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若是男儿
嫁期一天天近了,皇甫惜歌心里越来越没底了起来。这人世间的大事小情儿,无论你提前做好了多少准备,也都只限心头所想,待到真正遭遇,说与做完全就是两回事儿。 何况这嫁人之事,可是离开从小生活的娘家,住进一个全然不认识的外人家里。这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还要与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皇甫惜歌想到这里,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两天王妃与两位李姑姑晦涩的给她讲了许多。又给了她几个荷包香囊,里面藏着些难以见人的图画,是那种看了第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的玩意儿。 就算与那个男人和衣而眠在同一个屋子里同一张床上,皇甫惜歌都不敢想象;若照着那图画里的去做……岂不是要羞活了先人? 虽说之前,也在病中游荡过九生九世,那可都是旁观者般的魂灵低头俯瞰,既没亲身经历,又没瞧见人家的洞房夜是如何过的......何况每一生只如蜻蜓点水般看了一点点... 那灵魂的游历,除了令她更加不愿信任男子,不愿嫁人,好像没有别的用处...她越想越是哀愁。 当初能勉强答应了出嫁之事,一是为了让王妃放心,二是为了逃避和亲,三是总要走这一遭儿。哪知道如今一切准备妥当了,又冒出来这么个幺蛾子?看图做事?不如死了算了…… 皇甫惜歌痛苦的抓着头发,直到将那发髻抓得稀烂。母妃竟然说什么男女居室人之大伦。哪个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怎么可能吗,之前见都没见过…她心里哀号着。 逃婚?现在还来得及吗?都怪母妃和李姑姑,怎么不在自己刚从殷州回来就讲这个?偏偏等到现在? 小李姑姑走进东稍间,见她正在痛苦的抓着发髻挣扎,吓了个够呛,以为郡主哪里不舒服、忙上前询问。 不想皇甫惜歌满脸眼泪的抬起头来:“姑姑,我也知道现在这时候儿反悔不得了,可是能不能嫁人归嫁人,不行那个…那个居室之事?” 小李姑姑先是有些失笑。随后一细想,自己这一辈子也不曾嫁过人,虽然给主子们说起来头头是道,若真的落在自己身上,也难免有些抗拒。便只能柔声安慰:“您这身份摆在那儿,又是太后赐婚,若您真的不想,萧三爷他必会给您些时日。” “等过些天慢慢熟识了,这事儿也就顺水行舟了。郡主不必为这太过忧虑。” 皇甫惜歌抹了把泪,一拍掌撇着小嘴儿说道:“我算知道为何总有男人宠妾灭妻了。好多男人的小妾不是老娘身边的大丫头、便是自小儿伺候他的,或者就是去哪儿流连时认识了的。” “老早就熟识的人,肯定比那盲婚哑嫁娶进来的媳妇招人稀罕啊。” 小李姑姑扶额感叹郡主变脸变得真快,却也不由得赞道这说法儿有道理。老主子太后当初一进宫便受到先帝爷的宠爱,不就是因为早就相识?据说先帝爷做皇子时便与老主子的兄长交好,时常微服了跑到老主子娘家去呢。 “郡主既然悟出了这个理儿,如果萧三爷身边有这等丫头,介时可要多加提防。”小李姑姑肃颜道。 皇甫惜歌啼笑皆非,“姑姑这声萧三爷更是唬人,听起来像个半大老头子似的。” 小李姑姑再次无奈。这孩子,总是在你被她的话引进去之后,她自己闪身跑了。却宠溺的拍拍皇甫惜歌的肩:“姑姑给你梳梳头发吧?瞧瞧那小脸儿,也哭得猫儿似的了。” 流苏打了热水进来,滴进几滴玫瑰纯露服侍着主子洗了脸。见主子不过偷偷在房里呆了一会儿,眼皮已经哭得有些肿了,也对这嫁人之事恐惧了起来。皇室贵女下嫁世家名门还如此,若是自己这等人哪日要配了小厮管事…… 皇甫惜歌抬头瞧见流苏略有惊恐的表情,便觉得自己失策了。自己窝在房里恨这怨那不碍的,不能在这等时候让丫头们也跟着慌起来不是?于是娇羞一笑,问流苏:“你也和我一样,舍不得离开王府?” 流苏忙摇头,慌慌的说道:“只要能跟着主子,去哪里都一样。” 心下却道,原来主子这是撒娇呢,舍不得离开王妃离开家。听说有的地方女子是要哭嫁的,将离别之意哭着唱出来,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表达自己对离开家的不舍。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只是离着嫁期还有三天,主子便哭成这样子,看来这几日得下些心思给主子打理打理那肿眼泡儿了。 小李姑姑亲手给皇甫惜歌梳了头,又与流苏一起帮她换了衣裳,便起身往王妃的院子里去了。 翡翠和琉璃前些日子便被王妃送回了皇甫惜歌身边,洛老太太给的四个丫头也住进了后罩房。这锦茵院里愈加的热闹起来。 璎珞接手调教洛家来的小丫头防风,教些禀事回事的规矩,以及如何学会察言观色手疾眼快。王府毕竟不同于洛府,以后的萧府更是未可知,防风便规规矩矩随在璎珞身边,言道多随着jiejie学些东西总是好的,很令璎珞满意。 问过白芷是自小儿便学医用药的几个丫头之一,王妃当时也感叹自己母亲的用心良苦。