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恶作剧
当于德昭把江宿的话转给沈弥章时，沈弥章并没有答应，说白了，她在丹药上没有任何天份，炼丹也只能炼些现成的丹方，对药理则是一窍不通。于德昭这里的药材，沈弥章也一一尝过，完全没有头绪。要把修仙界和地球的药材联系起来，没个三五年不可能成功，这样还不如直接让懂药理的人去办，至少要比她靠谱得多。 “要是帮得上忙，没有不去的道理，但我压根帮不上忙，去了也没有用。”沈弥章停了停，轻叹一声和于德昭说：“等到药方出来，做出一批来我尝尝，药方我是真组不出来，不过有没有效我能试出来。” 既然沈弥章都这么说了，于德昭也不勉强，毕竟他师兄江宿所在的研究所里有着国内最好的药学大家，三个臭皮匠还赛个诸葛亮呢。想想，于德昭就把这事搁下，跟沈弥章说起机上乘客感染尸毒的事来：“有一件事基本上可以肯定了，你们单位的，除你之外都中了尸毒。跟你们一起坐飞机回国的，总共有十二个人中尸毒，其余的人都很正常。另外，被军方控制起来的有五个人，五个人里有两个人中尸毒。” “一群蠢货。”沈弥章低声骂一句，说：“先用你的药，你的药有效就好，没效果的话再用丹药。我只剩下这两瓶了，如果药方研究不出来，这就是最后的两瓶，你省着点用吧。” “好。”慎重地接过药瓶，于德昭觉得这担子可不轻：“那你看这事怎么跟上边说？” “不加点评地直说，论阴谋阳谋，谁比得过咱们。”国人向来擅长玩这些，在这倒不是贬义了，不过只是被逼无奈下的自嘲。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指道门。你说的这个，他们早知道了，要不然你以为飞机上有叛国者的事是怎么知道的。”上边哪里用于德昭去说，这种国家博弈间的敏感度，简直就是上层的G点，随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弄出高|潮来。 这下轮到沈弥章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她沉默半天才紧紧皱着眉头反问于德昭：“他们难道还不知道形势有多严峻？” 看着沈弥章那一脸“他们本来就该比谁都早知道”，“要是不知道，这些人有多蠢啊”的言外之意，于德昭也沉默了好一会：“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还没到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满腔热血的大抵都跟我似的没能耐，有能耐的大多都隐居在深山老林里，不格外通知除非中原气运急转直下，他们才会出世。” “也就是说还没到那样的时候，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至少说明还有救。”沈弥章说完轻笑一声，很快笑容又收起来：“靠不多的几个人办不成事，于哥，你能不能想办法多联络一些满腔热血，跟于哥一样的道门中人。同行在一块，好商量，至少不用多解释。” “这个不难，我没这号召力，不过我师兄有。”江宿比于德昭大几岁，却早十年入世，人脉威信远不是于德昭能比的。 “好，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沈弥章被卷进这场末世里，心情就没怎么好过，现在听闻能有一群同行将要到来，并且可以携手战斗，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许多，有拨开云雾要见晴天的感觉。 因为于德昭，沈弥章对道门修士印象还算不错，人就应当不耽于境界低微而觉得所行有限，就止步不前。就像老祖宗的那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儒学无论怎么样被诟病，依然有其光芒耀眼的地方，儒家学说会让人骨子里养出悲天悯人的情怀来。平时或许看不出来，但逢家国危难，世道艰难时，总会看到许多无所畏惧，一往直前的先驱者。 江宿那边需要时间去安排，沈弥章也需要时间来了解尸毒的每一个阶段，根据尸毒来源的不同，尸毒也可以分为几个种类。第一种是由尸毒感染的，转化成僵尸后，有五成机率成为智商比一般人还要高的智僵，第二种则是由智僵这样的高阶僵尸咬伤的，这种一般很三成机率转化为绿毛僵，第三种则是由低阶僵尸咬伤的，这种就是僵尸里垫底的炮灰。 最后一种则比较特殊，是第一种僵尸彻底转化，和人别无二样时生下的后代，像这种二代僵尸，生下来就拥有智僵的能力，是僵尸中的王，生下来就能让其他僵尸心生畏惧并臣服。 