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夕阳
天界崩塌，谁能只手补天？人间无常，谁能主宰沉浮？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中，光芒里盛放了黑暗的花朵，绝忘处隐匿着新生的脉动。千万年，淘尽了天骄与奇才，剩下的是渣秽还是至尊？ 罪恶，往往是藏到最深的城府。人言，往往是磨成最利的剑锋。 青山绝壁，杂草丛生，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鲜血。然而这里确实血迹斑斑，映射着这光泽，更显得淋漓。 一老一少背对着悬崖，他们面前是百余名的黑衣剑客、杀手。这些人里有年过半百的老者，也有稚气未脱的少年。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睛中要将这一老一少置之死地的杀气。 “师傅，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少年轻声对老人说道，语气中有些发苦，更多的是无奈。这少年名为叶慕雨，颇为俊俏，十六七岁的模样，面容上却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憔悴，这是整日整夜的逃亡所致。 “雨儿啊，师傅已经是古稀之年，大限将至，一生中从未做过亏心事，也算此生无憾，只是可惜了你，一个练武奇才却要夭折在此，可悲！”老者说道，眼神决然中带着些许惆怅。 “师傅，是徒儿不孝，害苦了您！”叶慕雨说，有些梗塞，眼角微微发红。事情至此，可以说完全是由他而起。因为他伤了白家二公子。 说起白家，那可是一个大家庭，门客无数，富可敌国，很受世人敬仰。然而这二公子偏偏是个不学无术之才，尽做些伤天害理之事。叶慕雨也是碰巧看到有家丁强抢民女，一问之下竟是白家二公子所为。怒气灌顶之下，威吓几个家丁见到了二公子，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暴打。事后虽然全身而退，但是毕竟他涉世未深，不知道其中险恶，被人上门寻仇。 本来白家家主说教训一顿就好，可这二公子从中作梗，硬是指使下人取了叶慕雨的命。叶慕雨不甘示弱，见这群人前来索命，直接怒杀五人。再传到白家家主耳中，有了二公子的转述，事情自然变味。于是才一发不可收拾。 “不怪你，是为师还没有交给你为人处世的道理，你不懂。”老者惨然一笑，然后对着面前一百多杀气腾腾的人，说道:“我这徒儿所做的一切，怪我这个师傅没有教好。老夫混迹江湖数十年，想必各位也有认识我的。可否请大家给个面子，以我的命来换我徒儿的命，老夫死而无憾！” 许多人只是冷笑，但确实不乏有认识老者的人。“老者，我们只是应了白家家主之命，前来取叶慕雨的项上人头，与他人无干。若你将他交出来，我等自然放你归去。”有人这般说。 “师傅，徒儿不孝，不能再连累您了！”叶慕雨决然说道，手中剑起，向自己脖颈抹去。 老者眼中精芒一闪，用两根手指生生夹住了叶慕雨的剑锋，竟然让这剑锋丝毫不得一下动弹。老来未娶，早已将自己唯一弟子当做儿子的他，又怎么会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罢了，为师就算今日在此战死，也不会看到你血染这绝壁，”老者说道，“一会儿若是我与他们血战起来，你自行寻机会逃脱。切记，不要替为师报仇！” “师傅！”叶慕雨发愣一瞬，老者已经拔剑冲出，杀到了那群人面前。 “走！”老者喝道。这群人也是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两人倒在血泊之中。 “别让那小子跑了！”有人叫喊。但是老者武艺高强，几个呼吸之前，眼瞅着又是五六人倒地。剑所指处，血溅长空；目所及处，气贯苍穹。所以去捕杀叶慕雨的人并不算多，大多数人则是围攻老者。而叶慕雨虽然年少，但是在老者的教导下也能有些应付，在这十几人的招式中，逃跑是有些难，但是并非毫无可能。 就在一个空档之间，叶慕雨看准了局势，劈倒两人之后便准备夺路而逃。