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若即
出了吴府,素言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是城府不够深,沉不住气,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却彻底惹翻了这位吴老夫人。 她虽是无心之失,却只怕吴老夫人没那个雅量,迁怒于人,费耀宗的婚事又泡汤了。啊啊啊——素言真想扯头发尖叫。是她上辈子欠了费耀宗的还是费耀宗欠了她的,两门好好的亲事都毁的她手里了。 再一再二,他不会这次把自己掐死啊? 素言一脸懊悔,深恨自己不该冲动,跟一个“老人”斗气计较。要不怎么说冲动是魔鬼呢。 回到费府,素言不及换衣服,就先去了费老夫人的长青院。 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问:“怎么样?” 素言苦了一下脸,低头道:“好像,办砸了。” “怎么会?”老夫人一脸惊讶。 素言叹一口气,索实话实说:“吴老夫人似乎对我很有偏见,我一时冲动,说话就有点……呃,刻薄,所以,最后就不欢而散了。” 老夫人却笑起来,半晌才道:“你,你这丫头,到底,是说了什么,把吴夫人气成那个样子?” 素言睁了睁眼睛,道:“我承认有为自己开脱之嫌,但是……”鼓足勇气,连脸上的神都正严肃:“我是真的没和吴公子说什么。总之那天很混乱,我从媚娘那里出来就遇见了他,他问我过的好不好……” 素言尽量客观的陈述当之事。 莫名其妙的那个人不是她。吴世庭那口气,仿佛是她在费府过的水深火,如同地狱一样,急等着别人来解救一样。而他则当仁不让的愿意做这个两相愿的救世主。 别说她不是从前的米素言,就算是,她也早就嫁给了费耀谦,是费家三媒六聘抬着花轿将她迎进来的,吴世庭也不该说出带她走这样的话。 他难道就不为素言的名声考虑的吗?好心办坏事,这分明是要害死素言,和素心有一丘之貉的嫌疑啊。 老夫人听了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去分辨谁是谁非,所谓的家丑,牵联着几家的名声,耀谦和素言夫妻俩能够共同面对,将这件事化解于无形,是再好不过的了。 到于和朱家的婚事么……如果能成,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不成,那也只能说是天命。却没急着走,看着老夫人,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话要不要说。老夫人问:“你想说什么?” 素言摇了摇头,道:“今之事,确实是素言无礼了,不该对长辈口出妄言。不过,素言也是因为自认当之事是清白的,因此底气未免过于强了些。老夫人,麻烦您以后见了吴老夫人,代素言道声歉。” 素言行了礼转退下。 她不是不觉得委屈。可是,她和费老夫人不是亲母女,有些事,她做的太过份,只会抹杀她在老夫人心里的分量,不如低一时之头。 还有,就算是亲母女,她的尊严也比不过家族的利益,她完全相信老夫人是能随时随地可以牺牲费家两兄弟的婚事来成全费家家族的名声的。 更何况女子的地位,在这个时代太微不足道了。 若是亲女儿,老夫人也可以一个耳光盖过来,斥骂她不知分寸,目无尊长。 虽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终究还是寒了心。 穆mama见素言出了门,见老夫人若有所思,知道老夫人定然有话说,便上前轻手轻脚的替老夫人换了杯茶水,垂手立在一边。 老夫人抬头望了她一眼,道:“你坐下来,陪我说会话。” 小丫头端了锦杌,上面铺了厚厚的棉垫,穆mama这才坐下来,道:“老夫人可是为什么事费神了?” 老夫人无耐的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元雪了。” 穆mama脸上立即肃了容颜,道:“大姑娘嫁了也有三年了吧,却是一直都没回来过呢。不过好在南珠是个好地方,一年四季如,不比得北方,到了冬天就结了冰雪,万木萧瑟的,看了就生了离别之意……” 两人絮叨了半晌,一个字都没提素言的事。 眼见得头移过了窗户,到了午饭时间,穆mama停住话头,道:“老夫人,叫人摆饭吧。” 老夫人似没听见,只是看着窗棂上的花纹细细的看了半晌,才道:“你去叫厨房做两个素言吃的菜,亲自送过去,只说今天的事叫她别往心里去……” 穆mama惊讶的抬头。 老夫人却只是一笑,低声道:“我老了,这个家,早晚是要交到她手里的。”