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决心之水
率先走出去的黑斯廷最先的来到了战神殿的大门之外,所以他也最先看见了一架轻便马车停在了战神殿的大门外。这架马车的式样似是昨日达达伦家的款式,而马车前端的两匹白色骏马通体一色没有一根杂毛,更让黑斯廷确信无疑。 打扮的花哨无比的车夫利落地跳了下来,走到了马车一侧,伸手打开了车门。 然后一只手就递了出来。 初夏的拉伦塔昼夜温差不小。昨天在看完了《青色海之梦》之后,黑斯庭就明显地察觉出了伊丝黛有受到风寒的迹象。而此刻这只手的外面裹着的精美的红色丝质手套让人无法看见手的样子,能看得见的只有一团火红而已。 然后,一位贵族小姐优雅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一起从马车上下来的还有那百褶的淡黄色长裙和一把挡住了面容的青色小伞。 “苏菲亚,你来了!”黑斯庭的背后,一个男子热切的声音响了起来,回头看去那个在战神殿中一直神色肃穆的银发巴克图此刻的脸上却洋溢着令人心仪的笑容,加上他那修长的身材和闪亮的军服,让黑斯庭开始觉得只有一位贵族小姐来接他实在是件奇怪的事情了。 “巴克图,记得叫我贝斯小姐。”女子话语虽然带着嗔怪,但是语气中却无不满的味道,话语间,贵族小姐放下了原本拿在手中的青伞,露出了一张鹅蛋型的粉脸,她的皮肤虽不是那种贵族流行苍白,却给人以玉润柔美的感觉,而那肤色里面滴滴的健康女性所特有的红晕则更衬托出了她得娇艳无比,让人窒息在她的美中来不及思考更多。 “家父今夜在家中召开舞会,你要不要来啊?” “农务大臣的舞会我怎么可以缺席!”相比先前凝神沉思的沉稳样子,此时的巴克图几乎不加考虑就一口应承了下来,似乎那个舞会无论由谁举办的都能得到自己相同的答案。 “那还不上车。你要赶快去换上礼服才行,家父最讨厌衣冠不整的年轻人了!”女子轻言浅笑,拉着巴克图上了马车。“听说达达伦的公子也会参加呢。” 车夫利落地关上了车门,白马即刻绝尘而去。 “真是个美人啊!如果她肯订我们的酒,叫我不收钱送去都可以呢。”矮小结实的庞贝隆这时也走出了大门,在使劲的吞下了一口口水之后,随口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别傻了,那是农务大臣索尔.贝斯的独生女!娶了她就会带给你每年三十万第纳尔的进帐。但是那么多世家公子中她勉强看的上眼的还是只有巴克图,这可不是你家隔壁的卖花女能用免费啤酒打动的!”庞贝隆的同伴博尔辛自然没放过这个嘲讽他的机会,立刻找出刻薄的段子嘲笑起他来。 “我叫黑斯庭,两位要不要一起去喝上一杯,一杯啤酒呢?” “黑斯廷,只怕啤酒要改期了。”阿鲁登夫的出现几乎悄无声息,若不是一上来就叫出了黑斯廷的名字,几乎让丛林猎人误以为自己撞上了最近帝都谣传的吸血恶鬼。 于是黑斯廷潇洒的冲着两位校友行了一礼,“这是我的一位债主,只能失陪了。” “守了这么久看样子欠债不少啊,我也爱莫能助了。”庞贝隆在那里嘟囔着,“不过啤酒的主意确实不错,博尔辛意下如何?银币换啤酒这买卖干得过吧?” 两位平民出身的军官彼此打诨着走开这布满阴谋,谣言和诡计的帝都是与他们无关的。黑斯廷则没有那么轻松了。 “旅行家,你迟迟不离开帝都或许还能说是为了你的新作做宣传,可是老是这样来找我岂不是明明白白告诉别人我们在玩弄什么阴谋吗?” 阿鲁登夫和气的一笑,这付不卑不亢的样子是他应对贵族平民的招牌。“由此可知黑斯廷你并未耐心读完我的全著。书的末尾我已经提及下一站将是西伯尼更东的迪蒙拉人所在的群山,那是个蛮夷杂居之地,崇拜长生天,萨满教信奉活祭的地方。为此我也要做充分的准备。” “而跟我这么一个那边森林中干过走私行当的人喝上一杯倒也不算突兀。”黑斯廷点了点头,“这算是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不过阿鲁登夫当别人开始怀疑你的时候,不是一句话能搪塞过去的。