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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女王(上)

    白选站在议会台第三会堂黑沉大门外,没有急着进去,仔细聆听内里人们的发言。她极少见的穿着一身素白衣裤,长发简单地用一条银白色发带束住,左鬓别着一朵小白花。

    大约里面的人们都没想到她会来,所以言语没有太多顾忌。即使元启睿代表元家、花满楼代表花家出席了此次与海族和谈前的天舟高层内部会议,许多上议员的发言都表露出强烈的针对元家的意图。

    静静地站了会儿,白选发现没有元启睿和花满楼的太多声音。守卫在这扇大门外的卫兵们都被她带来的人控制住,任何异常都不会传到里面去,这让她可以尽情听完。

    花满楼向来不耐烦与政客打交道,发言少在意料中。花家虽然是元家的坚定盟友,但今次之事从明面上看似乎与花家关系并不算很大,只是因往日关系撇不清罢了。因而议员们对花家的攻击并不激烈,当然与花倾城还掌着军权有关。

    而元启睿的简短发言固然没有否认祖父的罪行,却也反复强调了元启森和白选对结束战局发挥的巨大作用。可惜他说这些话时就被打断数次,且受到强烈质疑,很多议员都不相信是因为白选大义灭亲才使战争有了结束的可能。

    唇角微微上扬,白选冷淡地笑起来。眼看战事将要结束,海族迫于浮城城主的强悍实力和海底四分五裂的内部混乱局势,在新的酋长会主持下打算与陆地和谈。所以,这些试图趁早攫取更大权益的人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以算前帐为名打压元家花家。发难的人里甚至包括两家曾经的盟友。

    元家自然是众矢之的,因为生命药剂因为元承智。那些正在慷慨陈辞的人们大概忘了,当初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并不是完全被强迫地坐上了元家这驾马车。

    从去年的十一月底到如今四月上旬,元启森和白选就再也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这应了那个传言——这对孪生兄妹死于和祖父的内讧中。虽然来自初阳的资探员部队顽强作战,但由于他们都是在花满楼指挥下,反倒成为传言的佐证。

    想起临来时父母亲对元家未来的忧虑,白选摸了摸鬓边随着窗外轻风微微颤抖的小白花,亲手推开了眼前这扇厚重的大门。如水阳光立时从门外倾泻进去,将正坐在门边的数人后背照得金光灿灿。他们似乎听见了异常声音,下意识转过头来,立时惊愕无言,脸色三变也不止。

    白选淡然目光与他们相触,她很温和地微笑。那几人为议会台工作,地位不算很低,但在这样的会议上也只能坐在门边旁听。有一人似弹簧般直直跳起来,声音突兀尖利地好像被紧紧掐住了颈子。他惊恐万状地大叫:“白少将!”

    正在发言席上挥舞手臂口沫飞溅的那名议员正在声讨元家的不堪,闻听这三个字直接咬着了舌头,霍然转身望向门口。不单是他,所有参加会议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看过去。

    那位身量娇小单薄的女子安静地站在门边,她的肌肤如她的衣裳一般白得惊人。落在她脸上的阳光太明亮以致于模糊了她的面容,她缓步走向主席台,走道上的倒影墨如夜色。

    这些人不敢太过针对花家,因花倾城手里的精锐部队。而现在,白选出现在这里,那么原本在花满楼名下的那支混合了异能者武者修士妖怪的多种族部队就会回到她身后。

    战争没有不死人的,初阳的资探员编队当然也不例外,在海族攻势最猛烈的那段时间减员得厉害。但是,前赴后继加入初阳编队的新生血液永远比减员的人数更多。

    并且,由于青丘的特殊性,在禁灵大狱被海族攻破后,初阳编队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容了一部份逃出海族血口的修士犯人,并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一部份犯人变成了战士。

    当时代理青丘政务官的沈闲对那些修士犯人说,等死是死,与海族作战也许还是死。但是至少死在战场上,还能证明自己是个活物。不过沈闲也承诺,在战争中立功的修士犯人会得到与其余战士一样的待遇,包括战后奖励一视同仁。

    长达大半年的战火洗礼,初阳编队已经脱胎换骨。最早进入编队的资探员们能活下来的都洗去了独属于资探员的“后备军”味儿,蜕变成了真正令行禁止的铁血军人。

    这支强军的灵魂是谁?在坐者没有不清楚的。虽然从十一月下旬起白选就不再出现在第一线战场上,但她是青丘的缔造者,是初阳编队想要保护的那个安祥家园的奠基人,编队的大多数中高层军官都曾经在她麾下奋斗过,对她的忠诚敬畏从来不曾改变。

