔可是很少失手。”最挨近纳兰君臣的一名妃子掩嘴笑道。“要是雪儿赢了你皇叔,可要多讨点赏。” 坐在纳兰君臣和香雪之间的尊贵妇人沉默地看向林争,表情变得很奇怪。 “陛下,林大人到了。” 那些目光中有惊叹也有好奇,年青一些的少女都红着脸看着林争痴痴的笑。纳兰君臣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从椅子站了起来,众人震惊,好似觉得这是对林争莫大恩宠。纳兰君臣先是沉默的看着林争,眉心渐渐拢起,好像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旁人从窃窃私语到了寂静,都不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为什么会突然静默起来。 侍从和林争寻问了几声都不见纳兰君臣回应,一时变得尴尬极了。 “陛下。” 那位尊贵的妇人用纤细洁白的手覆盖丈夫的手上,轻柔地拉回他的神绪。 纳兰君臣回头望了一眼皇后。皇后让周围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言谈间十分俏皮,一会儿的功夫把人都支开了。 “林争……”纳兰君臣的声音很干涩。 林争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叫他的名字,林争一笑没有其他回应,不卑不吭,甚至面对纳兰君臣,他的神色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也丝毫不变。 纳兰君臣定定神,过后看着林争只微微的道:“林争这两个字可是如雷贵耳,你看起来很年青,想我这般年青时也不会有你这番风云的魄力。” 林争惊觉他身上没有一点纳兰丰神所拥有的霸气,也许很多人都觉得纳兰丰神更具有皇者之气,可是纳兰君臣身上所散发的冷漠疏离气质飘渺遥远,模糊不清。纳兰君臣是一个触手不及的人,即使是林争也有这样的感觉。 “那是过去的事,陛下提起来未免让人感怀。”林争冷道,现在接替他位置正是纳兰帝国的司徒定宣。 “如果只是名声,那么已经足够了。”纳兰君臣说得很巧妙,他不提起林争手中所掌握的远征盟军一半以上的舰队,还暗示着林争不只是想要名声而已。 香雪敏锐地抬头张望,不由有丝紧张。 “也许对我来说有些遗憾,也许唯一值庆幸的是,看到底线在哪?例如像皇帝陛下你这样的人,究竟能忍耐多久。”蓝色的眼珠上结上了层薄冰,林争勾起嘲弄的笑容。 纳兰君臣淡笑,丝毫没有一丝不悦。“你还是做了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不过我还是认为阁下会走得很远,你聪明,又有谋略,进退都把持分寸,离开那个位置未必不是好事。” 同盟各国对林争一直保持着不同的态度,不过林争能急流勇退总算是让各国安不少的心。 林争却不领情。“那到是,北芒阵线的软弱让真让人汗颜,做总指挥官的都快无地自容了。”林争明指四大帝国扯盟军的后腿,嚣张得让纳兰香雪都有些生气。 纳兰君臣想想,自己舰队的无能让人取笑对他来说是无可厚非,不过林争到真敢在他面前这么直接的讽刺他。“如果让林大人指挥北芒战场,我想今天会是另一个新的局面,自然黑泽尔也不在话下。” 回了一个软钉,较于林争的锐气,纳兰君臣更为冷静。 这话托大了些,即使当今最严谨的军事评论家也不敢轻易的将林争和黑泽尔放到一个战场上评论。黑泽尔·道格拉斯是有名的策略阴谋家,环环相扣,让人防不胜防;而林争的战斗方法非常粗鲁,基本上没有一个军事家的觉悟,几场重大的战役在关键时刻林争总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林争只看重结果。在战场上也许黑泽尔比林争更具有才能,但如果只论输赢,那么林争无疑是最有天赋的人。每个人都知道,林争如果只会指挥作战,那么他们也不会这么畏惧。 虽这么说,可林争不觉得同盟会将他调转战场,这一点在很早时林争就知道,无非是怕他的势力渗透北芒战场,因而获得更大的利益。 “陛下的话我是不会当真,让其他有心人听了,恐怖又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纳兰君臣一愣,淡说:“当事人都不当真,又怎么会在乎其他人。”从开始到现在,纳兰君臣也没落下风。 身旁的皇后却笑了,向纳兰君臣嗔道:“男人啊,只要聚在一起就谈国事,瞧瞧这盘棋,香雪可是等着讨赏呢。” 林争冷眼旁观,即使如此天伦的一幕,纳兰君臣的神情也没有一丝改变,他看妻子时微微温情也会渗着十分疏远。看着纳兰君臣坐回椅子,将一颗棋子放到棋盘上,纳兰香雪得意的脸立刻垮了下来,瞪大着眼忽然向纳兰君臣吐吐舌头。 “我不玩了,谁叫皇叔老是欺负人。”说着头也不回的溜走,远远的向他们做个鬼脸,得意得不得了。 “这孩子,平时挺聪明文静的,就是喜欢向你撒娇。”皇后无奈的摇摇头,向林争抱歉的一笑。“林大人来看看这盘棋可真是没没下着棋了?” 林争没多想皇后怎么知道他会下棋,仔细看了看,如果对手不纳兰君臣的话,他也许能扳回劣势,不过像纳兰君臣这样的高手应该不会犯丝毫的疏忽才是,于是向皇后摇摇头。 皇后叹道:“唉,纳兰帝国中怕是只有云陵公主才是陛下的对手了。” 林争抬眼看向皇后,皇后好似特别留意他,两人的视线好像传达着某种讯息,却没人发现皇帝陛下的脸倏地变得阴沉,目光沉寂犹如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