这你明白吗?” 夜色中的阿鲁登夫忽然凝立住了,他认真看着黑斯廷,“我想不明白的可能是少主人你吧?” 黑斯廷不由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少主人,自从元帅身亡。我们这群人抛弃了家庭,抛弃了身份,抛弃了所有的一切活在另一个身份之下,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都在准备牺牲自己的和别人的生命。对我们来说放弃实在简单,我的手边随时能勾到匕首,毒药可以让我进入一个永恒梦境不再回来。可是我们都在这地狱般的日子里日复一日的活着。” 见过阿鲁登夫各种伪装的黑斯廷似乎这一刻才看到了他自己的面目,除了仇恨再无其他。 在夜色中亦发显得狰狞的阿鲁登夫,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少主人,从那一日开始我的梦都是一样的,我日夜都只有一个梦,就是复仇。您接近达达伦家的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老人也好,下人也好,您不要忘记了我们存在的意义。” 阿鲁登夫平平摊开手掌,一个小小的瓶子出现了。透明的液体接着月色闪烁着光芒,死亡的气息忽然降临了,小巷之中竟泛起了阵阵的寒意。 “这是帝国最黑暗的魔法所创造的结晶,没有味道没有颜色,有的只有死亡。轻轻三滴滴入一桶水里,这桶水再兑入井里可以灭亡一个村落。我们称为决心之水。” “这是要?” “以备不时之需吧。这毒药会在半个小时后发作,可以有从容的时间逃脱。您的敌人会越来越多,很多是不能用弓箭或者匕首来对付的。又或者在某个时候您会发现活着并不如死了来得简单。” 黑斯廷郑重的点了点头,他接过了这决心之水贴身藏了起来。 “你可知道刚才来到的女子是什么人?为什么达达伦家族的马车在为她驱使?” “那是农务大臣索尔.贝斯的独生女,帝国通往西海港口夏日平原封地的领主,是中立派的中坚力量。随着他女儿长大到了适嫁年龄,他的女婿是谁可说决定了他的立场。再说你也见到她的样子了,这是帝都的第一美人,据说画师为她作像那幅画流传到了西海岛国之中,为了争夺这幅画竟引得两个小国刀兵相见。更有撒哈拉的酋长见到她的画像之后愿意放弃部落,归化帝国,所以她被叫做倾国美人。目前她的追求者从大公到骑士说不定也可以站满圣爱广场了。” 黑斯廷不由扑哧一笑,“我想这还是得益于画师的功劳,刚才见到美则美矣,也没觉得有那么夸张吧?” 阿鲁登夫摇了摇头,“这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件事。少主人你已经来到了帝都,过去的丛林法则并不完全适用了,不论你愿意与否贵族的礼仪,标准您都要了解。另外在帝都你需要一个住处。一个合适的住处,您还需要有一些朋友,合适的朋友。” “另外我们还需要帮助,有一个人您需要尽快去拜访。” “前者需要钱,大量的钱。后者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您父亲的故友,也是关键时刻背弃了星之元帅的人。霜月元帅埃斯曼。” “霜月不是躲在郊外,拒不见任何人吗?” “是的。所以无论前者后者都需要去见另一个人,那个据说是帝国最有钱的人。他的签名可以让你在帝国任何的钱庄领到叮当乱响的第纳尔,可以从任何驿站坐上马车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帝国每一个酒庄就有他的股份,帝国的海军中三分之一的舰队在为他效劳。” 黑斯廷点了点头,“阿鲁登夫,人老话多啊。你真是说了好多的废话,路那安是吗?可我又怎么能见到他呢?” 阿鲁登夫抬头看了看,面前是个破败的小酒馆。他径直推开了门,“见路那安的第一步就是进这家酒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