短时间内，还不会出现最后一种，前三种的话，那叫宋燕的女孩子就是由尸毒感染的，尸毒发出来后十分凶猛，而且相当急。沈弥章用了丹药居然也没把宋燕救回来，宋燕还是转化成了僵尸，而且隐隐有转化为绿毛僵的迹象，这么短的时间就进阶，只有第一种才有可能。 “沈显。”周绍安感觉身体好多了，正想着去于德昭那里看一看，没想到在楼道尽头的玻璃幕墙前看到了沈弥章。漫天清辉盈盈披落，仿在她身上罩下一层似明还暗的薄纱，朦胧而曼妙：“怎么，有心事，是想家还是想眼前的灾难？” “在想这场灾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乌云尽散，晴空万里。”沈弥章说着看向周绍安：“周主任看起来气色很好，身体已经恢复了吧？” “嗯，正要去咨询一下于医生，我感觉已经好了，去问问药能不能停。”周绍安看着沈弥章像是从没有舒展过的眉峰，十分想伸手去熨平，却只是轻轻握手成拳：“沈显，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过去。” 这样的话用来安慰别人或许有用，但对沈弥章来说，她看不到这一切的尽头在哪里。正是因为对尸毒有所了解，加上她现在只有一个人，于德昭虽会些道法，却也只能画画太乙金乌符。太乙金乌符只能驱散僵尸，化尸符的作用甚至还要稍逊色于太乙金乌符，真正有用的符，于德昭画不出来，而且也没有材料。沈弥章有，但是存量很少，她哪里想得到自己还会有死回来遇到僵尸遍地的这一天，当然不会专门收一堆对症的放在乾坤戒里发霉。 想到前路的艰难，沈弥章再没有穿回来时的自信了，是，僵尸只要一张符就行，可什么材料都没有，她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只能干着急。叹口气，沈弥章看向玻璃幕墙外的那一排樟树，低声喃了一句：“只怕不容易，就现在来看，发动这场病毒的人，大概已经发现一切不受控制了。如果疫苗和有效的药剂不能尽快研发出来，人类将没有未来可言。” 穿回来，却要生活在一个遍地僵尸，看场电影，逛个街都找不到同伴的末世，那对沈弥章来说绝对是噩梦。她曾无数次想过回到现代的情形，都是阳光溢满，平和恬静的日子，在修仙界大起大落过后，她没有一刻不渴望这样的生活。 但上天多么爱开玩笑，她回来了，却是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场劫难。似乎是天道的恶作剧，告诉她“想要那样的生活啊，行呀，你力挽狂澜一个，我就让你过上那样的日子”。 “不要这样消沉，多少天灾人祸都过去了，倒下了干脆休整一下，精神饱满了再站起来。医药工程学发展到现在，总会有办法解决，相信他们。”周绍安伸手轻拍一下沈弥章的肩，很快收回手，指尖有余温缠绕难消，令胸臆间暖意顿生。 一千多年过去，医药学已经发展到沈弥章啧啧称奇的地步，比起二十世纪来不可同日而语。断臂再生，器官再造，甚至他们已经有了基因优化的能力，不过基因优化还很不稳定，还没有到临床试验的地步。这一千年的医学发展，简直就像是闯进了神的领域，想着沈弥章倒又有点信心了，何况道门的传承也很出乎她的意料：“嗯，周主任说得对。” 眼看着沈弥章眉峰略略舒展，周绍安心情也变得明亮起来，嘴角上扬，笑容也像他的心情一样明亮：“你去叫一下杨卓她们几个，中午我们一起聚一聚，稳一稳大家的心，意志消沉对身体可没好处。” “是，我去传达，周主任去忙吧。”沈弥章说着洋洋洒洒转身而去，周绍安在后边看着直摇头，这是个多爱把背影留给别人的姑娘呐，大概从来不爱看别人转身离开吧。 沈弥章被周绍安强大的念头掠过，不经意就感应到一点，轻笑，心里想着：这毛病要改吗？ 养成这毛病已经好几千年了，就真想再改回来估计有够悬的。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过不得百年她又能修得大道，也没必要把脾性都改回来，强者就该有强者的气性。人嘛，总不能越活越回去！ 想通，转身往里走，把单位的女同事都通知到。军区有派专门的心理医师来进行心理干预治疗，但心理医师都一对一，沈弥章不能用术法忽悠人，比起心理干预治疗来，沈弥章觉得她那点不怎么很出色的精神方面的术法要可靠许多。 沈弥章边走边向她远在修仙界的师傅忏悔，她师傅的那一身本事，她就学了五成，这五成里有三成是剑法，剩下的两成一成是符咒，最后余下的一成才是那些她以为永远也用不上的旁门杂学。 师傅说得对啊，世上最没救的就是“后悔”和“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