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冷 落
允链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皇兄那帮子兄弟可真是懒得彻底,还有父皇,竟然都派人送了一些手头棘手的事情来问他的意见,前些日子为了救暖儿及十八寨的事,都好些天没有回来了,这送来的信就堆了一堆了,而且,全部都写着急,真是的,难道朝廷上那一帮子大臣的脑袋都是摆着好看的?虽然他也挺喜欢处理这些事,挺有成就感的。但这些家伙也太依赖自己了吧。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抬着手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突然感觉屋子里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看了看窗外,月儿高照,夜色深沉,没有一丝人声了,看这个样子,怕是已经到了子时了。要是往常,暖儿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 “爷,要不要打点热水来洗把脸?” 小禄子殷勤地问道。 允琏摇了摇头,出了屋子,脚步一转,就朝无愁住的屋子里去了。 心里有些不悦,这些天天天围着无愁转也就罢了,现在竟然都展到夜不归宿了,这丫头可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察觉了允琏的不悦,小禄子噤若寒蝉地跟在后头。心里头暗暗替暖儿担心起来了,爷似乎生气了呢。 屋子门并没有关,允琏走了进去。 却是并没有看到暖儿的人,一时有些意外。 无愁却睁着一双大眼,带着些敌意地看着允琏,就是这个人,害jiejie晚上都不能陪自己睡的。 对于无愁这样的眼光允琏早已经习惯了,跟一个现在明显讲不通道理的孩子似的人物计较,他还没有那么无聊,再说,这回若不是无愁,恐怕胜负还真难以预料,那突然冒出来的高手,也不需要做什么别的,只要将他们这些领人物全部击毙,只怕就会乱成一团锅了。 因此,允琏也不在意无愁明明看到自己了,还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的样子了。 “jiejie人呢?” 允琏直接问道。 无愁却抿着张嘴看着他,就是不说话。这个坏人,又是来带jiejie回去的。明明很不喜欢这个人带走jiejie的,而且,他也很弱,就是自己受伤了,也绝对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的。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却在告诉也,这个人,自己是不能伤害的,不但不能伤害,还要保护他才是。 不过,她不理他总可以了吧。 无愁得意地瞧了允琏一眼,孩子气地将头藏进了被子里。 我就不告诉你,看你怎么办? 被无视的允琏无奈地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却现另外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这又是谁? 不过,就是心里好奇,允琏也不会再找无愁碰钉子了,他还没有那个嗜好。 他将疑问的眼神投向了小禄子。 小禄子会意地退了出去。 心里得意不已,看,他和爷是多么多么地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正准备去找个人打听一个这小男孩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夫人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有回来? 却看到暖儿远远地从那边走廊处,端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过来。 小禄子赶紧迎了上去。 “夫人,怎么能让您做这样的事呢?叫小的一声也就得了。” 军营里不许带女眷,这回允琏不放心暖儿,无愁又是立了功受伤,让她们两个进来已经是破例了,因此,也就没有丫头服侍,有些事便要暖儿亲自动手打理了。 还好,暖儿原本也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倒也还是挺适应的。 暖儿笑着任凭小禄子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 “你怎么过来啦?