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林然的落寞
流言蜚语,如暗夜流失,朝着她和柳元景射来,让她无处躲藏。 明刀真枪好躲,这些暗地里的算计,又该如何去防。 察觉出辛夷的不安,柳元景神情一下子变得柔和。他轻轻扶着辛夷的肩膀,劝到:“你不要往心里去,这场婚事我会努力让圣上收回成命。无论别人说什么,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柳元景的话犹如镇定泵一般,让辛夷心灵平静下来。他身上散发的气味,充斥着男儿的阳刚之气,让她不自觉的就去依赖。 让身居高位的皇上收回成命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但是柳元景这样说了,辛夷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 他从不会哄骗她,所以辛夷选择信任。 古人的婚事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样,只要没到洞房花烛那天,柳元景和平阳公主的婚事就不算成立。 辛夷愿意等着柳元景解决这段婚事,愿意和他一起面对流言蜚语。 柳元景伸手将辛夷的小手握在掌心,辛夷抬头眼神晶亮的看着他:“有你在,我不怕,我会和你一起努力,一起去争取。” 两人双手重叠在一起,眉目中流露出坚定之色,竟是如此和谐。 感动之后,辛夷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件事没说,她强忍着笑意,先将云萝郡主怎么针对她,以及韦氏的提醒讲给柳元景。 为了渲染画面感,辛夷特地将云萝郡主的华丽打扮,以及高傲模样,一五一十的细致形容出来。 接着,辛夷卖了个关子:“你猜。茶话会上发生了一件让平日里娇滴滴的大小姐们尖叫不止的事儿,会是什么事儿?” 说话时,辛夷挑着眉毛,期待着柳元景的答案。 柳元景摇摇头,老实的说:“我猜不出,女子多重形象,难道是像上次一样。掉了一个蜂巢?” 辛夷咯咯一笑。竖起指头摇了摇说:“你的想象力实在太匮乏了,今儿个的事,纯粹是云萝郡主自作自受了。她本想设计陷害于我。让香蝶藏了她的坠子,嫁祸于我。没想到最后,她命人牵出谷家门房的狗时,那狗挣脱了绳套。直将一群小姐笑的魂飞魄散。尤其是云萝郡主,先前狗儿闻了她的帕子。径直扑向了她,还伸出舌头舔云萝郡主的脸。” 她绘声绘色的讲说十分有画面感,柳元景放佛亲眼看到了当时的场景,忍不住跟着辛夷笑出声来。 他没有见过云萝郡主。却也知道贵女平时极力维持高高在上的风范。陡然遇到这种事,云萝郡主一定悔的肠子都青了。 倒不是柳元景没有同情心,只怪云萝郡主多行不义必自毙。她既然有心陷害辛夷,遇到这样的事儿也是活该。若是没发生这出意外。恐怕辛夷今日在谷府,定会被云萝郡主借机讽刺挖苦。 他的辛夷,到底身份太低了,只怪他还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柳元景怜惜的说:“以后类似的聚会,你还是少去一些。谷明月对你不怀好意,云萝郡主又跟你结了仇。倘若和她们出席同一场合,同样的事防不胜防。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我担心你。” 柳元景考虑的十分周到,所言极有道理,足见他是用心为辛夷着想。 “嗯,我自有分寸。” 知晓柳元景是为自己好,辛夷乖巧的应了是。 柳元景见她听话,又说到:“那香蝶原本就心怀鬼胎,这次还想联合云萝郡主一起陷害你。这种人,不能再留到你身边了。” 对于香蝶这种,不知何时就会反咬一口的人,柳元景不想让她留在辛夷身边。 不过,这次辛夷没听柳元景的,她摇了摇头拉长了声音说:“不,你别担心,我自有计较。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好计策,你且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辛夷微眯着眼睛,胸有成竹的说着,小小一个香蝶,怎会被她放在眼中。 谷明月想利用香得来陷害她,那么她就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她倒要瞧瞧,同为穿越者,她和谷明月谁的本事更大点儿。 两人意见没达成一致,柳元景受不住辛夷刻意撒娇的可爱模样,糊里糊涂就点了头。 也罢,没了香蝶,谷明月也许会想别的歪主意,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对方的眼线放在明面上防着。 天刚入了九月,肃阳的树,好似一夜之间,由绿转黄。昨天还是绿树浓荫,今日一下风吹云淡天夜生寒。 一夜北风起,白露书院众学子,学习之余蓦然发现,春去秋来一年又快过去了。