朝着穆mama轻道:“她还是年轻……趁着我在的时,替她把路铺平了,不是难事。” 穆mama垂下头,道:“老夫人这么想,是大爷和大少夫人的福份。只是,二爷与朱家的婚事……” “成与不成,不在谁的上。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素言回了歌华院,细细回响了吴太夫人的态度、老夫人的神,心里的弦越绷越紧。一时间空空dàng)dàng)的,心有些没有着落。顺手拿过针线,有事占着手,不安的思绪慢慢的被驱逐出了心房。 正午时穆mama过来了,亲自送来了两份菜,传了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说,少夫人是为了二爷的事才受了委屈,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素言谢了老夫人,又谢了穆mama:“mama说的什么话,素言可不敢说是受了委屈。吴老夫人是长辈,是素言不懂规矩……” 吃饭吃的没没趣,破天荒的歇了个午觉。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素言坐了半晌,忽然不想起来,裹着被子,坐在头发怔。 费耀谦进来时,正看见素言脆弱的侧影。 那微垂着的头,尖尖的下巴,净白的脸在淡淡的光线下显的有些单薄,纤弱的肩上,半披着海棠色的锦被,乌黑的长发顺垂下来堆积在脖颈,增添了三分柔软的妩媚。 他坐到沿。 素言惊醒的回过头来,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滑落,不等他看清,她早已恢复镇静:“大爷回来了?今是素言惫懒,失了礼仪。”一边说一边下了,利落的披上外衣,双手灵巧的在脑后挽了头发,一迭声的叫:“蕙儿,上茶,墨儿,替我打盆水。” 又是人前的米素言,挑不出错处来,却那么的假。费耀谦伸手,却没抓住,空气从手心里轻轻的流过,没留下任何痕迹,任何气息。 等素言再回来时,已经收拾利落,含笑温婉的陪坐在费耀谦边,道:“大爷可饿了么?今天有没有想吃的?” 费耀谦看定素言,问:“你就没什么可对我说的?”知道她受了委屈,也看到了她的委屈,还是要亲耳听来才算数。 素言微微凝神,怔了一怔,很快的笑道:“没有。”眼神坦dàng)的看向费耀谦:“大爷是从老夫人那听说了什么吧?素言虽然觉得委屈,但充其量也算是咎由自取,是素言不该对长辈不敬……难不成我还要像个孩子似的跟你撒撒才算圆满?” 这话说的费耀谦大笑,伸手抚上她清丽的眉眼,柔声道:“怎么才叫圆满?嗯?” 低低的声音里生出无限旖旎。 素言说过话就即刻后悔。这话听来如此亲近,竟然真的像是在撒。被费耀谦这样一抚、一问,更觉得上躁。不是那种生发感的躁,而是彻底的无可应对的躁。 虽然她打定主意要和他做这世间最普通最无奇最平淡的一对夫妻,她却痛恨夫妻之间必须要做却是为了做而做的事。 如果没有两相悦,她不以为自己会觉得有多向往有多快乐。 所以,她不愿意在这会,因为自己行为语言上的失当给他任何错觉的借口,她于是自嘲的笑道:“我不以为你会上一个软弱的女人。” 素言以攻为守,打破了两人之间才萌生起来的暧昧,极有效的噎的费耀谦说不上话来。的确,他不喜欢柔弱的女人。 可是,一个女人适度的示弱、撒,是对男人的另一种恭违。 只要适度,他还是很愿意在得暇时为她提供硬实的肩膀。 可她说的这样直接,直的让他顺不上来气。这个可恨的女人,越是这种假装出来的温顺越是刺心。 素言只是笑笑,并不去看费耀谦的脸色,轻轻端起蕙儿刚送上来的势烫的茶喝了一口。温的暖流注入胃里,上的冷意消失无踪,人也精神了些。 她不是想逞什么坚强之态,只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寂寞。胜利无人分享,悲伤也一个人尝,她早就学不会和人诉苦,不管那个人是谁,和她有多么亲密。 如果她是费耀谦,她确信不会比他做的更好。她从来没奢望过费耀谦可以忘记仇恨,如痴如狂的上她。 尽管,她似乎真的有几分姿色,尽管,她似乎和媚娘有那么点不同。可是在男人的眼里,女人说到底不是那么重要。 所谓的赌约,不过是想给彼此一个更长的时间。 素言想要的,最低最低的底线是和费耀谦和平相处。如果两个人注定要被绑在一起,如果两个人注定要做夫妻,即使平淡麻木、乏善可陈也要比怨恨强。 她不想投入太多的感,同理,她也没想过他回报给她什么感。 没有的婚姻固然可悲,但没有感的坟墓也未必是一件悲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