爷的事儿忙完了吗?” 小禄子朝屋子里呶了呶嘴,示意暖儿小心,一副里面有老虎在的样子。 “爷在屋子里面呢。” 暖儿会意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踏进屋子里,暖儿就看到允琏了,确实有些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只不知是什么事情? 难道公事有些不顺吗? 她对着允琏说道:“爷,稍等一会儿,我先喂小猫喝一下药好吗?凉了就苦了。” 说完,就去接小禄子手里的碗。 小禄子赶紧闪避。 “夫人,我来喂就好了。” 我的夫人啊,您这时候就有眼色一点行不行啊? 没看到爷的脸色吗? 暖儿却坚持地伸出了双手。 “不行,你跟小猫不熟,他会害怕的。” 这个孩子,最近恐怕受了不少的苦吧。暖儿去的时候,还有一名女子在看着他,照顾得还算周到,只是,烧得实在是厉害。或许是太难受了吧,一个劲儿地喊娘,偏又不像别的孩子那般大哭大闹地,而是细细地抽泣,声音如果不用心,几乎都听不得太见,看得暖儿心酸不已。 跟那个女子打了个招呼,就将小猫带了回来。 又找了云官前来替小猫看病,他的医术据说是极高的,最近也经常在替受伤的士军们看病,颇得众人的拥戴。 云官开的药果然极为见效,到了晚上,烧基本上也退得差不多了。 暖儿看小猫还算平静,便下去替他煎药了。 虽说可以找伙房里人帮忙煎药,但这点小事,暖儿便不想麻烦别人了。 再说,自己是女子,又亲自听到了云官的说明,做事也细致一些。 见暖儿坚持,小禄子只得将手上的药递给了暖儿。 看她将那名唤小猫的小男孩半拥了起来,温柔细心地喂着他吃药。 小禄子偷偷的瞧了瞧允琏的神色,果然面色似乎又黑了些。 小禄子心里暗暗叫苦,夫人啊,您对爷的黑脸是毫无感觉,可不代表我没有啊。看到爷这张脸,真是十分地有压力啊。小禄子觉得这时候呆在爷的身边真是气也不敢大喘一声,就怕允琏来个突然大爆了。小禄子可绝对不想看到那样惊涛骇浪的场面的。 小猫真的就像只病怏怏地小猫似的,不过,见是暖儿,他倒是极乖。 娘说过,这个jiejie是好人,要他听jiejie的话的。 而且,这个jiejie老是笑笑的,自己也喜欢。 下午暖儿跟他说了,过几天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去见娘。 因此,小猫分外乖巧,生怕到时候不带他去见娘了。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娘了 好想娘啊。 吃过药,暖儿又哄他睡觉。 小猫却睁着一双眼睛,有些渴望地看着暖儿。 “跟jiejie说。” 暖儿问道。 “唱曲曲,娘都唱的。” 原来是这样啊,暖儿想了想小时候娘哄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唱的那些曲了,便开始轻声地唱了起来。 她将小猫半抱在自己的怀里摇晃着,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小猫的背部。 晕黄的灯光照着她柔美的脸上。 她看着小猫的眼神,温柔得紧。 这个孩子,还这么小,就受了这么大的苦。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弟弟这么大的时候,虽然家里是清贫了一些,可好歹有爹、有娘,还有她。 虽然吃得不算好,可都把他看得跟宝一般。 生怕他跌了、摔了。 若是他一生病,更是全都守在他的身边,叫一声口渴,几个人便忙着去倒水。 那像这个孩子,早早就没了爹,娘也不能老是陪在他的身边。 生了病,身边连个亲人也没有。 真是可怜啊。 偏偏又这样懂事,让暖儿已。 温柔优美的歌声在屋子里回荡。 允琏的不悦慢慢地被这温柔的声音融化了开来,渐渐消失无踪了。 这还是一次听她唱曲儿呢,没有想到唱得这么好听。 让他的心都跟着柔了起来,变得平静、舒适。 暖儿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的样子,让他突然有些心动了起来,若是这个小男孩是他和暖儿的孩子?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个画面,一个长得酷似自己或是暖儿的小男孩或小女孩躺在暖儿的怀里,而自己抱着暖儿。这副画面,让他的心突然有些动了起来。 以前,他从来不觉得有孩子是一件什么叫人愉悦的事,甚至极为反感。 他们这种人的孩子生出来能做什么? 不过又是母亲争夺宠爱的工具罢了。 