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解困
她左右跟随的,皆是辰楼精英,手中兵刃染血,身后不远处的古雅宅邸中,浓烟滚滚,冲天火焰却行将熄灭。 “那几位朝臣家中如何了?” 她于屋檐脊梁上飞掠而过,耳边风声飒飒,身后属下却是听得清楚,回道:“都没什么大碍……只有齐融大人在家中召名妓侍宴,仓促之间,宾客都受了些惊吓。” “无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晨露心情不错,居然有闲调侃两句,她望了望宫城方向,叹道:“齐妃罹难之时,齐融伤心欲绝,如今也慢慢撂开手了,也有心情开花宴了……” “还有一件事,有些蹊跷……” 那属下与她并不熟悉,斟酌着字句,有些犹豫道:“荣休在家的前代上柱国大将军府上,也受到了乱党的袭击——而他本人,却去向不明。” “王沛之……?” 晨露柳眉轻蹙,想起前番,剿灭静王党羽之时,曾与他缘铿一面——二十六年英武诙谐的少年,已是两鬓染霜,满面苍老。 他与先帝元旭,本是一同举义的挚友,先帝在时,他圣眷隆盛,朝中无人可比,乃是武将中第一人,如此一位权动朝野的人物,却在先帝驾崩之后,辞去所有官职,退隐归家。 这样一个已经淡出朝堂的人,为什么也受到刺客的关注,而他本人,又是去了哪里? 晨露暗自寻思,也毫无头绪,只得吩咐道:“好生看紧了他府上。” 说话之间,她与左右已到了约定之地,只见街巷之中,平空涌出许多暗铁甲胄的将士,迅速排拢成列,一片整齐肃杀。 一位领头的校尉上前抱拳:“末将奉了大将军之命,率这些兄弟前来报道。” 晨露出信符,彼此验看后,她挥手示意,将士们悄然无声,全速前行。 “希望宫中,能支撑到援军到来。” 她低喃道,不无忧虑。 **** 慈宁宫外,侍卫们隐隐听到里面有争执声响,各个焦心似焚,却不敢擅动。 平王抚摩着手中短刃,轻柔中,蕴藏着危险—— “你笑什么?!” 他皱眉问道。 皇帝笑得云淡风清,直到平王更生不安,才道:“我笑你自以为是!” “这世上,除去我,还有一人,已经看穿了你的计谋。” 他迎着平王惊讶扭曲的神情,微笑着,继续道:“你一开始,便支持安王纠结江湖死士,潜入皇宫刺杀谋逆,有了这个烟幕,你便可以从容开始自己的行动。” “你设计了三重动作:在内宫,你先用廷议,再挟太后,把朕和侍卫禁军羁绊于此;而你潜藏京中的人马,便可以肆意破坏,甚至是接应城外的兵马;最后,你让城外三千兵马,与城中里应外合,京城便是你囊中之物了。” 皇帝看着平王阴森晦暗的眼,知道自己已然说中,意态更是悠然—— “可是朕身边,亦有知兵善断之人,她已出宫去剪除你的党羽,不过半日,你便要一败涂地!” 平王凝视着他,瞳孔几乎缩成一线:“是你那位宠妃干的好事?!” 他想起廷议之时,那烟云飘渺的一声轻咳,懊恼之之后,却又大笑—— “皇兄你真是可笑,让一个女子牝鸡司晨,却要她怎么去解那一团危局?!” 皇帝静静看着他,直到笑声歇止,也丝毫不愠。 “朕相信她。” 这一声平淡清漠,声音不大,其中的决心和力度,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皇帝淡淡说完,朝着平王的方向走去—— “把母后和二弟放下,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平王退回死士身边,回头瞥了眼太后,轻讽道:“皇兄还真是仁孝……我若是把太后和静王一刀杀了,你不是更舒心吗?!” 不知是被刀刃划痛,或是因为这一句恶毒的诛心之语,太后禁不住微微咳嗽起来,她纤弱的身影,在屏风上投下摇曳的淡影。 平王正要回头,却见昏暗中银光一闪,未及反应,便感到大腿剧痛,更有一种酥麻。 他大吼一声,身体摇摇欲坠,一旁的死士以为他遭了暗算,咬牙便要将刀刃劈下。 电光火石间,静王身影飘忽,以手肘撞开挟持之人,他面庞发紫,显然是硬生生冲开了xue道。 这不过一瞬,皇帝便反应过来,他情急之下,取过案间瓷盏,朝着太后身后那人掷去。 只见玉雪一般的均窑瓷器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击中了那死士。他身子一颤,仿佛不能置信,正欲回头,却终于踉跄倒地,他手中雪刃一晃,朝着太后身躯落下。 静王终于扑到,将自然落下的刀刃接住,他一双rou掌,顿时鲜血汹涌—— 太后险险避过,再经不住折腾,“嘤”的一声,已是昏昏沉沉。 皇帝终于奔至一旁,他伸手正要抓住平王,却见平王咬紧牙关,喷出一口血,身躯近旁仿佛有银光一闪,他蓦然跳起,身手无比利落,闪过皇帝这一掌,由侧边窗口跳了出去。 皇帝正要去追,却见太后悄无声息,一头栽倒在地,他只得扬声召唤侍卫—— “封锁禁苑,直到将平王捉获为止。” 他俯身扶起太后,深邃眼眸却直直凝视着,昏暗殿堂的虚无深处。 回味着方才那诡异一幕,他又唤来御医和侍女,顿时殿中忙个不了。 太后只是受了惊吓,很快便醒了过来,她凤眸有些迷茫,下一瞬就恢复了清明,她让皇帝和静王去休息,又遣退了宫中侍女,坐于床上,轻轻的,对着虚无的殿中唤道—— “出来吧,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