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回家
那位齐小公子又来了,靳宜安皱眉,总觉得这位齐小公子对自己似乎有些看法。可齐小公子自己不说,她还能自己开口去问不成?每次被他带着一丝玩味的看着,她就觉得全身的汗毛似乎都要竖了起来,就好像……好像她小时候遇上的那只花狸猫。 “公子有事?”靳宜安抚了下手臂,在齐府别院中养伤十几天,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已经定了明日回靳府。 毕竟,她是靳府未出阁的大姑娘靳宜安。 袁玓摇摇头,淡淡的说道:“只是想到靳姑娘就要回家,想要叮嘱靳姑娘几句而已。” 这话听得靳宜安诧异起来,不由得打量起袁玓来,这个齐小公子真是奇怪,他有什么好叮嘱自己的? “人心诡谲,劝靳姑娘要记得两点,”袁玓顿了下,吐出几句话来,“少说多做,不做不错,还有,师出有名,有理才有力。”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开。能开口说这几句话已经是很难得了,若不是看在自己算计着退掉她的亲事的份上,他才不会提点她。 靳宜安奇怪的眨眨眼,这齐小公子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来说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过,听起来似乎是有几分道理啊。 四月的天气,空气中无处不飘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挂在空中的日头暖意融融。春天,果真是好季节。 一辆装饰精致的小车稳稳行到了现任国子祭酒靳济则靳大人府邸门口。待车子停稳,才有身着青衣黄衣两个俏丽婢女轻巧的跳了下来,小心从车上扶下一位头戴帏帽的小姐。那小姐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勾勒的纤纤身姿格外动人,只是看着都替她担心那柔软腰肢怕要风大些就折断了去。 你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你是靳家大姑娘。 心中默念这句话,靳宜安噙着一抹笑意,在身边婢女的扶持下走进了靳家大门。 “前事……尽忘?”靳济则拧着眉看向袁玓。 袁玓坦然笑着,落落大方的点头:“大夫说自山崖上跌落,能保得性命已是不易,伤到了脑部也是难免,怕是这辈子都难再恢复了。” 靳济则未立刻开口,沉吟了片刻后才歉然一笑:“都是我府上疏忽,倒还给袁公子添了麻烦……”应该只是偶然,哪里会那么巧正好遇到,况且那丫头也没什么好值得人特意遮掩的。 “虽然巧合之下被我所救,但还望伯父不要过多提起,毕竟对女子名声有碍。”袁玓摸摸下巴,这样,那个靳大姑娘应该不会知道那齐小公子其实是他袁二公子。 且不论这两人如何谈话,靳府的后宅早就因靳家大姑娘的安然回归而波动起来。 随着引路的两个媳妇子向前走去,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前方是一扇小巧拱门,靳宜安面不改色,仍旧笑着随她们走了进去,明亮柔媚的眼波时不时移向四周。 “大姑娘请这边走,小心脚下。”前头那个细细眉毛的媳妇子笑着将靳宜安引入另一条路上。 靳宜安点点头,仍旧边打量着四周情景边慢慢的跟上去。 这条路不是去向母亲锦华院中的路,却是去往她原来院子安时院的路。顺顺溜溜的走到了一处台阶处,靳宜安神情不变抬脚便迈了上去。 “小心!”身穿黄衫的婢女眼疾手快,将滑了一跤的靳宜安扶住。 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前面引路的媳妇子连忙上前认错:“都怪奴婢们平日里走惯了这条路,忘记提醒大姑娘,这右边的台阶甚是滑脚,皆因大家习惯了,平常都会小心避过,却忘了大姑娘……” “无妨。”靳宜安摆摆手,“还请带路吧,总不好让母亲等着。”扶着黄衫婢女的手,靳宜安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心里却是一再的闪过疑惑。这两个丫鬟,一个叫草儿,一个叫木儿,是那齐小公子送给她的丫鬟,她本想推辞,却被齐小公子突然冷下来的眼神骇住,不得已点了头。 两个媳妇子对视一眼,暗暗交换一个眼神,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去。 再次绕过一处花园,锦华院的外墙才出现在视线中。 靳宜安低下头,嘴角轻轻扯起一个嘲讽的角度。曾经无数次,她沿着这条路,走过这堵墙,转过前面的花丛,踏进那扇门,去向整个靳家的当家女主人请安问好,抑或是认错受罚。 青石板铺得整齐笔直的一条路,路的尽头就是锦华院的正堂安平堂。 靳宜安抬头,见着安平堂还如往时那般富丽,迎头堂上正中挂着一幅前朝王书有的月照千里的真迹,旁边是父亲亲手所题一联:安家慈德为先,平业正身则成。靳宜安心里不禁一哂,一个女儿将另一个女儿推下山崖,母亲果然安得好家。 安平堂中,靳家的女眷们已经等候多时了。正中坐着的是靳家当家主母杨氏,肤色白皙,虽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宜的她不仅不见老态,反而更添韵致,眉宇间有着久居高位的雍容气度。虽然靳宜安回府的消息已经传来许久还仍不见她的身影,杨氏脸上却不见丝毫不耐。 站在杨氏身旁的就是靳济则的三个妾侍了,正室身前,她们自是没有坐的资格的。其他两个还可,唯有一侧身穿半旧青缎掐花对襟外裳,头上仅簪着一支迎春花的那位虽然极力想要保持镇定,却还是被手中绞成一团的帕子出卖了此刻的心情。 “羽华,”杨氏头也不回,平平淡淡的说道,“我就说过,那孩子是个有福的,这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么,你还担心什么?” 突然被主母提到名字,大姨娘羽华一抖,惊得差点将手中帕子落在地上,赶忙回了神期期艾艾的应道:“是……有太太的福气罩着,大姑娘一定平安,一定平安……”虽然是惊慌失措,但苍白了的脸颊却更惹人怜惜,她年纪比杨氏还要大上一岁,但哪怕是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衫,看起来却仍像是比杨氏年轻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