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十章 朝觐(今晚还有一章,求月票)
夏日炎炎,没有一丝风,街面上空荡荡的,叫卖的声音,在蝉鸣之间,也显得沉滞沙哑。 酒楼中,有咿呀作响的琴声,合着小二如乐声一般的唱菜,遥遥传入人的耳中。 “裴世兄今日随兴而吟,却已是夺了满席的风采,来日必将高中传捷!” 一位头戴银丝进梁冠的青年举人,一边以箸夹着桂鱼腹侧的嫩rou,一边兴奋地大声赞道。 “陈贤弟谬赞了,冉虽一时侥幸,却也不过诗词小伎,如今天子圣明,以国策甄选天下贤才,以我之萤珠之华,又何敢在天下英杰面前夸耀?!” 裴桢此时不过双十年华,生得白面端秀,他一边谦逊地回答,一边望了望空旷的街间。 “听说安平两位藩王,今日便会入京。” 旁边的陈豫见他若有所思,便想起一事来,趁着酒兴提了起来。 “根据先帝的例规,藩王的护卫兵士须在京城外十里扎营,所率从人,不得超过百骑。” 陈豫乃是京城人士,此次在其余入京的举人面前,侃侃而谈。 裴桢听到此处,眉心不为人察觉的一蹙,想起家门数里外那连绵突兀的营帐,又想起独留家中的妻子,心中隐隐生出不祥来。 但愿这些兵士,勿要滋扰四方…… 他默念道,想起自己与娇妻一路行来,艰险无数,不由胸中发酸,悲从中来。 他与妻子尹氏,本是青梅竹马,两下无猜,家中也订下婚约,不料,当今国丈依仗权势,竟要强娶为妾。 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激愤之下,仗着酒意去劫轿,却险些命丧黄泉。 危急时刻,气度不凡的一男一女,出手相救,并未留下姓名,就飘然而去。 唯一记得的,是那神秘女子,如冰雪般清冽的眼眸…… “世兄……世兄?!” 陈豫轻轻摇晃,才将他从沉思中唤醒。 瞧着他大梦初醒的样子,在座另一位举人,笑着调侃道:“裴兄必是惦念家中娇妻了!” 在众人的大笑声中,裴桢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街上一阵鼓乐肃穆,巨大的喧嚣声,由远及近而来。 但见仪仗如云,冕伞器皿,迤俪而来,一行车驾辚辚而来,中央最为华盛的两座,便是二王的所在了。 众人瞧着这旌旗蔽天,冠盖如云的盛景,正在啧啧称赞,裴桢心细,一眼便看到了车后浩荡队伍。 “那是平王的随从吗……竟然逾越规制吗?” 他低声喝道,语带惊怒。 陈豫伸颈一看,却见那些金玉器皿,有意无意间,在数量和色彩上,已经超出一个藩王所应有的程度了。 “周礼云,天子九,诸侯七……那八道金樨是怎么回事?!” 裴桢嘿然冷笑道:“看来平王殿下,也不甚安分呢!” 陈豫大惊失色,连忙阻止道:“世兄不可妄议朝政!” 裴桢毫无惧色,笑道:“我辈学圣贤书,正是为了扫平宇内妖氛……” 几人正是年少气盛,值此大事,不免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说到激昂处,个个热血上涌。 此时小二叩间而入,送上了一道上八珍里的炙烤鱼唇,笑着哈腰道:“这是隔壁雅间的客人,送给诸位的。” 众人一时惊讶,满腹疑惑间,终于发现这雅间虽然独成一体,却板壁甚薄,大约是刚才说得尽兴,声音不免大了些,让隔壁客人听了个真切。 他们面面相觑,惊疑之中,刚才的一腔热血,都似被冰水一盆浇熄。 举座之中,惟有裴桢面色如常:“大家不必担忧,对方既然赠以珍馐,便断然不会有恶意的!” **** 晨露与瞿云悄然下楼,已无心再看这满街盛况。 两人朝着“翠色楼”的方向直行,烈日当头,一路上也未见多少行人。 走到那条青楼粉街之上,但见门户冷落,一派萧条,与平日的华灯香氛,艳帜高张相较,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问才知,原来两位藩王部下精兵,驻扎于城外十里,实在百无聊赖,竟花巨资包下了几家青楼中的大半姑娘。 “这也算是入京朝见?!” 瞿云不可置信的怒笑:“这是上京享福来了!!” 晨露却眉头微蹙,她熟知兵法,心中却不无忧虑—— 这样的治军路数,是想锻造死士不成?!