来书院学习的,都是各地有才之士,一心只读圣贤书,四时更替难免多愁善感。 读书无疑是辛苦的,每日清心寡欲,只有诗书学友为伴。 皆言读书要耐得住寂寞,然后每日对着空山鸟语,来来去去都是几副生面孔。每年秋季,也是白露书院退学人最多的时候。 对于白露书院,秋天是一个伤感的季节。 太阳蒙在一层云霭下,天空泛着淡淡的黄色,山风吹的树影摇曳,鸟儿在树梢上寂寞不语。 两年的功夫,林然从一个尚显稚嫩的少年,成长为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他穿着深蓝色的直缀,以前略圆的下巴,好似被拉长一般。 他双手背后,遥望着远处山峦,发上巾带随风飘扬。 两个月了,林然静默的陷入愁绪,辛夷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给他回信了。郑直每次总是大而化之的搪塞过去,林然心中的不安愈加强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辛夷连写信的时间都没有。习惯了与辛夷鸿雁传书,猛然间失去联络,让林然顿感失落。 他的房中,最珍贵的便是与辛夷书信往来那一沓信纸,林然将其视若拱璧,不舍得让别人碰触。 但是这么久,辛夷音讯全无,他着实担心。 只要想到辛夷可能出事了,林然心里就像钝刀子磨着,一下一下的疼。 风吹着林然衣袂翻飞,冷意慢慢沁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色开始泛白,却没有下去的意思。 “然弟,怎么又一个人来这里了。” 下学后,朱文和林然回了校舍,就在他整理衣物的功夫,林然忽然不见了。 朱文本以为林然是出恭,或是打水,见他迟迟不归,担忧之下出门寻找。 他脑中闪过林然爱待地方,最后果然在后山看到,他独立风中的身影。这样的林然,让人心疼,朱文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两人从清河镇时开始同窗,到如今也有三载。时光似箭岁月如梭,三年的光阴,早让朱文将林然引为知己。 林然所思所想,朱文岂会不知,然而许多事,总是与人心背道而驰。 当初在清河镇,朱文也和辛夷相处过,关系还算不错,他也很欣赏那个聪慧的女童。 如今女童成为了少女,林然的微小心思,也成了情根深种。朱文作为旁观者,只能在一旁叹息。 只因林然的对辛夷的喜欢看,私下里朱文也曾为林然调查过自打他们离开后,辛夷的情况。 有些话朱文不知当讲不当讲,比如辛夷和英国公世子交好,比如她在汉阳城中频频遇到危险,最后还是世子解救她于危难之中。 自古美人爱英雄,经历了这么多事,哪怕辛夷当初喜欢林然,也该慢慢磨平了。 但是林然无知无觉,仍旧沉浸在对辛夷的怀念与欢喜中,不可自拔。少年人的衷情,总是如此催人肝肠。 相处这么久,朱文怎会不知林然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执拗。若是让他知晓了辛夷之事,谁知他能不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故而,朱文只能选择隐瞒。 后山人迹罕至,两人在陡峭的坡崖前并肩而立。林然见朱文来了,略带歉意的说:“我想过来静静,忘记了时间,让你担心了。” 朱文比林然年长几岁,在他身边如同兄长一样照顾着他,这份恩情林然记在心中。 “起风了,山长说明年圣上可能开恩客。快到府试了,你也该早做准备。无论如何,杂事放到一边去,早日考取功名较好。” 朱文细心规劝着林然,希望他能暂时放下儿女情长。本来,凭借林然的才华,今年府试取得头名不在话下。 只因林然救了山长的女儿,生了一场大病,这才错过了府试。朱文作为朋友,不希望他明年再出问题。 对于读书人而言,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金榜题名。朱文出身富贵,对于名利不在乎,为的只是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庭院而已。 但是林然不同,他背负着举家上下的厚望,明年必须背水一战取得功名。 林然听了朱文的话,心下恻然,点头允到:“文兄的话,小弟牢记在心。若明年开了恩科,我定然会全力以赴。” “你明白就好,山长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将你视为得意门生。你自当勤恳做学问,莫要让他失望才好。至于儿女情长,愚兄劝你一句,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才不失男儿本色。”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