不能顽皮,要有皇子的风范,要好好念书,不然,娘就不理你, 被放在水里,好冷好冷,可是,那个女人却说,不,现在还不行,一定要烧才行。只有你生病了,你父皇今日才会来我这里,我打了赌了,这回不能输…… 被关在黑黑的屋子里,为什么太子都能把这部书完整的背下来,你却不行?不背完,就不准出来…… 你是我的儿子,一定要比那个女人的儿子强才是…… …… 一幕幕场景在他的眼前闪过,明明决定了要忘记的,可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幕,却又想了起来。不过,心里却再也没有以往回忆起这一段往事时淡淡苦涩和无奈。 似乎,那只是一段故事而已。 他的眼睛离不开暖儿,若是她有了孩子,结果应该不一样吧。 小禄子看着已经进入忘我状态的允琏,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果然爷有再大的脾气,见了良人主子也就变成没脾气了。还好不是自己一个人对着爷,小禄子庆幸不已,为了自个儿以后的健康和快乐,自己得紧紧地靠在良人主子的身边才行,小禄子的心里有了绝对英明的认知。 小猫一会儿就睡着了。 暖儿朝允琏招了招手,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屋子外面。 允琏会意地跟了出去。 却见暖儿有些歉意地看着自己。 “爷,小猫虽然现在烧退了。但小孩子的身体还是很难道说的,病没有完全好,不看着他我也不放心。今儿个夜里,我就在这边睡好吗?” “那怎么样。”允琏立马反对,其激烈地态度,让暖儿讶异了一下。 看到暖儿的眼神,允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太大了一些。只是,这小猫虽小,到底是个男孩子,而且非亲非故的,怎么能让暖儿和他睡在一起呢?想到那个场面,允琏就浑身不舒服,刚才暖儿抱着那小猫就已经让他的心里头有些不爽了。 “小禄子,去多拿几床棉被来,打个地铺。” 小禄子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极点,难道,爷要跟夫人一起在这里打地铺睡?他真的没有听错? “还不快去?” 小禄子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赶紧一溜烟地跑去了。 暖儿抱歉地看着允琏。 “这样不好吧。” “给我唱道曲儿吧。”允琏却突然说道。 暖儿点了点头,被允琏拉着在石椅上坐着了。暖儿刚刚坐定,却觉得腿上一沉,原来允琏竟然躺在了她的腿上。 随后眯上了眼,吩咐道。 “开始吧。” 暖儿伸出双手,为允琏按着太阳xue,想了一想,唱起了一道轻柔婉转的曲子来了。 云收雨过波添,楼高水冷瓜甜, 绿树阴垂画檐。 纱厨藤簟,玉人罗扇轻缣。 美妙的歌声在夜空中渐渐飘远,直至无声。 小禄子打好了铺,正准备过来请两位主子前去休息。 出来却看到了这么一幕。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爷和夫人,感觉真的很好很好,要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暖儿也看到了小禄子,朝他摆了摆手。 示意他自去休息。 口里的曲儿,手里的动作却是没有断,一曲毕。 低头往下看,却见允琏半天没有动静。 “爷?” “爷?” 暖儿轻唤了两声,却见允琏没有反应,显然已经睡着了。 暖和的手抚摸着允琏的眉、眼,将他眉间的皱纹一一抚平。 他也忙了一天了,暖儿有些不忍心叫醒他,便就这样坐着。只是时间长了,却是有些无聊。看着天上明亮的月儿,她突然兴致大,干脆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曲子全部都唱了起来。 允琏睁开眼里,正听到暖儿正兴致高昂地唱着一歌。 仔细听来,却是这样的。 小花鸡,上磨盘 小花鸡,上磨盘,一挠挠个大皮钱。 又买酒,又称盐,还娶媳妇过新年。 一边唱,还一边在那里兴致高昂地比划着,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允琏的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来。 这个女子,还真会自找乐子。 不过,这都唱得什么歌啊? 还娶个媳妇过新年? 还有那个动作。 暖儿却一脸稀奇地看着允琏,叫道。 “笑啦,真的笑啦。” 距离爷上一次笑,似乎又有很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