哪个大族里没有几个待嫁的姑娘,当初自己吃过亏,倒换来母亲吃一堑长一智,给侄女们老早便备下几个得力的丫头们陪嫁,那亏吃得还真是值得了。 翡翠在王妃院里的日子一直盯着膳食。知道有白芷这么个懂药膳的丫头来了,自然不能让她落于旁人之手,当时便亲热的拉了白芷的手,“meimei从此是我的人了。” 扭头又说:“君眉是主子亲自调教的泡茶能手,也给了奴婢吧,从此我们姐妹三个便一同打理主子的入口之物。” 皇甫惜歌当时笑了个够,“什么从此是你的人了,听起来倒像街上霸占良家妇女的二混子!” 几个大丫头不用主子发话便能接过调教小丫头与新人的职责,还是很令皇甫惜歌满意的。任你再是彪悍强硬七窍玲珑,毕竟猛虎难敌群狼,有人帮衬着总是好的。 一路往王妃的院子里走着,一边问流苏:“你这几日不用调教新来的,花黄和顶针儿都是过去用惯了的人儿,倒比那几个清闲些呢。” “洛家外祖母给的另外两个,这几日如何?” 洛老太太给的丫头还有两个,王妃与皇甫惜歌当时见了便是不大喜欢的。那两个丫头与白芷防风不同,没什么所长,却一副妖娆柔弱的样子,显而易见是准备留着做通房的。 皇甫惜歌当时便想只留下白芷防风,将这两个叫豆蔻和茯苓的打发回洛府去。若是到了婆家,什么婆母婆祖母给塞过通房来还情有可缘,自己人给准备好了算是哪门子事儿?平白的叫人心头不喜。 然而长者赐不可辞,王妃又说了外祖母的原话儿,什么这两个丫头自小能歌善舞,又有命门握在老太太手里,“做不做屋里人,当然还是你说了算。只有你一辈子都用不上这法子才是最好的。” 这叫什么事儿?人还没过门儿,就得玩些争宠固位的小算计,防完了外人儿又得防备自己人,草木皆兵啊。皇甫惜歌不快的收下茯苓豆蔻,告诉自己的大丫头们将她俩安置好便冷着。 流苏听见主子问起,回道:“茯苓那丫头还不错,这些日子一直闷在房里,饭都是领了回屋里吃。那豆蔻却是个闲不住的,没人和她说话儿,她便上赶的找人闲聊。君眉她娘都说了,这丫头不是盏省油灯。” 皇甫惜歌心底冷笑。豆蔻这种事事外露的人,倒不碍的。茯苓那种看不出来真老实还是假老实的,才可怕。有命门握在外祖母手里又如何,父王当初的几个姬妾也有命门握在上面那位手里,照样有人反了水,只盼着父王的宠爱能救她们逃出生天呢。 不知道外祖母是怎么想的。这种半路换了主子的人,是最容易成为白眼狼的。还不如那一开始就站在你对立面的好提防。何况连自己的外祖母都给萧三郎备下通房,也太给他萧家脸了吧? 皇甫惜歌握紧了拳头。任由你千变万化,我自有我的规矩。画了圈儿老老实实给我蹲里,若想窜出来,对不起! “一会子回去后,璎珞你们几个碰碰,到了萧家后,尽量别让豆蔻和茯苓闲着。缝个袜子纳个鞋底儿什么的,累是累不着,也不能给她们闲着的工夫。冷眼旁观个一半年,也就摸着底儿了,是打是亲是走是留到时再说。”皇甫惜歌眼见着快到了王妃的门口,忙嘱咐。 都快晚膳时分了,王妃依然忙碌着。还有三天就是大婚的吉期,嫁妆早已送至殷州萧府,这是忙些什么呢?非得要亲自做? 王妃见女儿发问,笑道:“你三日的回门,一个月后的回来住对月儿,不都得安排妥当了?早些动手,心头不慌。” 皇甫惜歌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如今还没出嫁,母妃已经惦记着之后再见自己的那些事儿了。 默默地抱住母妃瘦弱的肩,她再次恨自己生就了一个女儿身。若自己是个男儿,娶了媳妇再纳些姬妾,多生几个孙子孙女给母妃抱,也不至母妃如此凄凉。 想到这儿,皇甫惜歌又笑了。自己是个女子,便不愿夫君纳妾留屋里人;才刚假想了下做个男子,便惦记着多弄些姬妾生儿育女。 女子的苦痛便是来自于男人的这等想法儿吧?看来自己还是太自私太天真了,待真正嫁为人妻、明白了女子真正的苦楚,可还会这么想? 王妃问女儿笑些什么,听她说完也不禁掩袖笑起来,笑罢道:“人在什么立场便要说什么话。像谢mama那日说花圃婆子似的,你不是她,你哪里知道她所想。” “因此谢mama那番话并没白说呢,娘的惜儿也知道换了位置考虑事儿了。” 可这也忒矛盾了吧?女子不喜夫君纳妾,男子却想多多生儿育女,俩人谁都没错儿,却也难以调和啊。难道没有个办法,既不许他纳妾,又能赶紧多生几个?可人又不是老母猪,一窝儿便能生下十个八个…… 王妃听了这老母猪之说,笑得难以自禁,伸手轻拍女儿的头,“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哪能拿人和猪比?何况你自小儿养在王府,哪里见过什么母猪?又是那些婆子们浑说,被你听了去吧!” 皇甫惜歌摸了摸头顶,讪笑道:“谁爱听她们满嘴胡吣。若是皇上能下令,一家儿只许生一个孩儿便好了。” 王妃惊愕的瞧着女儿,用了很久也未曾想通这孩子哪里来的这等古怪想法儿。 -------分割线------ 先感谢下默默支持花儿,投票收藏的友友们~~ 不过能不能跳出来说句话?花儿明天上青云榜,我是该一更呢还是一更呢还是一更呢? 哈哈,开个玩笑。下周可能会隔天两更,也可能天天两更~~有啥意见的吱个声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