但是也就在这时，他却因为一件事错失良机。他的师傅，背上已经有了一道深深的刀痕，深可见骨。 “你在犯什么傻？快走啊！”老者声音有些嘶哑，怒吼道。随即，一时分心，胸上又是一刀。“师傅啊！”叶慕雨目眦尽裂，却在心中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众人见这老者已经是杀倒了十几人，体力不支，便又是一群人加入了对叶慕雨的围杀之中。而剩下的人，面对着老者，宛如看着一只流血过多的野兽，眼神中虽然有畏惧，但更多的是一中戏谑。这是困兽之斗，猎人与猎物之间最后的博弈。但是这结局已经太过显然。 叶慕雨已经失去了逃跑的机会。面对着他的，是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剑客与杀手，他虽然年轻气盛，不似老者一般体力不足，但是这压倒性的人数，他也是没有丝毫办法，浑身是伤。夕阳将要沉下，只漏了一点弧度挂在天边。在夕阳的另一边，天上已经挂上了几颗星星。天色在红与黑之间，有了一条浅浅的阴阳线。 “来，老夫今年黄泉路上，再拉几人下去作伴吧！”老者已经是气息奄奄，用剑支撑着身体，随时都要倒下一般。他的周围，二三十具尸体零星的排布着，其中不乏重伤未死者在哀嚎。还有数十人围住他，眼中没有了先前的戏谑，反而很郑重。因为有几个这样的人，以为老者油尽灯枯，结果冲上去就被他一剑了结。 叶慕雨那边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被人团团围住，鬓角的鲜血流到眼中，他不得不闭上一只眼睛。只是叶慕雨身上的伤远远没有老者的重。围住他的人，却是想看看，他临死前还能有什么反抗。另一方面，大家都不想有额外的伤亡，叶慕雨身上血流不止，只需要耗到他没了力气，就可以轻易处置。 “师傅，小心！”忽然，叶慕雨听到了一个声音。然而，他自己也发现，这一声提醒，已经晚了。 一束箭影，在暮色的保护下是伪装的如此完美，在失去了力气的叶慕雨耳中也是细若蚊足，更不必说已经支撑不住颓势的老者，竟然丝毫不觉。 这束箭影，普通一颗黑色的流星，竖直插曲老者的肩膀，带起一串血花，在夕阳沉下的弧度中悄然绽放。 老者持剑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哐”的一声，青锋无力的倒在了地上，上面的鲜血顺着剑锋淌入杂草。也不知是中了箭，还是离开了剑的支撑，老者身体摇晃了一下。正是众人看到了这一下摇晃，发疯了一般向他冲去。为首一人，对着老者胸口就是一刀，老者鲜血从口中涌出，也用单臂死死的掐住了这人的脖子。而其他人则是冲着老者乱刀砍去。 “师傅！”叶慕雨大吼，一时不备，被人一剑从背后捅入，直穿胸口。叶慕雨怔怔的看着胸口前带血的剑尖，倒了下去。他看到了毫无生气的师傅，骨rou横飞，却还没有倒下，他的手还死死的掐着一人的脖子。而被他掐住的那人早已被捏碎了喉咙。直到他师傅首级落地，他的身体才缓缓倒下，就像是倒下了一座沉重的山岳。 血液从他师傅断掉的脖子里喷涌而出，而叶慕雨则是没有了说话的力气，背部传来一阵剧痛。他被洞穿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人一脚踩住。 “这老不死的，骨头还真硬，从上山开始，折了四十多个弟兄了。”有人说着。 “怕什么，死的人多了，咋们回去赏赐不是分的也就多了么？”摆在叶慕雨身上的人说道，周围的人也是一阵坏笑，“这小子，是一刀砍了，提头回去，还是直接这么带回去？”说完，他脚上又多用了几分力，叶慕雨立刻口吐鲜血。 “要我说，直接提头回去算了。这么大个人了，谁愿意背回去？再说了，估计回去也差不多找阎王爷喝茶了，不必要废那功夫。”有人回答。 “我觉得也是。”那人点点头，手中的剑放在叶慕雨的脖子旁边，剑刃已经把他脖子印出了丝丝血迹。“小兄弟，你看你，老是做这些自毁前程的事。也罢，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安心上路吧！”说罢，将剑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