    现在最不安的,大概就是那些曾经趁着孪生兄妹都被死亡威胁时试图插手初阳编队的人们。即使他们并没有获得多么可观的收益,可是到底也曾让那支部队面临过困扰乃至危厄。今天白选安然无恙出现于人前,她如果要清算旧帐……

    目送白选直接走到发言席前,紧随她进入会堂、全副武装的数百名年轻士兵迅速控制住了全场。面色各异的人们都紧紧闭上了嘴,面色沉郁,各自在心中盘算。那位正在发言的议员还想继续,可是白选只不过在他身边站了两秒钟,他就汗湿衣背,最终还是让开了地方。

    “不用担心什么,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大家,”白选把话筒掰低,看了一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这些人,淡然说,“我的哥哥元启森已于四月四日病逝。”

    元启森死了?!不明内情的人们都露出恍然大悟神色,难怪白选今天穿了这身白衣。元启睿和花满楼则黯然神伤,垂目不语。他二人也并不知道白选今天会来,她应该在准备元启森的葬礼。

    “不过,哥哥离世却不代表元家就此一蹶不振。”白选把伤感压下,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那扇绘着方舟图案的墙壁,冷淡清脆的声音通过话筒向全场六十一位上议员传递出自己坚决的态度,“我在这里,元家就不会倒。我将成为元家的家主,元家的各项科学研究以后还会继续……”

    “请恕我冒昧。”左侧坐席站起一名老者,笑意温和,说出的话却十分摧心,“鄙人与元承智老先生交情深厚,曾经听闻老先生说过要把元家交给启睿先生掌管。再说,白少将虽然是一位强大的异能者,但是并没有科研天赋。你来领导元家,恐怕不会让人心服。鄙人支持启睿先生。”

    元启睿立刻站起身,冷冷地对艾文上议员说:“祖父在世时属意启森接管元家,堂妹接受了启森的遗命这才把元家现在这副重担接过去。我本人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上议员先生,请不要就一些没有证据的话胡乱发表意见。”

    白选与元启睿交换心照不宣眼神,对身旁站着的赵向阳点点头。尽忠职守的私人秘书翻开手中捧着的极厚的记录本,朗声宣读:“上议员艾文,任职最高议长办公室副主任,涉嫌谋害元首及其办公室工作人员一案。在其就任财政部副部长期间,参与过天然晶石市场幕后交易。”

    从冷酷盯着场中众人的初阳军战士身后幽灵般冒出数名黑西装男人。其中一人快步走到脸色铁青的艾文上议员面前,举起工作证冷冰冰地说:“上议员艾文,鄙人国家安全部钻石级调查员祁镇山,请您配合调查。”

    “祁镇山?”艾文上议员宛如见鬼一般盯着这名面容敦厚得绝对无法让人把他与安全部高级调查员联系起来的中年男人,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失踪了?和你的妻子?”他立时醒悟过来,猛然扭头看向白选,脸色惨白如纸。

    这位祁镇山调查员正是岳冰的亲生父亲,当年通过钟木兰把查出修士天赋的独生女儿送去修士盟,从此就成了暗地里的钟系官员。上次白选对外公布几起陈年旧案,去花家逮捕花家六伯爷的领队官员就是这位。后来为了激化事态,祁调查员与妻子神秘失踪,果然激起了国家安全部和元首的愤怒,向元承智和花铁干施加了更大的压力。

    现在这位祁镇山调查员突然出现,又是跟着白选一起来的,不光是艾文上议员,在场所有人都陷入震惊。许多人不禁向自己身边的同伴看去,似乎在猜测他们当中到底还有多少人站在白少将那边。

    见此情景,白选莞尔微笑。与很多年前在磐石训练中心资探总局新春年会面对诸多天舟大佬发表演讲的紧张青涩相比,她今天站在天舟的权力最高殿堂却是如此从容镇定。

    “艾文先生,请!”“死而复生”的祁镇山似乎对许多人的骇然色变也感到有趣,对那些先生们笑得有如弥勒佛,手指一一点去,指挥自己带来的调查员这就要把他们都带走。

    会堂内立时陷入sao动。不少议员都愤怒地冲白选和祁镇山大吼大叫,并且立刻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当他们发现所有通信仪器的信号都是空白,短暂的惊慌过后反倒极快的镇静下来。白选今天既然来了,肯定做了周详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